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輾轉到淩晨,進入夢鄉的前一秒。
對麵傳來一陣巨響,緊接著是持續不斷的怒罵和摔東西的聲音。
我翻了個白眼,起身察看。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一幕驚得我手腳冰涼。
蘇微抱著頭蜷在地上。
四周是被砸碎的花瓶和東倒西歪的家具。
她的頭發散亂,大腿處有一道傷口,正緩緩向外滲血。
文讚像是瘋了一樣,每一腳都狠狠踹在蘇微的肚子、頭上。
緊接著,他舉起一旁的椅子,眼看著就要砸下。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撞倒在地。
借此空當,我扶起蘇微,劇烈的疼痛使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倒在一邊的文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渾身痙攣。
明明屋裏溫度正好,他卻滿臉冷汗,青筋暴起。
蘇微虛弱地靠在我的肩上,氣若遊絲道:「快走......」
不知從哪裏生出的蠻力,我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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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裏,文讚痛苦地蜷著身子,嘴唇發白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低聲哀嚎。
我大步朝門外走去,撞上迎麵而來的吳澈,快速吩咐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先不要驚動媒體。聯係蘇總,他家一定有私人醫生。」
吳澈點點頭,接過蘇微後,掃了一眼現場,滿臉擔憂的看著我,「小心。」
吳澈走後,四下除了文讚痛苦的呻吟,一片寂然。
回到房間後,我熟練地按下一串數字。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後,我冷著臉開口,「文讚有鬼,查他。」
掛了電話,微信彈出吳澈的消息:「人已經送到,一切都好,你先休息。」
吳澈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我隻要看到他,哪怕隻是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的陰霾都會在頃刻間消散。
第二天一大早,羅姐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淡淡,你收拾一下,一會接你去拍攝現場。」
我騰地一下坐起:「那節目呢?」
「先暫停。文讚生病了,等他病好再錄製。」
點開文讚工作室發布的聲明,大批粉絲在評論區留言:
「哥哥好好休息,我們等你回來。」
「嗚嗚,我說文文是娛樂圈的勞模沒人反對吧?」
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下麵的評論一邊細數文讚出道以來的劇,一邊怒罵工作室是吸血鬼。
更加諷刺的是,文讚累倒的熱搜下是緝毒警察殉職的新聞。
前者掛在榜上,受人追捧。
後者匆忙一現,石沉大海。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明星成了遙不可及的神。
他們化著精致的妝,在節目裏走進生活,傾訴著不易和艱辛。
拉上帷幕,他們戴著墨鏡和口罩,在現實裏極盡奢靡,高宣著至高無上的愛與自由。
有一張專屬的人皮,被裝扮得光鮮亮麗,放在櫥窗。
上麵貼著各式各樣的標簽,吸引著路過的行人不斷駐足。
有的無動於衷,有的為之瘋狂。
很多時候,站在聚光燈下,耳邊的吶喊聲會讓我懷疑。
那些喜愛我的人,究竟是在為誰雀躍?
如果有一天,我的標簽被撕開,露出森森白骨。
他們還會為我心動嗎?
