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生氣還是要被小周護士帶著乖乖去治療,在故鄉,難免碰到故人。
「小婳?」我聞聲望過去,是我高中時最好的朋友,「童念?」
舊識相見,總是要敘敘舊的。
那天得了小周護士的首肯,我難得的擁有了一小會兒出門的時間。
我選了火鍋。
「你過得好嗎?」童念小心翼翼地問。
我笑著說:「還可以,錢有不少,但命不長了。」
她夾菜的手一抖,怔愣地看著我。
我專注的將一塊肉放進嘴裡才發現她大滴大滴地流著眼淚。
「哎,你,你怎麼了?」我趕緊抽出兩張紙給她擦眼淚,一時有點手忙腳亂。
「什麼病?」
我擺擺手,「治不了的病,沒事兒,一時半會也不會死的。」
我看著窗外說:「我想死在晴天裡,冬天還是太冷了。」
「你跟徐望還是那麼過?」
提到徐望,她眼神暗淡了幾分,小聲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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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勸她,不是人人都要想明白,人生在世,活著開心就行了。
「能拜託你個事嗎?」出了門我跺著腳問她。
「你說。」
「別跟別人說你遇見我的事,要是有空,可以多來看看我。」
可能是冷風吹,她眼眶紅了一圈,「嗯。」
「司年不知道嗎?」
「嗯,我們離婚了,他不用知道。」
童念不再說話,我們都沉默的望著前方。
上學的時候,我跟司年是感情極好的小情侶,童念就是追著徐望的跟屁蟲。
北風呼嘯,縱使有過好時光,也是過眼雲煙轉瞬不見。
回到病房,因為不規範飲食被小周護士抓住把柄大罵一頓,我乖乖聽訓表示以後絕不再犯。
她不退反進,拿了一個推刀要剪我的頭發,我死死守住。
我們爭論兩天。
「不過是出去吃了一頓飯,以後不去了不就得了嗎?怎麼還要剪頭發呢?」
小周護士跟我講道理,「你要開始化療了,化療就會掉頭發,我們剪掉更好一點哦。」
我思索著問:「不化療是不是就行了?」
小周護士大怒,我笑著安撫她,「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
她還要跟我再說什麼,有高大的身影走進來直直走向我。
「你找誰呀?」
他也不理她,就隻是冷著臉盯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陰謀詭計一樣。
「找我的,小周護士快放過我的頭發出去上班吧。」
她皺著眉打量著男人,又看了看我小聲說:「有事就叫我。」
我點點頭才將她送了出去。
轉過頭看向司年,我問他:「不用跟喬心過元旦嗎?」
情人節、聖誕、新年,喬心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叫走司年,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厭惡各種節日,它們讓我顯得更加的……孤苦伶仃。
後來習慣了,覺得一個人過也不錯,他又要來討人嫌。
「這又是你什麼把戲?」
心口一窒,原來就算習慣了鋒利的刀子,撕開傷口的時候還是會痛。
我嘆了口氣說:「是,這就是我新的手段,你可不要上當受騙,趕快走吧。」
「你跟我一起走。」他作勢就要來拉我,我猝不及防被他拉著走了幾步。
「我……嘖,你放開我!」我加重了語氣甩開了他的手。
「我們現在毫無瓜葛懂嗎?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松開我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你休想用生病這種借口在我這拿走更多的錢,你也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小口的換著氣,隻覺得心臟裡的血液都開始不流通,陣陣麻痺。
我甚至不想跟他說一句話,隻能將他往外面扯,「滾,趕緊滾,帶著你那兩個錢去找你的小情人,從我眼前消失!」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是嘶吼著出口,司年咬著牙整整衣領,反手關上了門走了出去。
6
小周護士有些擔憂地打開門,「你還好嗎?」
我慘白著臉問:「說不好的話能不輸液嗎?」
「不能哦。」
「……那我還好。」
司年從那次之後就沒出現在我眼前,我又過了一周安生日子。
童念倒是總來看我,雖然我們都說不了幾句話,生怕有哪一句就碰觸到了彼此的痛處,但總體還算融洽。
我總是希望她能給我偷運一些「垃圾」食品,但總是以被小周護士發現從而沒收來收尾。
我無語凝噎。
農歷新年一天比一天近,小周護士偷偷跟我說:「天氣越來越冷了!」
我笑,「臘七臘八,凍死倆三。」
我哈著氣數著時間,在外面放風也得準時回病房,不然又被小周護士講。
轉身的時候用力過猛,撞在一個人身上,我一陣頭暈眼花後退著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揉著額頭繞過他我就往前走,卻被反手拉住了。
「林水婳!」司年的臉又出現在我面前,要不是天氣太冷懶得伸手我真想扇他一耳光。
「幹什麼!」我毫不畏縮地怒視著他。
他看上去遠沒有上次精致,臉上都是胡茬,面容很是憔悴。
「怎麼?我們離婚才幾天你就經營不善破產了?小情人把你甩了?」
我陰陽怪氣地嘲諷他,很奇怪的是他沒有反駁我反而就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我。
我打了個寒顫白了他一眼就往屋裡走去。
「小婳。」
我一個機靈彈出去三米遠,「幹什麼!」
司年已經很久沒這麼叫過我了,這語氣陌生的讓人心慌。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尷尬,「你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滿腦子問號,「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我們皆是沉默。
「我們起碼有夫妻的情分。」
我冷哼一聲看著他說:「別別別,別說夫妻情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跟你有情,咱們就按一開始說好的,我離開 C 市,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別來煩我!」
我甩頭就走,司年卻沒走,他隻是跟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頻繁見到司年的原因,我夜裡又睡不好,看看日歷今天也是小周護士值班,索性晃著輸液架走出去。
剛打開門,就被左側長椅上綣縮的身影嚇了一跳。
繞過去借著月光才看清,是司年的臉。
我不客氣的把他踹醒,「你在這幹嘛?」
他迷迷糊糊醒過來也沒不高興,隻是打量著我問:「你要去幹什麼?哪裡不舒服嗎?」
喉頭一梗,我沒好氣地說:「你消失在我眼前我哪裡都舒服。」
他用手摸了摸臉說:「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找我幹什麼?」
他不講話,我不想再站著跟他掰扯。
「快走啊,不然我舉報你佔用公眾資源!」
留下這麼一句話,我興沖沖地沖過去跟小周護士看起了電視劇。
等廣告的途中小周護士湊近了我開口,「那人今天站在你門口很久,隻是看著也不進去。」
我估摸著是我下午睡覺的時候,甩開他我就以為他走了誰知道他還回來啊。
「別理他,過一陣子就走了。」
家中暖意在懷,公司蒸蒸日上,我這隻有冷言冷語,司年那麼為自己考慮的人才不會呆太久。
「他找我們調你的病歷……」
我撇撇嘴沒說話。
「我沒給他,但是其他人可能會給,他說他是你丈夫。」
我一下子就急了,「這可是誤會,這得澄清!我們是前任!前任夫妻!」
「我都不知道他來找我是關心我還是覬覦我分他的那點財產。」
小周護士立刻警惕起來,防備地看著我身後,「你幹什麼!」
我一轉頭差點被嚇出心肌梗塞,「你幹什麼啊一直跟著我!」
司年陰沉著臉說:「不是為了錢。」
我長嘆一聲望向天花板,「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什麼呢?」
我隻能拉著他回病房,盤腿坐在床上跟他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