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他當時眼神一下子暗淡下來,啞著嗓子問我:「勾引完了,又去勾引你同桌?」
「所以哥哥是吃醋了,所以才處處針對他?」
他盯著我,像是要把我吃了。
愣了好久,才緩緩吐出一句,「體育課上,他的手碰你哪兒了?」
「這裡。」我不要命地指了指自己的唇。
結果下一秒,他就捏著我的下巴,直接親了下來。
一瞬間,空氣裡都是我和他狂亂的心跳聲。
繼父就是這個時候闖進來的。
「你們在幹什麼?」
當時我真沒想到陳鬱會這麼瘋,被他嚇傻了。
等我清醒過來,他已經跪在客廳,被繼父抽了幾大鞭子了。
我躲在房間,心裡既有撕下他偽裝的快感,又有莫名的忐忑不安。
陳鬱被打得很慘,但是卻始終一聲不吭。
他肯定恨死我了。
我從此之後決定收斂。
可是第二天,陳鬱沒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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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過他房間時,,他躺在那裡奄奄一息,嘴上卻還在警告我。
「離你同桌遠一點。」
這個瘋子。
8
洗澡洗到一半,我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我也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鈴聲響了又斷,這樣持續幾次後,我聽到了腳步聲。
「要接嗎?」陳釗在外面問我。
「誰的?」
「楊樂。」
楊樂?
完了!
一定是顧肖把陳釗是殺人犯這事告訴楊樂了。
我再不接電話,她肯定要報警了。
「你幫我按開?」我現在全身泡沫,廁所又小,實在沒法接電話。
隻好讓他隔著門幫我把手機摁開。
「開了。」
話落——
「央央,你怎麼了?那個殺人犯沒對你怎麼樣吧?要我給你報警嗎?」楊樂的語氣果然聽起來很急。
「啊?不用!」
我站在門內,看不到陳釗的表情,但忍不住偷偷捏了一把汗。
「那就好,你嚇死我了,那個媒婆也是該死,怎麼會給你介紹一個有案底的啊,那個媒婆也是該死,那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我要是說我在陳釗家裡,她不得直接報警?
「她在我家。」門外的陳釗突然來了一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誰?」
「她那個有案底的相親對象。」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我:!
完了,他聽到了,他生氣了。
楊樂也要瘋了。
我趕緊胡亂衝了一下,穿著衣服走出來。
手機被他放在茶幾上,我拿起來趕緊給楊樂打了回去。
仔仔細細解釋了十多分鍾,她才總算沒有報警,最後還不忘提醒我一句。
「你也知道你哥十年前就死了,這個人怎麼會是他呢?你今晚警惕點,手機別關。」
掛了電話,我望向陽臺,陳釗還站在那裡抽煙。
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他看了我一眼,沒打算理我。
「你的案底是怎麼回事?」
「找人查我?」
「跟你相親,搞清楚底細不是應該的嗎?」
「是。」他吸了一口煙,轉身往房間走,「我殺過人,坐過牢,你現在搞清楚了,可以走了。」
「陳鬱!」
「陳鬱是誰?我不認識。」
他並沒有停下來。
「哥。」我豁出去了。
聽到我這樣叫他,他僵在那裡。
過了幾秒,他轉過身笑著問我:「知道我不是好人,還不走,喜歡玩刺激?」
我咬著唇,深吸一口氣,「那你陪我玩嗎?」
「不陪,我開了一天的車,腰不行,受不了這種刺激。」
說完他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就徑直回了房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跟我說。
他好像又恢復到了 10 歲那年初見我時的高冷。
10 歲那年,我媽告訴我:「你會有一個哥哥,不像你是個二流子,他成績好,你別打擾他。
「上廁所的聲音小點,吵到你哥聽聽力了。
「隻有一把傘,你讓給你哥,他要是感冒了耽誤學習可不得了。」
我裝乖了好幾年,在 16 歲那年潛入到他的房間,卻看到了他藏起來的雜志。
這就是我那禁欲、冷面,、心學習的書呆子哥哥嗎?
「哥哥,這是什麼呀?」我把雜志遞他面前。
他一把將雜志扯過,「出去!」
呵,還惱羞成怒了。
「你明天的零花錢給我,要不然我告發你。」
他妥協了。
「把雜志還給我。」
「不還。」
「你一個女孩子,拿著那些幹什麼?」
「女孩子就不可以看了?」
「你還是不是女生?」
看著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我卻有得逞的快感。
「哥哥,我聽見你罵髒話了。」
他氣得當場就走了,晚上卻偷偷來了我的房間。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手裡拿著我藏好的雜志。
看見我的一瞬間,他雜志都拿不穩了,「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明明是你闖進來的……我自己的房間,你管我?另外,我這裹著浴巾呢,可比不了哥哥雜志上的姐姐?」
第一次,他沒有回懟我,而是把我摁到床上,用被子把我裹了一層又一層,「你才多大,少瞎學。」
走的時候,他耳尖紅得徹底。
後來,他早上上學不等我了,放學也不等我了,別扭得要死。
就連在學校遠遠看我一眼,都會耳尖紅透。
9
在對往事的追憶中,我逐漸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醒來,陳釗已經出門了。
沒有字條,沒有早飯。
我識趣地提著行李,剛走出門,卻撞到了回來的他。
「走了?」
「不走還等著你回來趕我走?」
他沒接我話,隻是笑了笑,「要我幫你提下去嗎?」
「謝了。」我把行李遞給他。
「要不然你順便送我去找房子?」
「我得跑車。」
「我給你錢。」
他沒出聲,扛著行李往小區門口走。
「箱子有滑輪,可以拉著。」我提醒他。
「路不好,刮花了我賠不起。」
