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聽了卻並不惱怒,而是施施然轉身離開。
走到寢宮大門時,他停住了。
剛才關了的大門,此刻緩緩打開……
「嫋嫋!救救你爹我啊嫋嫋!」
門外傳來我爹的慘叫聲和揮鞭聲。
我爹被他們吊在樹上,臉已憋得通紅。
而侍衛首領還在繼續——
「啪!」
「啊!疼死我了!嫋嫋!救我啊!」
我移開目光,若無其事地擺弄衣角。
「我與他月餘未見,感情已然冷淡,隨你怎麼做吧!最好打入地牢,不給他飯吃,讓他嘗嘗挨餓的滋味兒。」
聽我這麼說,魔尊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可怕。
他閃現到侍衛首領旁邊,奪過鞭子抡到我爹身上,一下接著一下。
我爹被他打得皮開肉綻,叫得也越發悽慘。
我優哉遊哉地走到門口,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魔尊大人!我看你力度不夠啊!要不,我替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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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聽我這麼說,魔尊和我爹都愣了。
我心裡冷笑——
果然如此。
我爹挨魔尊第一鞭時,他們就被蛇的心聲給出賣了。
【啊!為了逼娶打自己老丈人,這放在整個八界也是相當炸裂的啊!也隻有咱們主人這個大魔頭能幹得出來這事兒啊!你說是不是啊大哥!】
【我 c 那分明就是假打好麼!主人勾勾手指就能施的法術你特麼都看不出來我 c!沒看他老丈人憋笑憋得臉都紅了麼!我 c 你特麼可真是傻子燒開水,渾身冒傻氣啊我 c!】
【我渾身熟得香香的!】
魔尊定定地打量我,應是在疑惑苦肉計為何無用。
我爹的反應則比他快了些,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17.
「來人!將我的老丈人關進地牢裡去!就是那個關著萬年老虎精——」
「那我便不送了!」
說完,我關上門,將他們隔絕在外。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
隻因為聽那些蛇說,隻要我惹魔尊生氣,他就會出去炸山。
所以我才如此激怒他,隻要他一走,我就可以實施我的計劃了。
蛇的心聲從門外傳來:
【啊!主人的身體突然變得好燙啊!他是不是又不想吃燻蛇想吃鐵板蛇了啊!我是真的會被燙死啊大哥!】
【我渾身熟得香香的!】
【我 c 主人這是怒火燒身熱血沸騰了好嘛!你快給我閉嘴吧!你特麼可真是壽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長啊我 c!】
聽它們這麼說,我松了口氣——
大魔頭竟還真生氣了。
那麼隻要他一離開魔宮,就是我逃出去搬救兵之時!
18.
夜半時分,我將殿內的侍從一一打暈。
又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穿上,一路溜到宮牆前面。
可當抬頭時,我愣住了——
高!
太高了!
高得仿佛直插入雲,沒有盡頭!
不過好在石頭牆面並不平整,硬著頭皮爬還是能爬上去的。
我抬起腳剛要往上爬,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輕快,來人還哼著小曲兒,看來心情很好。
隻是這腳步聲,這哼曲聲,我再熟悉不過——
正是我那與我丟失了父女情的爹。
月光下,他像個活的胖人參似的,歪頭晃腦地挪步到了離我不算遠的牆根處。
我下意識往旁邊退了退,卻踩響了地上的樹葉。
「啊!」
我爹發出一聲驚呼,又瞬間松了口氣。
他也看見了我。
19.
幾乎是同時,我倆別過頭去,裝作誰也沒看見誰。
沉默片刻後,我清了清嗓子:「那個……爹,快點爬吧!」
我爹嘿嘿一笑,擺了擺手:「那個……你先爬……你先爬。」
聽他這麼說,我心生疑惑,感覺他不像是來逃命的。
就看到他頭頂有隻食盒搖搖晃晃地墜了下來。
我抬頭去看,但牆太高了,那繩子仿佛從天上伸下來的,看不見上面的人是誰。
食盒落到地上,我爹輕車熟路地將其打開。
我看見裡面有一隻碗,還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兒——
正是我爹最愛的紅燒肉。
20.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爹可真有本事,魔宮戒備如此森嚴,他竟還能找人來給他送紅燒肉。
怪不得嚷嚷著魔域飯菜難吃,還能胖上那麼一大圈!
