第6章

《白鹿鳴》, 本章共3759字, 更新于: 2024-12-18 14:09:40

他會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為我劈開一道生門。

我笑了,替他理了理凌亂的發。

「我不走,每次我走了,準沒好事……」

往日一雙黑亮的眼睛,此刻已蒙上一層白翳,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卻不肯瞑目。

一滴淚啪嗒落在井子宴的唇邊,我輕輕吻住他的唇。

旋即,鋪天蓋地的氣息注入了井子宴的身體。

「鹿白!你!」

玉華神色大變,拉我的手被一道風牆隔開。

鹿神,為神魔共體。

我自願將神格摒棄,塑龍神,替井子宴報仇!

結果,無非是變回普通的魔類。

我不在乎。

井子宴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一般。

隨著一道光,我進入了他的世界。

再次回到我和親那年。

井子宴歷練歸來,不顧勸阻,闖入魔君殿,跪在無幽君面前,「叔父,不能把鹿白送出去!」

Advertisement

「你不是一向與她不對頭?」

井子宴雙目湛湛,「我喜歡她。」

「你是少主,當以大局為重。」

井子宴站起來,扭頭往外走。

「你幹什麼?」

「我去把她搶回來!」

「糊塗!天界豈是你個豎子隨便就能闖的!」

鐵戢拄地,井子宴面若寒霜,

「若靠女人換魔界百年太平,魔君我不做也罷!不管鹿白嫁不嫁我,她都要回來!」

「來人,給我攔住他!」

他怒了,憑借著淺薄的功力,將魔君殿鬧得人仰馬翻。

最後,無幽君勒令將其關入魔域。

後來,天界又要求烏龍族進獻幼龍龍筋。

無幽君嘆息一聲,「子宴,都是命。族中再無幼龍,唯你……若眼下這關過不去,你便是天界的階下囚。」

井子宴跪著,脊背挺直,冷笑出聲,「無恥。」

那個夜晚,井子宴被人按在刑具上,活生生抽走了半根。

對著奄奄一息的井子宴,無幽君隻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嘆道:

