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人說工作好、條件好,就是愛戴藍牙耳機。
我過去一看,耳朵不好戴著助聽器。
介紹人說對方很老實,不愛出去玩。
我過去一看,好家伙,癱瘓在床。
經歷幾次名場面以後,我十分抗拒相親。
實在是不理解爸媽的想法,他們好像不在乎我和誰結婚,不在乎我能不能得償所願,他們的任務就是促使我找到工作,結婚,生子,進入所謂的「人生正軌」。
這樣,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他們安排的任務。
對面安靜半晌,又發來消息:
「哈哈,你還挺幽默,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我喜歡男高。」
「剛好我就是高中學歷/呲牙。」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顧家的。」
我一聽就來勁了:「你這可找對人了,我特顧家,一天到晚地在家躺著看小說,隻要有人給我做飯,我一星期不帶出門的。」
對面還沒回復,我哥就來敲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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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外賣。」
「來了。」
我隨手把手機放在床上,穿上拖鞋去開門。
我哥把奶茶塞我手裡,抱怨道:「別總讓外賣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也有你的份兒嗎?」
我抱著奶茶,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屋。
他皺皺眉:「你進來幹什麼?」
「八卦,不是,交流感情啊。」我順手把門帶上,「二哥的事怎麼樣了?」
「亂叫什麼!」他接過奶茶,瞪我一眼,「都是誤會。」
「啊?」
「你易哥,還記得吧?」
「記得啊,經常來咱們家嘛,他怎麼了?」
「昨天那通電話,我還以為是他讓我幫忙頂雷的,你也知道,他爸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打他們母子倆,我想著替他認了。」
「啊?原來易哥……」
「不過,他昨天和對象確認了,那電話應該也不是找他的。我再回撥過去,就無法接通了,打電話那個阿姨好像把我拉黑了。」
「你給人家阿姨氣得夠嗆,拉黑也正常。」我挑眉,「哥,你原來這麼義氣,兄弟情深啊。」
「也不知道那三千萬被哪個有緣人得到了。」
他不耐煩:「你話怎麼這麼密呢?」
剛說完,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低頭看了眼屏幕,就把手機給我遞過來。
「找你的。」
我側過身:「喂。」
淮安原本清冷的聲音,如今分外委屈。
「寶寶,你怎麼不回我信息?」
我哥雙手抱胸,眼神揶揄。
我趕緊捂住聽筒:「剛手機不在身邊,我現在看。」
通話掛斷後,我哥接過手機:「你都畢業了,能不能給他你自己手機號啊,我成中間人了?」
「嗯嗯嗯,下次一定。」
我隨口搪塞過去,跑回房間查看消息。
6
我和淮安是打遊戲認識的。
相識一年後,我們網戀了。
最初,因為安全起見,我告訴他我叫宋簡,手機號也給的是我哥的。
後來時間長了,彼此越來越熟悉和信任。可語音發消息之類的,基本都用微信,不需要手機號,我也就懶得更正了。
他偶爾給我點外賣,也都填我哥的名字和手機號。
想到這裡,我突然頓住。
我哥接到的那通電話,不是給我打的吧。
半晌,我又自顧自地搖頭。
不太可能。
我們面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會是找我的?
打開微信,一堆未讀,全是淮安的消息。
「寶寶,你的語音怎麼打不通?」
「是在和別的臭男人聊天嗎?」
「這麼熱的天,給你點了冰奶茶。我就不用了,我可以借你的冷漠避避暑。」
「這都不理我?我還是去緬甸吧,聽說那裡會有人對我掏心掏肺。」
「我真的生氣了,我發誓,再也不會跟你說一句話。」
我趕緊回復表情:「貼貼。」
對面秒回:「姐姐貼貼。」
「可惡,我的感情居然和閃現一樣好騙。」
我啞然失笑。
我們是在一款叫王者榮耀的遊戲裡認識的。
我們宿舍四個女生排位,按下召集鍵,隨機地挑選一位不幸的野王。
那時候的淮安可高冷了。
帶著我們一路殺到王者,也沒說過一句話。
我厚著臉皮加了他的好友。
就這麼一路從遊戲到微信,熟絡起來了。
熟悉以後,我才慢慢地開始了解淮安。
知道他獨自在國外,很是孤獨。
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磁性。
可我們真正地熟絡起來,是某天凌晨三點。
我睡得正香時,手機突然「嗡嗡」震動。
我下意識地以為是鬧鍾,正準備隨手按掉,卻看見屏幕上不停地閃爍的「淮安」兩個字。
是淮安發來的語音通話。
我知道他獨自在國外,怕他是遇到什麼危險,想也不想地就按下接通。
舍友都睡了,我壓低聲音問:「淮安?」
「嗯。」
「你怎麼了,沒事吧?」
他聲音悶悶的:「沒事。」
安靜片刻,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那我掛了?」