「咕嚕咕嚕咕嚕……」
有東西叫了,是我的肚子。
被擄來這一個多月,魔尊隻讓侍從給我吃草。
各種各樣的草,無一不是味道苦澀難以下咽,我到現在還活著,全憑一口氣吊著。
「那個……要不你也吃點兒?吃了好有力氣爬!」
我咽著口水擺擺手:「還是爹你吃吧……吃飽了好有力氣等我回來救你。」
「好嘞!」
眼看我爹彎下腰去取碗,我也扭過頭,準備接著往上爬。
可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響起了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聲音。
【我渾身熟得香香的!】
21.
糟了!
是魔尊!
「爹!別吃!紅燒肉有詐!」
說晚了——
我爹滿嘴汁水,碗也已經空了。
那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我們中間。
「怎麼,想逃?」
沒等我說話,我爹將碗往我面前一摔:「嫋嫋!你怎能這樣呢!就算魔宮的飯菜再難吃!你也不能在這兒偷吃啊!」
我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爹,能否把嘴擦幹淨了再說話?
魔尊壞笑著問我:「怎麼?你也想吃?」
我心裡氣得發狂,可肚子卻又不爭氣地叫了。
魔尊聽了壞笑:「很簡單,那就嫁——」
我朝魔尊啐了一口:「呸!我嫁!我嫁你個大頭鬼我嫁!」
22.
我被魔尊扔回了寢宮。
經過這麼一折騰,殿裡的侍從多了不少。
看似都在各忙各的,實則一個個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我身上。
如此看來,跑是跑不了了。
第二日一早,有個戴著面紗的侍從給我送來吃的。
卻不是草。
而是一碗又青又紫又黏糊糊的東西,還有一股奇怪的糊味兒。
他低頭時,我看見了他面紗後面的臉——
是姬澤!
我與姬澤是青梅竹馬,若不是被魔尊擄來,我與他定然已成婚了。
看見他,我很是激動,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那些侍從可都在盯著我們呢。
姬澤了然,他揮揮衣袖,揚出許多粉末,將侍從們給迷暈了。
我吃驚地看著他。
我從不知道,他竟還會這些!
23.
姬澤告訴我,魔域外面現在已被魔尊種滿了元陽菜。
外面都在傳,說元陽菜花能夠吸食靈魂,使食用者性情大變,吸食多了還會上癮,使人心甘情願供人驅使。
魔尊每日都用這種花淬毒,這碗裡的東西,就是那毒藥。
聽他這麼說,我很是疑惑。
元陽菜花我並不陌生,以前上山挖菜時常會將其插在發間,並未感覺到任何不適,也從未聽說可以用其制毒。
可那愛哭蛇吃了後,確實性情大變。
「嫋嫋,魔尊如今讓你吃這毒藥,定是想讓你失去心智為他所用!昨夜你逃跑被魔尊抓到,以後想跑就更難了!不過別擔心,我有一法寶,能讓你擺脫魔尊的魔爪!」
說著,他手心裡變出個紫色的珠子。
「此物名為忘魂珠,五日內想辦法讓魔尊服下,他就會忘記關於你的一切,我已找人在外面接應,好助我們逃出生天!」
我答應了他。
可不知怎的,卻總覺得哪裡不對。
24.
想了一日,我決定按姬澤說的試試。
我提出要見魔尊,卻被告知魔尊不想見我,除非我答應即刻與他成婚。
他不見我,我便絕食。
其實我也想過往柱子上撞一撞的,想想還是算了,我怕疼。
結果餓得頭暈眼花,也沒見到魔尊半個影子。
夜半時,我餓得睡不著,竟開始想念那些難吃的草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我突然聞到身後飄來一股香味兒。
轉身一看,床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幾個食盒。
裡面的食物清一色都是雞。
什麼白切雞、蔥油雞、花椒雞、紅燒慄子雞、蘑菇燉雞……
怎麼跟捅了雞窩似的?