「此後,你功法盡廢,對天界再無威脅。叔父挺不過百年了,這傀儡之主,不知道做到何時。」

自那之後,井子宴一蹶不振。

日日遊山玩水,不問政事。

再後來,我死訊傳來。

井子宴把自己關在刀山,整整三天三夜,再下山,仿佛變了個人。

他進入魔域深處,九死一生,功法大成。

出魔域那日,無幽君身隕。

井子宴在逃殺中,腳踩累累白骨,手刃叛黨,最終坐上了魔君的位置。

都說,烏龍族的少主少了半根筋,廢了。

可他也斷骨重塑,走到了今天。

「阿井,你走慢些,親眼看著我給你報仇。」

話音落,一道亙古的龍吟響徹蒼穹。

井子宴身軀一點點消散在空中,向著天空飄去。

天光被什麼東西遮住了,烏雲厚重,有東西在雲裡翻滾。

「是龍!」

有人指著天空大喊。

緊接著,龍吟宛若在頭頂炸響,震得玉華倒退兩步,噗嗤吐出一口鮮血。

一條玄龍自雲層中探出頭,黃色的眼睛中,帶著一種對眾生的漠視。

玉華臉色即為難看,當即向後撤去。

可是黑龍並不想放過他。

他一抬手,便能攪動天地風雲,引來一場雷劫。

天界的人倉皇四竄,生怕被雷劫波及。

然而黑龍就像跟玉華玩捉迷藏一樣,當玉華以為安全的時候,他便會在玉華頭頂丟下一個雷。

玉華惱羞成怒,抽出長劍欲與黑龍搏鬥。

不想惹惱了他,一道雷真真實實落在玉華身上,伴隨著龍爪拍下,竟然生生斷掉了玉華的一條胳膊。

「吾乃天帝!受萬民供奉!」

因為過於驚懼,他竟然破了音。

玉華不欲纏鬥,丟著這句話,飛快向著天宮逃竄,在魔界邊界,被黑龍一爪抓住,狠狠拍進大地。

煙塵四散,玉華躺在坑裡,身體殘破。

他尤在掙扎,慢慢往外爬,嘴裡喃喃道:「眾人聽令,護駕……護駕……」

昔日「高風亮節」的玉華帝君,此刻狼狽至極。

伴隨著一道高亢的龍吟,巨爪再次落下,一切歸於死寂。

抬爪之後,帶起一片煙塵,玉華靜靜躺在裡面,死掉了。

「撤!」

天魔兩界失主,天下大亂。

眾神魔如鳥獸散,隻剩下我,還坐在原地。

黑龍也發現了我,一聲嘹亮的龍吟之後,向我衝來。

四周的小魔嘯叫著向四方奔逃。

我是黑龍的目標,所以逃也逃不掉。

在他面前,我渺小的如同一隻蝼蟻。

他用一雙陰戾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你要我的命嗎?」

如果替井子宴報仇的代價,是如此,我認。

短暫的沉默後,玄龍抬起龍爪,緩緩地點在我的頭發上。

他眼睛眨了眨,有眼淚自眼眶流出。

我心一緊,試探問道:「阿井?」

玄龍喘著氣,點了點頭。

果然是他!

「你還能變回去嗎?」

他不置可否地甩甩頭,刮起的風差點把我吹跑。

龍爪張開,一枚小小的龍鱗躺在掌心。

我想拿,卻見他重新收回去了,隨後遠遠後退幾步,蹲坐在地。

我試探問:「你想讓我嫁給別人?別再等你了?」

井子宴眨眨眼。

我眼眶發酸,突然扭頭就走。

身後傳來井子宴厚重的腳步聲。

一段路後,我回頭,發現井子宴龐大身軀笨拙地跟在我屁股後面。

一條在天上飛的龍,非學人走路,三步一晃,震得魔界差點天塌地陷。

我氣極了,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扔過去。

石頭劃出個弧度,撞在他寬闊的腦殼上,又像個瓜子兒似的彈開。

「你不要我,跟著我做什麼!」

井子宴嗷了聲,蹲著沒動。

自這天起,天魔兩界陷入了長達數百年混亂無主狀態。

而我的身後,多出了一條龍。

12 五百年後

魔界邊陲的小鎮上,新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

身段纖細,明眸皓齒。

之所以喊她寡婦,是因為從未見過她的夫君。

鎮上的媒婆想給她說親,人家卻揚言:「妾身家中已有夫婿。」

小寡婦生得過於嬌娜可愛,幾個遊手好闲的混混便起了歹心,相約入夜後去家中調戲寡婦。

夜色濃鬱,烏雲半遮月。

院子裡傳來卡拉卡拉的響聲。

小寡婦睜開眼,披衣坐起,「阿井?」

沒聽見回應,於是推門而出。

剛走到門口,便被幾個混混捂住了嘴。

幾個人一眼就認出這是個修為不高的小麋鹿精,稍微恐嚇一下,便會眼淚汪汪的任他們欺負。

小寡婦似乎嚇懵了,動也不動。

混混輕嗅,調笑道:「小寡婦,好香啊……」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一聲陰惻惻的男人聲:「有你血香嗎?」、

小混混齊齊抬頭,看見一身形高挑的俊美男人正坐在牆頭,冷眼看著他們幾個作惡。

混混壯起狗膽:「關你屁事!這寡婦我們佔了,你去找別人吧!」

男人一笑,露出幾顆銳利的獠牙,一雙眼瞳漸漸變成了明黃色,像……龍?

