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騁沒想到談煙會找到公司來。
談煙穿著一件黑色的裙子,戴著一副咖色墨鏡走進來,看不清表情。
江騁坐在辦公室內,正在籤文件,一抬眼就看到了談煙。
幾天沒見,江騁覺得她又瘦了一圈,瘦得淡青色血管突出,風一吹好像就能把她刮倒,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為什麼不去籤字?”談煙進了辦公室之後把墨鏡摘下來。
江騁握著筆的手頓了一下,繼續看自己的文件,沒有回談煙。
“江騁,你這樣算怎麼回事?別讓我看不起你,你做事不是一向不拖泥帶水的嗎?籤了這個字,你就自由解脫了,以後緋聞滿天也不用澄清了,再也沒有人跟你鬧,花樣作給你看。賀之音這麼知書達禮,你應該會輕松很多……”
談煙越說越離譜,江騁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臉已經沉了下來了。
“啪”地一聲,江騁把鋼筆扣在在桌子上。換往常,手下人聽到這個聲音,知道這是江騁發怒的前兆,早就心驚膽戰地候著了。可談煙不怕。
“談煙,激將法對我沒用,還有,我不喜歡賀之音。”江騁眼睛沉沉地盯著她,重復道,“我不會籤這個字。”
“江騁,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打電話給爺爺?”談煙被氣得從包裡翻手機,手都有點抖,怎麼也找不到手機。
江騁從座位上站起來,拿起一旁的手機,調出老爺子的號碼,走到談煙身邊,語氣猖狂:“來,你打,你覺得他會勸我們和好還是離婚?”
“煙,就算我被他打死也不會放手。”江騁看著她,語氣近乎偏執。
談煙來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設,被江騁弄得全線崩潰。
她開始發脾氣,做著江騁不喜歡她做的事。
談煙隨手抓了江騁辦公室裡的東西,角落裡的那個唐朝花瓶,“嘭”地一聲被她摔碎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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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架旁邊的通玉書童被她砸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辦公室外的助理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看見這個女人在總裁的辦公室裡大鬧特鬧,以為是來要名份或者錢財的,他正要把人請出去時。
江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說:“出去。”
秘書愣了一下,這是什麼劇情發展?即使心中疑惑,他也衝老板鞠了一躬然後跑出去了。
談煙把江騁辦公室裡的東西能砸得都砸了,摔得七零八落。
可江騁眼神都不動一下,一點都不心疼這些被砸壞的東西,仿佛這些成千上萬的東西在他眼裡根本不值錢。
談煙隨手扔東西,混亂之餘,看到了辦公桌裡的那棵小小綠色仙人掌。
是談煙送給他的。
談煙看向它,江騁一眼便知道她做做什麼,臉色驟變,皺眉阻止:“談煙——”
隻可惜,在江騁伸過手阻止的時候,談煙高高舉起將盆栽惡狠狠地刷在地上。
白色的花盆裂開,那棵仙人掌似乎被人遺棄在地上。
一如他們一摔即碎的婚姻。
江騁看著她,聲音發涼:“這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摔碎它?”
見江騁神色大變,談煙心底終於暢快了幾分:“因為這是我送的,我現在想把它收回來了。”
這一句話刺得江騁心髒隱隱作疼,他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眼睛一瞥,看到談煙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花瓶割傷了。
江騁走過去,想看她的手,談煙後退,不讓他看。
兩人這樣一來一往間,談煙被逼退,直直地跌落在沙發上。
“讓我看看。”江騁聲音誘哄。
不等談煙回他,江騁拉過她的手,蔥白的指尖被碎片劃出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血珠冒出來。
江騁想也沒想,低頭將她的手指含住,將血液一點一點舔.舐幹淨,眼神虔誠。
談煙被江騁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弄得去眼睛發酸。
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江騁,你信不信,你不肯離婚的話,我請律師,我告你,我們走法律程序。”談煙心裡崩潰。
江騁看了她一眼,語氣冷靜又無所謂:“你去告,環視有的是錢陪你玩。”
“你最後要拿出能告倒我的決心。”江騁語氣漫不經心。
橫豎都不對,無能什麼方法,江騁這個人就像銅牆鐵壁一樣,任打任罵就是撬不開。
談煙累了,她看著江騁,語氣放低:“算我求你,你放過我好不好?”