我原以為是姬澤給我送來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姬澤從不吃雞,不會是他。
莫非……
是我爹買通的那個神秘人?
25.
後面每夜同一時間,我床邊就會多出幾個食盒。
無一例外,全都是雞。
如此假模假式地餓了四天後,魔尊他還是不願見我。
眼看五日就隻剩最後一日了,我決定故技重施,再次裝暈。
侍從喊我起床時,我起身搖晃了片刻,又栽倒下去——
起猛了,確實有點暈。
兩隻大手託住了我,抬頭一看,是魔尊。
他深沉地看著我,眼神裡滿是……
若我沒看錯,是關切?
見我看他,他瞬間放開了手,臉也冷了下去。
隻是臉上紅暈未褪,說話也有些不自然。
「本尊,是來給你收屍的。」
26.
「哦。」
我胡亂應了句,因為我的臉也燒起來了,心還怦怦跳——
好奇怪的感覺。
「可本尊看你好像過得不錯啊!不會跟我那老丈人學著了,也偷偷開了小灶吧?」
聽他這麼說,我有些惱怒,沒理氣也壯:
「沒有!我要偷吃我就是狗!」
魔尊向前俯身,與我不過方寸距離。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哦?那我就把你肚子剖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偷吃好了……」
【啊!主人渾身上下是不是就嘴硬啊!明明紅燒肉是他送的雞也是他送的!他為啥不說啊!他是不是不想吃鐵板蛇又想吃悶蛇了啊!我是真的會被悶死啊大哥!】
【我 c 你快閉嘴吧!你還好意思說主人,你特麼才是狗掀門簾子,全靠一張嘴啊我 c!」
聽完他們說的,我愣愣地看著魔尊。
那些吃的竟都是他送的?
他到底想做什麼……
27.
不管他想做什麼,都沒有逃命重要。
既然把他引來了,我定要抓住機會,大獻一番殷勤,好騙他把那忘魂珠吃了。
可棘手的是:自從我宣稱絕食以來,侍從就沒再給我送過食物,連一棵草都沒有。
我要怎樣做,才能讓魔尊吃掉那忘魂珠呢?
我定定地看著魔尊,這家伙雖是個大魔頭,但不得不說,長得還真是十分不錯。
不然……我犧牲一下?
反正也不一定是我吃虧。
隻要借此將忘魂珠送入他嘴裡,我們的計劃便可說是成功一半了。
我深呼吸一口,正要閉著眼往上親。
卻聽到魔尊壞笑著說:「還說沒偷吃,嘴都沒擦幹淨!」
我睜開眼正要辯解,卻瞥見他的臉又紅了。
【啊!主人的心跳突然好快啊!他的身子是不是快炸了啊!他身上真是又熱又顛啊!他是不是不想吃悶蛇又想吃紅燒蛇片了啊大哥!】
【我 c 你特麼是真看不出來主人這是緊張啊我 c!你特麼可真是……】
原來魔尊也會緊張……
可他在緊張什麼啊?
28.
「你——」
辯解的話哽在喉中,我感覺到,我的臉更燒了。
這時我突然發現,魔尊手上起了很多水疱。
「你,你手怎麼了?」
魔尊轉頭看向一旁的桌子:「本尊親自下廚給你做了飯菜。」
我走到桌子旁,見碗裡的東西,又是姬澤口中用元陽菜花做的毒藥。
隻是這次,煳味兒淡了許多。
我試探地問了句:「這是什麼?味道好生奇怪。」
魔尊淡淡道:「蛇羹。」
【啊!主人他是不是燒糊塗了啊!他怎麼連野菜跟蛇羹都分不清楚了啊——】
【閉嘴!】
魔尊將碗推到我面前,又讓我看了看他手上的水疱。
「魔尊為了給你做飯,把自己傷成了這樣,你好歹得賞臉吃一口吧。」
隻是元陽菜而已,吃一口也沒什麼。
況且,我也實在想念這菜的味道,雖然它煳了。
我端起碗,思索著該如何下口。
卻見碗裡突然漂起一個紫色的珠子——
是忘魂珠!
它不是藏在我身上麼!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