混混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傳說,竟覺得眼前的小寡婦和男人出奇的登對。

他打起了退堂鼓,隻是一旁的兄弟還沉迷於美色,無法自拔。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暗罵一聲,趁亂獨自逃走了。

走出不遠,就聽院子裡傳來悽厲的慘叫,他驚出一身冷汗,慶幸自己跑得快。

這幾年魔域流傳著一個傳說。

據說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魔被惡龍給盯上了。

惡龍把人搶回去,做了妻子。

平日裡總是欺負她。

但是有好幾次,有人見過小媳婦兇巴巴地拽著比她還高的黑龍,罵他笨手笨腳。

這條嗜血的龍,竟也乖乖耷拉著腦袋,任她欺負。

混混逃出很遠,才敢停下,咕咚,一口唾沫咽下去。

撞到一個人。

混混扭頭,發現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手早已變作利爪,血水滴滴答答從爪子上滴下來。

「跑哪去?」男人聲音陰惻惻的,像地獄來的惡鬼。

他嚇得褲子都尿了,跪倒在地,「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就摸了一下,沒幹過別的!」

男人卻隨意地提起了他的領子,舔了舔露出的尖牙:「老子都不敢隨便摸她,你膽子挺肥啊。」

混混的話仿佛戳了他的痛腳,眼前一黑,他便已化作一股魔煙升了天。

等男人回到院子,便見到小寡婦背對著她,坐在浴桶裡。

花香胰子香攪在一起,溫香軟玉,引人入勝。

井子宴壓下眼底的欲色,輕輕走近,將困頓的人從浴桶中撈出來。

鹿白半睡半醒,往他懷裡蹭了蹭,皺起眉頭:「臭……」

井子宴嗅嗅自己,的確,一身的血腥味兒。

他將鹿白放回去,自己就著剩下的洗澡水草草洗過,便躺進小床上。

鹿白習慣性地翻了個身,兩隻手抱住他,靠得近了些。

今日她跟井子宴發脾氣了。

這廝自從有了本體,就喜歡隨時隨地的變。

他長長喜歡變出一條龍尾,卷著她睡。

兩三下,便把鹿白給惹惱了,連人帶被給扔了出去。

鹿白睡前說,想吃蜜。

井子宴跑遍了整個鎮子,才淘到一點,回來就看到這一幕。

鹿白嬌嫩可愛,脾氣好,不跟人計較。

可他不是泥捏的, 相反,在鹿白看不見的地方, 兇殘更甚。

多日的委屈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當即送人去了黃泉。

枕邊傳來鹿白均勻的呼吸聲。

聽鹿白嘟嘟囔囔的說夢話,井子宴心頭化了。

少頃, 窗外傳來手下的稟報。

井子宴輕輕抽身,來到屋外。

重新掃平了魔界,百廢待興,事務繁忙。

井子宴甫一坐下, 手下就嗅了嗅, 「主子, 您身上真香……」

可不嗎?

他跟鹿白待久了,都是胰子味和花香。

回想起這麼多年,井子宴心生感慨。

一開始他化不了人形,鹿白生病, 他隻能幹著急。

偏生鹿白生氣了,他又哄不了, 聽她蠢龍笨龍地叫了幾百年,這才化成人形。

第一天, 就給鹿白欺負哭了。

手下還在喋喋不休地稟報魔界事務, 井子宴手裡捏著魔君府的圖紙, 心裡盤算著鹿白的喜好。

離開魔界幾百年,是時候給鹿白一個穩定的家了。

 