他比以前高了,也更壯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高二那年,高三的他提著我的行李走在前面,走一段又停下來等吃著零食的我。
「快點。」
他伸手拉拉我的校服。
「你拉我的手?」
「誰拉你手了?」
我沒說話,隻望著他笑。
他一臉煩躁,「拉了又怎樣?」
「不怎麼樣,我同桌會吃醋。」
他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我警告你,少去早戀。」
少年灌了風的校服,載滿了我整個懵懂的青春。
思緒停在這裡,我才發現陳釗走遠了。
「快點啊,大小姐!」他一臉無奈地站在前面等我。
「哦。」我一路小跑過去。
陳釗把行李扔到後備廂,又把我人塞進後座,我卻又下車坐在了副駕駛。
「去哪兒?」
「附近看看有沒有房子租吧。」
「這一塊兒環境不好。」
「沒關系,反正我沒錢。」
我才回老家一年。
這個小縣城,工資很低,房價卻不便宜。
他無奈地把車子停到路邊,「沒錢也不能住這裡。」
「為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不為什麼。」
正在這時……
「老大!」不遠處一輛出租車停下來,一個男人伸出頭跟他打招呼,看見我,打量了幾秒,「嫂子?」
「不是,別亂說。」陳釗故意跟我拉開距離,「一個客人。」
「客人?姑娘你這大包小包的,幹嗎去?」男人問我。
我心情也不太好,隨口回了一句:「租房子。」
男人調侃:「老大,你的妞跟你住一塊兒得了,還租什麼房。」
「滾!」
「姑娘,你別理陳釗,他整天就擺著一張臭臉,我妹有一個空房子,你跟陳釗認識,我給你友情價怎麼樣?」
「多少?」
「我先帶你去看看再說。」
於是我花 1500 租了一個兩居室的其中一居。
他叫吳強,是陳釗的兄弟,有個妹妹叫吳珊珊,在國外念書。
這套房子是他妹妹的,不過她一年都懶得回來一回,我相當於花 1500 整租了一個兩居室。
「珊珊說情人節要回來,你不回她短信。」吳強拿著鑰匙過來,對陳釗說。
「沒看到。」
「是沒看到,還是有新人了啊?」吳強又多看了我幾眼,「老大,你喜歡這樣的?」
「都說了不是,把你嘴閉上。」
「老大你不喜歡,我倒是喜歡,我這還單身……」
「別騷擾客人。」
陳釗拍了拍他的手,幫我放好行李就要走。
我拿出手機,「加個微信?我把打車錢給你。」
「算了。」
「加我的也行,我幫你轉給老大。」吳強把自己手機遞過來。
陳釗卻直接瞪了他一眼,摸出自己手機加了我。
10
加了陳釗微信後,我跟他發過好幾次消息。
約他吃飯,約他車,他都沒回。
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連頭像都是一片漆黑。
去他住的地方,也總是沒人。
我知道,他這是想跟我劃清界限。
「陳鬱真的死了嗎?」我問我媽。
「你又發什麼神經?」
「沒什麼?就是遇到一個人,跟他長得很像,但他叫陳釗。」
「我管他叫陳釗還是張釗,我問你,那邊李阿姨給你介紹的男生,你去相了嗎?」
「去了。」
「這回你沒什麼可挑的了吧?我聽說人家才 31 歲,還是頭婚。」
「沒意見啊,如果你們同意,我甚至可以馬上結婚。」
「那太好了,你問問他雙方父母什麼時候見面?」
「但人家沒看上我啊,連我微信都不回。」
我開著玩笑,我媽臉都拉下來了。
「他又嫌棄你有個弟弟?你告訴他,你媽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養你弟弟,這下他總可以放心了吧?」
我愣了一下,「好啊。」
陳鬱怕是都不知道我有個弟弟吧?
很多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吃了很多藥,丟失了很大一段記憶,混混沌沌過了幾年。
等到我稍微清醒一點,我媽就告訴我陳鬱死了。
我還記得跟陳鬱生活在一起的時光,卻總是記不起他是怎麼死的。
我媽說他學壞了,天天混日子,家裡管不住,連他爸都不認他了。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就是聽說他在街上被混混捅死了。
可是,在我印象中,陳鬱一直是年級第一,怎麼會淪落到成這樣呢?
我媽說跟他爸離婚後,陳鬱就離家出走了,而我媽則帶著我,嫁給了現在的新爸爸,還生了一個小兒子。
可是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隻記得爸媽鬧離婚那一陣,我因為怕跟陳鬱分開,逼著他公開我和他的關系。
「不公開就分手,我周央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總是抱著我,讓我再等等,「等我大學畢業,等我有能力養你,我們就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城市,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等了,我朝他發脾氣,甚至故意拍了和班上男同學的錯位照片去刺激他。
他沒有回應,過了一個月才回我信息。
「是不是想分手?」
「是。」
「那好。」
我和陳鬱分手了。
他刪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撕心裂肺地哭了幾個晚上。
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我想去找陳鬱,告訴他我隻是一時氣話,我才不要跟他分手的時候,但我媽說這一切已經過去了四年,陳鬱早就死了。
晚上想著一些往事,我喝多了,又跑去找了陳釗。
我把他堵在樓道。
「為什麼總躲著我?」
「我跑車,你找我幹什麼?」
「找你約一頓飯都這麼難嗎?」
他盯著我的眼睛,很平靜地拒絕:「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
「陳釗,她是誰啊?」陳釗身後閃出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孩。
陳釗看著我,沒什麼情緒,「租你房子那個。」
我反應了幾秒。
這就是吳珊珊吧?
所以,陳釗這些日子躲著我,是因為他早就有女朋友了?
「哦,你就叫周央吧,我聽我哥提過你,我叫吳珊珊。」女孩走過來,大方地衝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