14.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到了廣告拍攝地,大概等了兩個小時。
別說執行導演了,連化妝師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羅姐臉都臭了。
最後是一個小助理,局促地敲開門:「白淡老師,這個......這個廣告換人了......」
一聽這話,羅姐直接炸毛。
「你是誰?負責什麼?哪來的消息?」
「我就知道這個小丫頭會惹羅姐生氣,幸好我親自過來了。」
由遠至近的聲音,是黎果。
她一把推開化妝間的門,得意洋洋地擺弄著身上的珠寶。
「您還不知道吧?淡淡被罵上了熱搜,金總覺得用這樣的藝人不太體麵,所以喊了我來救場。」
羅姐一怔,正要張口,我便挽上了她的胳膊。
「走吧羅姐,下班了。」
路過黎果的時候,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胸前擠出來的兩坨肉。
「昨天和金總還睡得體麵嗎?」
對上她驚訝的眼神,我抬手拍了拍她的胸脯:
「真是不好意思,一個手抖還錄了視頻,別生氣哦~」
說完,我衝她拋了個媚眼,攬著羅姐離開了。
上了車,打開微博,很榮幸,我又上榜了。
一連三個詞條,都和我相關:#白淡耍大牌#、#白淡捆綁吳澈#、#白淡塌房#
點開物料,是沒有播出的節目花絮。
在集市買菜隨口說的那句:都開始收攤了。
變成了我黑臉,故意給吳澈臉色看。
一起收拾食材燙火鍋的片段,成了我獨斷自私,不考慮吳澈。
在看到有粉絲說,吳澈不喜歡吃火鍋之後。
我心頭一顫。
羅姐刷完微博,黑著臉囑咐:「最近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哪也別去,我來處理。」
我爽快應下:「好嘞姐!」
在家整整睡了一天,再醒來輿論又換了一番天地。
有網友扒出了我媽在醫院的照片,結合我從大學開始父親那一欄的空白。
有人編造出了新的故事:
我爸跟小三跑了,我媽承受不住打擊瘋了。
還有一個進階版的故事是,我爸是某個知名大老板,和我媽一夜情後有了我,之後她拚命想嫁入豪門,結果把自己逼瘋了。
牆倒眾人推。
我演過的角色變成了睡來的。
我還有一個乾爹,送過我價值上億的豪宅。
一片謾罵聲中,偶爾夾雜的幾句公道話變成了我買的水軍。
鬼使神差的,我點進了扯淡超話。最新的發言是:到底什麼是真的?
我的美貌啊!
下一秒,突如其來的惆悵瞬間將我淹沒。
原以為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我對這些早就免疫。
可當風暴真正來臨時,我也隻能躲在家裏任由謠言四起。
我無法證明爸媽的清白,也無法將巴掌打在每一個造謠者的臉上。
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輿論,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打發時間的談資。
至於真相是什麼,沒人在乎。
手機的振動,將我拉回現實。
「開門。」
言簡意賅,是吳澈。
打門的瞬間,頭頂的聲控燈被喚醒。
自下而上的光順著吳澈的輪廓流下,他戴著棒球帽和口罩,襯衣的扣子緊緊鎖著他的喉嚨。
「不請我進去嗎?」
都這種時候了,還沉迷美色。沒出息,呸!暗暗鄙夷了自己一番,我清了清嗓子:「進來吧。」
等我鎖好門,回頭看去,吳澈已經卸下了所有的偽裝。
「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他率先開口,眼睛異常明亮。
我沒有上億的豪宅,眼前這個位置偏僻不足100平方米,塞得滿滿當當的房子就是我的家。
見我沒有搭話,他繼續說:「對不起。」
什麼鬼?
我狐疑地看向吳澈,不明白他道歉的意思。
「我查了,網暴你的始作俑者是我的粉絲。」
吳澈的表情有些尷尬,說到「粉絲」兩個字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感覺。
一個頭戴棒球帽的女生,從我腦海一閃而過。
原來是女友粉呀。
我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解決的。」吳澈語氣堅定,裏麵藏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一種說不明的情愫在空氣裏蔓延,我朝著他的方向步步緊逼,直到他整個人貼在牆上,我才停下腳步。
「你喜歡吃火鍋嗎?」
吳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我說的意思,下一秒便笑出了聲:「不喜歡。」
果然,是我多慮了。
避開吳澈的眼睛,我向後退了一步。
「我喜歡你。」
納尼?
我沒聽錯吧?
猛地抬起頭,隻一眼,我便信了他說的話。
那雙眼,柔情似水,滿是蜜意。
波光流轉間,將我整個人溺在其中。
沒有絲毫猶豫,我一把將他推在牆上,吻上去的那一刻。
我明顯感覺到吳澈身子一緊,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被他扣著腰扭轉了整個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