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輕聲細語,耳尖還有點泛紅。江騁轉了一下筆,解題的姿勢漫不經心又十分有把握。
光是看著這一幕,談煙就有些受不了,冷冷地喊了句:“江騁。”
女生最先反應過來,她聽到談煙的聲音有點害怕,抓著試卷就塞進抽屜裡,一邊對江騁說“謝謝,我會了”,一邊往前門的方向走出去。
談煙抱著手臂一步步走到江騁面前,眼睛有點紅:“我昨天給你發了一天信息,為什麼不回我?”
“忘了。”江騁別看臉,不想看她。
他怕一看到談煙,看到她慘敗的臉色會忍不住心疼。
他自己定下的原則就忽然沒了,這樣的話,她又贏了。
“我生病了,你就不能關心我一下?”談煙聲音帶了點哭腔。
細軟的女聲絲絲滲進他的心底,江騁終於肯抬眼看她:“不是你說讓我別管你?”
就在前兩天兩人約會時,江騁再一次因為談煙穿得單薄而要求她回家換件棉衣再出門,談煙費力搭配好的衣服,就為了讓男朋友誇她一下,結果不領情就算了,還對她冷臉是算怎麼回事?
談煙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她真的很煩江騁什麼都管著她,脫口而出:“你好煩啊,你怎麼什麼都要管?”
談煙負氣說的話,江騁今天如數還給她。
“我讓你不管就不管嗎?”談煙氣得不行,“你就不能哄一下我?”
江騁抿著嘴唇沒有理她,繼續低頭寫試卷。聽著談煙明顯氣息不穩的話,他克制自己不去看談煙,一看她,所有的自制力都會潰敗。
談煙見江騁桌角上放著幾顆明黃糖紙的芒果味的軟糖,語氣更急了:“這是剛剛那個女生送的?”
江騁沒有出聲,則是默認。談煙把桌上的水果糖抓在手裡,眼睛泛紅:“好啊,那你一直別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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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騁筆尖一頓,談煙離開後,眼前那一道在他眼裡很簡單的題,卻怎麼也解不下去。
下午上完課,學生的人慢慢地在學校廣播的催促下,慢慢吞地聚集到操場上,然後開始跑步。
跑到第二圈的時候,江騁身體開始發熱,出了一點薄汗。旁邊的女生邊跑邊聊天,呵出一團白氣:“聽說三班的談煙下午又被送去醫務室了。”
“這位大小姐又怎麼了?”
“好像是吃了芒果軟糖過敏,自己過不過敏不知道嗎?還真是沒腦子。”
其實是談煙一下午課都聽不進去,掌心裡躺著幾顆軟糖,她想扔掉又怕江騁會兇她。這幾天生病的辛苦和江騁的冷淡,讓談煙越想越氣。
她寧可自己吃掉,也不想江騁碰別的女生送給他的禮物。
結果她一個沒注意就把那些糖全吃了,然後過敏症犯了。
江騁聞言腳步一頓,直接跑出了隊伍,氣得班主任在遠處大行:“江騁,你給我回來!”
“砰”地一聲,門被打開。談煙坐在病床上,痒得想去抓胳膊,臉上的紅疹子。江騁坐在她面前,啞聲說:“別抓了,會感染。”
“江騁,嗚嗚嗚,都怪你,可是真的好痒好難受。”談煙是真的不舒服。
滾燙的溫度貼上她的手腕,江騁看著她:“難受就抓我。”
那個昏昏沉沉的傍晚,江騁勻實冷白的手臂布了好幾道血痕,觸目卻明顯。
江騁一聲都沒吭,捧著談煙的臉,將她的眼淚一點一點舔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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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瑤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你們認識?”
“不止,”江騁語氣坦然,語氣頓了頓,扔出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並且,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樂瑤的表情先是震驚,接著是掩飾不住的失望。談煙看著她呆掉,不知所措的表情,心裡嘆了一口氣。
這他媽狗屎一樣的巧合怎麼就發生在她身上了。
樂瑤整個人僵住,她將眼神移到談煙身上,帶了點不敢相信,而後者點了點頭。
樂瑤得到確認後,整個人都墜冰窖,她的眼睛泛酸,眼淚要流出來又逼了回去。
良好的修養和與生俱來的驕傲讓樂瑤站了起來,她佯裝看了一下手機,擠出一個笑容:“那你們先聊,臺裡找我有事,先走了,希望下次能收到你們的喜糖。”
談煙看著樂瑤遠去的背影,想去追她,又覺得追了又能說什麼,事實就是這樣。
談煙心中仍有氣,她眼睛微抬:“不去追?”
“不重要的人,追什麼。”江騁一向冷情。
談煙還在氣頭上,懶得理他,拿起手提包就往外走。
也是,兩人分手這麼多年了,江騁從快高考的時候就在她的生活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看來,江騁是去出國了。
他在國外有多少牽扯,什麼白月光的也不稀奇,畢竟江騁從高中就這麼招人,她不是到現在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嗎?
不顧自尊一直地追著他,讓他娶她。
談煙自顧自地往前走,一道有力的手腕攥住了她。談煙對上一雙沉沉的眼睛,問道:“去哪?”
