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騁把手臂搭在膝蓋上,領帶被他拽得歪歪扭扭,神態顯得有些落拓不羈。他從褲袋裡摸出一根煙。
江騁偏頭咬著煙,摁下打火機的開關,火焰燃起,他用手微微攏住,露出一雙冷湛的眼睛,最終將它點燃。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煙霧呼出來的時候,江騁的腦子清醒許多。其實他剛才脫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現在想想,江騁讀書的時候喜歡她什麼?
談煙如玫瑰般妖豔,無時無刻不在綻放,讓他這個在暗處的人偷偷覬覦,想一片一片地撕碎,然後佔為己有,慢慢吞噬她。
可她也熱情,善良,眼睛裡隻裝得下江騁。
進入高三那年是寒假,兩人感情正是最熱烈的難舍難分的時期。特別是談煙,她整個人都快要住在江騁他們班了。
別人不敢說談煙,隻會偷偷議論她。
“談煙作為一個女孩子,丟不丟人,看她貼江騁那樣。一個窮小子,至於這麼喜歡嗎?”
“哎,可人家江騁長得好看呀,學習又好,別說你不喜歡。”
“哎,你在說什麼?我哪有。”
談煙一般是不會對這些非議放在心上的,但有一點,別讓她當面聽到。特別是關於江騁不好的言論。談煙定會把對方拎出來教訓。
放寒假前三天,江騁正在給談煙補課,而談煙看到一串串數字就頭暈。談煙倒在高高摞起的書本上,左臉頰碰到冰涼的書面上的那一刻,她皺眉喊了句:“冷。”
江騁看了她一眼,任她在這鬧。
他在解題,談煙盯著江騁看得認真。江騁長得是著真的好看,側臉線條幹淨又不拖泥帶水,他的睫毛,又黑又濃密,根根分明。
看到談煙心痒痒,忍不住用手去碰他的睫毛。玩到一半,談煙忽然想起什麼,跟他聊天:“诶,江騁,寒假你要去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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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說今年要帶我們去臨市過年,說去他朋友那裡,我們全家都去,聽說除夕那晚,臨市又一場全國最大的煙花。”說到這,談煙眼睛裡透著亮光。
“你呢?回老家嗎?”談煙問道。
江騁握著筆的手一頓,黑色字跡泅開一個重重的點。本來每年過年,江母會帶他回老家過年。
可今年那邊叫他回江家大宅過年,他媽媽怕江騁拒絕,早早地回了老家,也不讓他回去,臨走前語心重長地說:“江騁,今年你就留在那邊過吧,我是為了你好。”
今年,江騁一個人,應該哪也不去。可江騁卻談煙說:“跟我媽回老家過年。”
“喔,我好想跟你回家,”談煙抱住他的胳膊,語氣帶了點撒嬌的意味,“你要記得想我呀。”
江騁在心裡說了個“好”字。
一整個寒假,談煙不是出去玩就是窩在家裡,可她也很少能聯系上江騁。每次視訊的時候,江騁不是在忙,就是他那邊很吵,講了沒兩句又掛掉。
談煙氣得半死,故意不理江騁。
結果她一不理,談煙的電話再也沒響過。
大年三十的時候,江騁還待在烤肉店裡幫忙,他穿著黑色的衛衣,沉默地穿梭在一張張洋溢著喜氣的臉龐中,給他們點火,東西。
烤肉店裡人聲鼎沸,夾雜著大人的祝酒詞,還有小孩奶聲奶氣地喊著“過年好,發紅包”的聲音。
江騁淡著一張臉,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
忽然,值班經理衝江騁喊了一句:“江騁,外面有人找。”
江騁走出去,還沒看清楚人是誰,隻見一個身影朝他衝過來,一頭扎進他懷裡。直到江騁聞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才確認是談煙。
談煙雙手環住他的腰,抬起頭來看著他,聲音溫軟:“江騁,我好想你啊。”
江騁聽到她這句話心髒狠狠一縮,他單手攬住談煙,聲音有點嘶啞:“嗯。”
“你不是說要去臨市嗎?”江騁摸了摸她的頭發。
“突然不想去了,”談煙的語氣坦然,“太想你了,就來找你了。”
江騁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的,是談煙老是聯系不上江騁,就去找了高至。結果高至說江騁這個寒假都沒有回家,一直在外面兼職。
談煙知道後,就覺得不去臨市玩了,她想留下陪江騁。
“我好餓啊。”談煙撒嬌道。
“你想吃什麼?”江騁低聲問她。
“餃子,過年要吃餃子,”談煙從他胸膛抬起臉,語氣有點不快,“你還要多久下班啊,好冷。”
江騁把她從懷裡拎出來,看著她:“很快。”
說完江騁就回店裡了,他忙完手裡的活就跟老板說要提前下班。老板給他結算工資,笑道:“不是你說要幹到凌晨兩點的嗎?節假日三倍工資不要了?”
“嗯,”江騁點了點頭,慢慢地說道,“我女朋友來找我了。”
走出燒烤店的時候,江騁換了一身衣服,帶著談煙去他家。江騁是騎摩託上下班的,他怕凍到談煙說要打車。
但有時候談煙又會特別懂事,她搖了搖頭:“算啦,你就騎摩託,我冷的話可以抱著你。”
江騁帶了談煙去他租的房子那裡。江騁領著她在便利店買了一袋速凍餃子,以及給談煙買了一袋酸奶,還有一包糖果,跟哄小孩一樣。
江騁在校外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廳,小且整潔。一進門,江騁就給她充了暖手寶,怕她凍到。
下餃子隻需要十幾二十分鍾,江騁盯著鍋裡一個個隨著熱水浮上來多的白色餃子,他忽然開口問她:“你為什麼來找我?”