今日是回魔界的日子。

天蒙蒙亮, 井子宴便把鹿白從床上拎起來。

鹿白睜開惺忪睡眼,茫然地端坐在原地, 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什麼。

井子宴笑笑,用衣裳把她一裹,就離開了小鎮。

晨光熹微。

「鹿白,茵茵她肉體凡胎,承受不住仙骨,需要拿魔物滋補抗衡。」

「(天」秋意漸涼,井子宴牽著鹿白走過長長的街道。

街上行人散漫,唱和聲不絕於耳。

當年他歷練歸來,途徑此地,買了支糖人兒討姑娘的歡心。

不料姑娘走了,糖人送去天界, 不知她吃過沒有。

而那句藏於心底多年的「我心悅你」終是沒說出口。

這是井子宴多年的遺憾。

風漸漸吹來。

吹醒了困頓的姑娘。

她撓撓井子宴的手心,「喂, 你在想什麼?」

井子宴低頭, 突然鄭重其事道:「鹿白,我心悅你。」

歲月將男人的眼神打磨的更加內斂而深沉, 他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柔光。

那一瞬間,鹿白好像透過他,看到了數百年前,志得意滿, 意氣風發的井子宴。

那份獨屬於少年的, 深埋心底多年的怦然和期許,穿過歲月,最終落進自己的耳朵裡。

鹿白墊腳,輕輕吻在井子宴的唇畔, 輕輕拍著胸口說:「這句話,我藏在這裡啦……」

情人呢喃隨風飛往不知名的街頭巷陌。

天光投落大地,人間喧嚷。

(全文完)

潛力新作

  • 老婆初戀的兒子偷了我女兒的腎

    老婆初戀的兒子偷了我女兒的腎

    "女兒患有很嚴重的腎病,等了很久,才終於等來腎源。 妻子卻偷偷把腎讓給初戀兒子。"

    攻略反派成功後

    攻略反派成功後

    "攻略成功後,我才發現自己搞錯了任務對象。 白切黑的反派被我撩到手,又得想辦法和他分手。 我試探著問:「如果有人背叛你……」 他輕描淡寫:「扔進公海。」 我怕了,隻好化身黏人怪,想讓他主動甩了我。 我每天:「你愛不愛我?為什麼沒秒回我微信?是不是出軌了?手機拿來我查一下。」 矜矜業業搞事,就盼著早日被甩。 卻聽見他跟人訴苦—— 「女朋友太黏人,是因為我沒給足她安全感。」 「我決定明天就和她求婚。」 我傻眼了。"

    倒帶

    倒帶

    "重生後我隻有三個念頭。 第一,對繼母繼弟好點。 第二,好好學習。 第三,遠離程州。 前兩件事我都做得很好,隻有第三件事沒能如願。 因為程州也重生了。 "

    高四生

    高四生

    "暑假末,盛喃被親爹「發配邊疆」,可憐巴巴地來到一個陌生的小縣城復讀。 來安城的第一天,她就認識了那個長得很帥、脾氣很拽的,安喬中學大哥…的跟班小弟。 跟班小弟不學無術,不務正業,門門年級倒一,還一心輟學賺錢。 盛喃看得很不忍心,決定勸他迷途知返。 ——竟然真勸回來了。"

  • 55歲婆婆懷腫瘤後

    55歲婆婆懷腫瘤後

    "我和 55 歲婆婆同時懷孕了。 隻有我疑惑,婆婆早就絕經了,不可能懷孕。"

    將軍影後的圈粉日常

    將軍影後的圈粉日常

    "自幼行軍,武力爆棚的將軍江念一朝穿越成了嬌滴滴走幾步路都喘的十八線小明星。 但是這都不算什麼,因為還有個劈腿出軌的小白臉對她表示各種不滿,這個小白臉還是她男朋友??? 呵呵,甩了! 不僅如此,最後江念還把那個小白臉的粉絲變成了自己的粉絲。"

    樓上鄰居要蹭暖

    樓上鄰居要蹭暖

    我的工作是在供熱公司做客服。

    賢慧人妻竟是我?

    賢慧人妻竟是我?

    "人手不足,我被系統拉進都市文充當賢惠人妻。 任務沒錯,但性別大錯特錯。 老子他爺爺的是男的?! 與狗系統溝通不成,無奈之下, 梳順長發,換上女裝。 傍晚,男主下班回家,神情幽暗,黑眸微眯。 就在我以為秘密泄露之時,他上前將我攬入懷中: 「好香……老婆…… 「你今天好漂亮寶寶……可以吃飯嗎?」 "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