“回我家。”談煙指的是談家。
“你的衣服早上我已經讓高至送過來了。”江騁說道、
“……”
“樂瑤是我在國外創業時的一名員工,回國後多次接到她的採訪邀請,我念了一點舊情就去了,”江騁語氣認真,還特地補充了一句,“我們什麼都沒有。”
談煙神色有所松動,心裡那絲不快仍在。兩人僵持在路邊,冬日的太陽透過層層陽光照下來,打在談煙薄且白的臉頰皮膚層上,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江騁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兩步,替談煙擋去了大半陽光。江騁垂眼看著她,語氣是他不曾察覺的循循善誘:“我沒有不想結。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和我結婚嗎?當上江太太,沒人敢欺負你。”
高中時期,江騁一無所有的時候,他的表達是沉默且偏執的。而現在,江騁成了京南呼風喚雨的人物,他拿出投資人的精明,告訴談煙,和他結婚,當上江太太,她的困境會被解決,以後也會越來越好。
談煙心中的氣消失得幹幹淨淨,本來剛才甩出那句“不結婚”她當下就覺得衝動了。剛好江騁給了她一個臺階,又說得那麼心動,她語氣仍有點僵硬:“行,那我先回去了。”
“我讓司機送你。”江騁低頭看了一下腕表。
“不用了,我一會兒要先去逛逛。”談煙說道。
江騁點了點頭,雙手插兜正要走時,忽地,一隻藕白的手臂伸了過來,直接拽著他得領帶,迫使他被迫低下頭。
談煙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夾著威脅:“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我會半夜在你枕頭底下藏把剪刀。”
江騁一貫冷淡的眼睛出現了一絲笑意,說道:“不會。”
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後,談煙就幹脆利落地松手,轉身離開了。
江騁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的,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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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樂瑤是不是個兩個人的催化劑,隔天周一大早,江騁就帶談煙去了民政局。
周一天氣放晴,碧空無垠,金光萬傾,裹挾著空氣裡的浮塵直直地落下來,宜嫁娶。
資本家辦事就是快,兩個進去就像籤了一份合同般,對比其他新人領證後的喜極而泣或者激動,他們這個婚結得快且高效。
從民政局出來後,談煙自己都還有點沒有回過神來,她竟然結婚了,還是和自己高中時期的初戀。
“對了,你家人……知道我們結婚的事嗎?”談煙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江騁站在談煙旁邊,足足比她高一個頭,正要開口,他手裡攥著的手機響起一串急促的鈴聲,情緒不明:“來了。”
來電顯示是江林國,正是他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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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要接嗎?”談煙站在旁邊問道。
江騁任手裡的手機一直發出急促的鈴聲,他看著談煙:“接了就要回家, 你想去嗎?”
江家的陣仗, 江騁也拿捏不清楚, 他怕談煙沒準備好。她剛從談家那個旋渦出來,江騁以為她要時間準備。
誰知,談煙主動挽上他的手臂, 嫣然一笑:“去呀, 有你在, 我沒什麼好怕的。”
江騁眼睫微微一顫, 什麼也沒說, 隻是點了接聽鍵,朝那頭簡單地應了“嗯”“一會兒帶她過去。”
到了停車場後, 兩人上車。江騁那修長的手掌一路打著方向盤倒車出去,他低聲說:“幫我找一下airpods 。”
電話先接通, 高至的聲音透過揚聲器清晰地傳上來:“老板, 什麼事?”
“原定周一的會議推遲, GR新款發布會你替我去……”
趁江騁說話的空檔,談煙終於車內找到他的airpods, 兩隻小巧的白色耳機躺在她掌心裡。江騁正要伸手去接, 不料談煙傾身過來要幫他耳機, 他隻好接著講話。
一隻耳機戴好後,左邊那隻談煙整個傾身過來,他鼻尖頓時飄來淡淡的玫瑰香,白皙的手腕晃到眼前。
談煙把耳機塞進去時, 指尖若無若無地刮過他的耳廓處,似柔軟的羽毛撓著,又痒又麻。江騁呼吸一窒,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麼。
江騁看了她一眼,警告意味明顯。
偏偏高至在那邊出聲提醒:“老板,你人呢?”
“……”
“然後市場部的方案你決定就好。”江騁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
接下來的時間,江騁一邊開車一邊在打他的商務call,中間夾雜著四五國外語,聽得談煙昏昏欲睡。
別人剛領完證都是去慶祝,隻有他們,江騁日理萬機,忙得不行,婚是臨時結的,還得抽出半天時間去打仗。
談煙坐在副駕駛上,眯了半個小時才睜開懶懶地睜開眼皮。
車子一路從高架橋下來後,拐進一條寬闊的日落大道。枯黃的樹葉堆疊,高大又筆直的法國常綠梧桐立在兩排,像莊嚴又肅穆的士兵。
談煙談頭看了一眼,梧桐綠葉將頭頂的天空切成兩半,偶爾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這條充滿年代感又幹淨的道上,像貓背上的一條脊,隨光跳動。
車子越向前,談煙才反應過來,這是城東。而江家正是在城東獨佔鰲頭的人物,談煙隔著車窗遙遙地看過去,藍白牌上用方正的字寫著:山谷柏道4號。
談煙以前去參加拍賣會的時候,隱約聽過山谷柏道的房子。是民國時期的洋建築,這塊其中一棟還是軍閥太太住過的地方。
拍賣會上,有人標過這邊的房子,價格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