談煙鼻尖還凍得有點紅,她低頭喝了一口酸奶後,輕輕舔了一下杯蓋邊膜上黏著的酸奶,語氣自然而然地說道:“因為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這句話單個音節是舌尖抵住上鄂,連成一句話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江騁心地顫了顫,他認真地盯著談煙。
談煙的喝完酸奶後,她紅潤的嘴唇上面還沾著一點白色的奶沫。江騁低下頭,捧著她的腦袋,將她唇角的牛奶輕舔進自己嘴裡。
鍋裡的餃子還在不停地向上翻滾,有的已經煮爛散開,發出呼呼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談煙有些害怕,她覺得今晚的江騁有些陌生。
他眼底的情緒似一頭猛獸要將她吞噬,最後談煙的口紅被親得亂七八糟,她的臉越來越紅,發出嗚嗚嗚嗚的哭咽聲。江騁也沒有放開她。
因為她的聲音很細很嬌,一點點拉扯著江騁的心,隻會讓他生出偏執佔有的心。
這是他的玫瑰。
指尖夾著的香煙已經堆積成一截灰,直至猩紅灼痛江騁指尖,才將他從記憶中喚醒。
江騁這才幡然醒悟,以前的談煙以為他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不想讓他一個人。
現在也是一樣。而他做了什麼,用了冷漠的話傷人。
江騁看著緊閉的房門,他後悔了,說道:“煙,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談煙: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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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然而裡面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不知道是談煙睡著了還是聽到了不想理他。
次日, 江騁從沙發上醒來, 神色疲倦地去洗漱刷牙。等他弄好一切, 準備去公司上班前,江騁想去客房看一下談煙。
哪知,江騁握著門把, 輕輕一推, 居然進去了, 然而裡面空空如也。江騁心忽地一慌, 他走上樓, 發現主臥也空空如也。
最重要的是,江騁發現衣櫃敞開, 談煙的衣服不見了,連帶行李箱也不見了。因為這份認識, 江騁心裡那份恐慌一點點加大。
談煙是再一次招呼不打就消失在他的生活裡嗎?
江騁開車去公司的路上, 他率先打了談煙的電話, 那邊傳來公式化般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讓他眼角突突直跳。
打了談父的電話,他竟然發現自己氣息有些不穩, 萬一談煙為了躲開他, 連家人也不聯系呢?
電話那頭接通後, 談父樂呵呵地:“喂。”
江騁開口問道:“爸,昨晚我跟小煙吵了點架,她在你那裡嗎?”
談父愣了一下,良久沒有回答, 嘆了一口氣:“沒有。”
“好,那我——”江騁正要掛電話時。
談父在那邊沒忍住說道:“江騁,我家小煙雖然任性了點,但人很善良,你要對她好點。”
“嗯,我知道了。”江騁說道。
掛了電話後,江騁一邊開車一邊給葛亦今打了個電話,對話沒邊沒兩秒就接通。江騁在電話裡說明來源後,葛亦今噼裡啪啦罵了他一通,最後還故意在電話裡說:“我們煙煙呢,一般不開心了,就會去找她的追求者喝酒排遣的。你放心好了,她不愁沒人陪。”
以上這些話,全屬於葛亦今一個人瞎扯的,但在意的人一定會當真,她就是想氣死江騁。
果然,江騁的聲音寒了下來,鋒利的薄唇一張一合:“有消息再聯系。”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恰好這個路段是最京南市最堵的一段路,又逢上高峰期,江騁開的車被迫停了下來。做風投出身的人一般最擅長打的是心理戰,要有耐心,要隱忍,要按兵不動,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在這些方面,江騁佔有絕對的優勢。
可就在今天早上,隻因為一段再尋常不過的堵路,江騁眼底因為找不到談煙的那股煩躁呼之欲出,他狂按了幾個喇叭。
江騁呼了一口氣,撥打了高至的電話:“去查一下太太在哪。”
“好的,江總。”高至應道。
他正要掛電話時,江騁補充了一句,語氣不太放心:“必要的時候,去查一下談煙的出入境情況。”
等了半個小時後,路終於通了,江騁開著去車去公司,剛到公司樓下,高至就打來了電話。
“江總,查到了,談小姐在京南的燕山補拍戲,那邊比較偏遠,演員基本都跟組住在燕山附近,包括談小姐。”高至說道。
江騁緊繃的神經終於松下來,原來不是出走,不是就好。
“今天的行程是什麼?”江騁問道,他的聲音已恢復如常。
“今天上午是跟王總談下一季度廣告投放的事,下午要跟環保局的人見一面……”高至念著今天的行程表。
“推了。”江騁話語簡短,按了按眉骨。
高至有些沒發應過來,問道:“什麼——”
“我今天去燕山一躺,有什麼事你先處理。”江騁神色冷淡。
他怕再不趕去哄好人的話,人就要飛走了。
燕山位於京南的邊陲分界線,地理位置非常偏遠,因為風景優美,地貌奇特,近年成為古裝劇拍攝的大熱點。
江騁一路開車過去,需要三個多小時,等他到達那裡時已經中午一點了。
江騁在附近的地方停了車後,飯也沒顧得上吃,就找談煙了。他給談煙發了微信:[我在你拍戲的附近,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談煙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她剛午休完,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人還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