談煙的眼角不斷有眼淚滴落出來,她的語氣哀求,但透出的話確是無情又堅定的。
江騁探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隨即用指腹將她的淚水擦幹,語氣溫柔也殘酷:“煙,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
以前我沒能力,所以被分手也隻能站在原地巴望你能回頭看我一眼。
現在,少年已經長大成兇猛的豹子,他會的,也隻是牢牢地守住籠子裡的玫瑰。
想讓我放手,除非我死。
談煙與江騁的交談以失敗而告終。
談煙走後,辦公室一片狼藉,生活助理走進去清掃垃圾。
江騁倒是跟無事發生一樣,一點也不心疼這些被摔碎的古董。
隻是,助理想要把地上的仙人掌扔進垃圾桶扔進時,江騁出聲阻止:“等一下。”
“買個好點的花盆,重新把它養活。”江騁看了地上被遺棄的仙人掌一眼。
回去的時候,談煙把所有能離婚的理由列了一遍,沮喪地發現,單方面離婚貌似真的很難。
眼看《金色聲音》進組在即,談煙也想通了許多,她的重心應該換換了。
談煙跟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準備出門旅遊,讓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然後以全新的狀態來迎接工作。
鬧了這麼久離婚,談煙得不到一點結果,她找來了律師,而律師也將事件分析的情況告訴她。
談煙最終選擇退一步,但不是妥協。
她打了個電話給江騁,電話響了沒多久就通了,談煙的語氣還算平靜:“江騁,讓我們的婚姻交給法律吧。我們現在是分居狀態,我會提出訴訟離婚,分居時間到達兩年,法院會準許離婚。”
江騁按了按有些煩躁的眉眼,他不知道,談煙會真的去咨詢律師,同時為她這份要離婚的決心而心生躁意。
“好。”江騁閉了閉眼。
兩年,他還有時間。
通知完江騁後,談煙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說,就把電話給掛了。
談煙在機場出發的那天,她不知道江騁收買了她身邊哪位工作人員,竟然得到了她航班信息和知道她要出去這件事。
“有什麼事記得打我電話。”江騁說道。
放心,走進這個安檢,我就會把你的一切狀態給刪除拖黑。談煙心裡暗暗說道。
“你接下來什麼打算?”江騁問道。
他必須要知道談煙的計劃,才能離她近一點。
談煙認真思考了一下:“進組拍戲,好好工作,賺錢買套房子吧,以後帶我爸出去旅遊,可能還會養條狗吧……”
談煙說了些一大堆,讓江騁心口發悶的是——她的人生計劃裡,沒有他了。
“對了,我們現在其實算沒關系了,”談煙說著說著停下來,“之後我會對外宣布我單身。”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江狗悔不當初,對他加虐~
第54章
談煙出國旅遊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江騁相關的通訊方式拉黑了。
談煙同江騁分居開始的這段時間, 江騁對外表現得跟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隻不過, 人人知道, 環視集團總裁辦二十五樓的氣壓這段時間達到了最低值。每個人要去十三樓籤字的人都你推我搡,心裡要做好一番建設才進敢進去。
集團員工私底下戲稱二十五樓總裁辦是修羅場,一進去半條命就沒了。
主要是江騁不像員工遇到的正常領導或者老板, 遇事直接發火把你罵一頓就好了。
江騁是看文件遇到錯誤不會提醒, 他會掀起那薄薄的眼皮看你一眼, 漆黑的眼睛裡帶著深不可測的涼意, 讓你感到後怕, 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要不你來坐這個位置?”江騁站起來,“既然做報告圖省事, 可以合並兩個季度的營業情況,我去給你做一份好了。”
“不不, 我拿回去重做。”員工伸出手去接那份報告。
偏偏江騁不遞還回來, 以一種沉默的譏諷姿態睨他一眼, 意思是他還有臉要回來?
不僅如此,江騁還連軸帶頭加班, 老板還在公司, 員工哪敢走, 隻能跟著老板一起加班熬夜。為此,全公司上下的人叫苦連天,還有人猜測老板是不是失戀了?
周五晚上,萬家燈火熄滅, 隻有環視集團這棟高級寫字樓的燈火亮著,高至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江騁還在處理一堆事務。
“你再這樣下去,”高至跟他說話,“公司的人怕是要集體跳槽了。”
“你最近太瘋狂了。”高至提醒他。
“是嗎?”江騁把筆扔下,按了按眉骨,“你通知他們都下班吧。”
高至點了點頭往外走,他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下轉身:“你呢,不回家嗎?”
江騁愣了一下,看向桌邊的仙人掌。他現在回去,家裡還有人在等他嗎?
談煙走得幹脆利落,留給他的隻有一盆勉強拼起來的植株而已。
江騁一個人在公司待到最晚,近十二點才回家。
一回到家,壁燈亮起,江騁站在玄關處換鞋,下意識地看向屋內,去再沒有人出來,一頭扎進他懷裡,聲音溫軟:“老公,你回來啦?”
江騁自嘲一笑,進屋,喝水,然後洗澡。
洗完澡出來後,江騁一般會去沙發裡陪一下談煙,這是她一開始強烈要求的,久而久之,江騁也就習慣了。
有時候是陪她練會兒臺詞,有時是單純地抱著她聽她說話。
從前,江騁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隻是覺得無奈,覺得談煙太嬌太磨人。
而現在,談煙走了,江騁不習慣了。
江騁走過去,下意識地收拾茶幾上的東西,卻發現,桌面幹淨整潔,根本沒有什麼好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