他回答得又快又急切:「不要。」
……
半晌,他才很小聲地解釋:「我做噩夢了。」
「那你要不要開著燈睡覺?」
對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回歸平靜。
「沒有用。」他說。
我:……
他安靜片刻,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語氣裡透著卑微的祈求:「能不能不要掛斷?」
可能是怕我不同意,末了他生澀地補上一句:
「可以嗎?姐姐。」
仗著比他大幾個月,我總鬧著讓他叫姐姐。
如今他真的叫了,我卻手足無措。
從那以後。
每當淮安夜半驚醒時,都會發來語音通話。
我什麼都不需要說,接通就好。
偶然,我會聽見他在夢中低聲又壓抑的呢喃。
「哥。」
「對不起。」
「你別走。」
沒多久,他就會驚醒,下意識地摸向手機。
「念念。」
ŧü⁶我便低聲地回答:「我在。」
他總是很抱歉,覺得自己打擾了我的休息。
可實際上,我很享受他的陪伴。
因為當時的我,也好孤單。
我前半生順風順水,卻不想在大學時期,遭遇了校園霸凌。
僅僅因為同班男生的追求,我就被一位家境優越的女生針對了。
她編造謠言,疏遠我和其他人的關系,帶著全班同學孤立我。
我整日地和舍友待在一起。
她們是隔壁系的學姐,還比我大一級。
班會時,總會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隔壁系的學姐嗎?怎麼來我們班參加班會了?」
即便我每次都毫不客氣地懟回去,也改變不了我被孤立的局面。
整整四年,我都無法融入集體。
那時候的我,需要陪伴,需要傾訴,需要引導。
需要有個人告訴我:「你沒錯,你很好。」
淮安就是那個人。
我們都身處人生低谷,是最孤單的小孩。
遇到彼此之後,我們彼此間有了共同的秘密,和莫名的默契。
盡管我們互相沒看過照片,沒見過面。
但他向我表白的時候,我依舊答應了。
半年前,他回國了。
我提出見一面,可他拒絕了。
他說:「姐姐,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需要處理什麼事情。
總之,我尊重他的選擇。
7
清晨。
手機響個不停。
我滿臉暴躁地打開手機,發現是視頻通話。
昨晚的相親對象打來的。
我心一狠,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按下接通。
屏幕裡隻有我蓬頭垢面的樣子。
對面沒露臉,隻有空白的背景牆,和幾根短粗的手指在屏幕裡不停地晃動。
「你好漂亮,我就喜歡不化妝的女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擠出笑臉:「你知道嗎?喜歡女孩子不能隻看她的外表。」
「我知道,心靈美嘛。」
我咬牙切齒:「還要看看自己的外表。」
「呵呵呵。」對面傳來憨厚的笑聲,「你真幽默。」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禮貌地掛斷。
大早上整這一出,我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
挎著臉到公司,熬過一上午。
中午飽餐一頓後,才慢慢地恢復心情。
臨近下班。
我開始琢磨上班第一天該用什麼理由請假。
公司的自動門「叮咚」一聲,緩緩地拉開。
男人身姿高挑,雙肩微微地垂著,手插在西褲口袋,大步地從我面前走過。
人事姐姐快步地追上去和他並行:「顧總,咱們公司新來的同事您還沒見過。」
男人沒有停下腳步:「讓她到我辦公室來。」
「好的。」人事姐姐朝我看過來,「宋念,你快去辦公室找他籤字。」
「哦哦,好。」
我趕忙拿著資料去顧總辦公室敲門。
清冷淡漠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來:「進。」
我抱著資料進去,開始自我介紹:「你好顧總,我是新來的策劃,我叫宋念。」
男人正姿態隨意地坐在椅子上擺弄手機。
聞言,他抬眸,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
隨手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伸手接過資料,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
我無意間瞥過手機屏幕,發現聊天框裡全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他的目光停在我的個人資料那一頁半晌。
「你……」
「啊?」
他放下資料,坐直身子,正色道:
「你是不是有個叫宋簡的姐姐?」
「……我有個叫宋簡的哥哥。」
他愣住,不可置信道:「哥哥?」
「是啊,怎麼了嗎?」
他深深地吸口氣:「沒事,你先回去。」
我站在原地沒動,猶豫怎麼開口請假。
他皺皺眉:「還有什麼事?」
我決定實話實說:「顧總,家裡人給我安排了一場相親,下午我想請半個小時假。」
「行。」他想也沒想地就答應。
還以為剛來就請假會被批評,沒想到這麼輕松。
我心情愉悅地出去了,還沒忘給他帶上門。
轉身的瞬間,我無意間掃到擺放在辦公桌角落的名牌:顧淮安。
嗯?
我扶著門愣在原地。
顧總冷著臉,不耐煩道:「又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快速地把門關好,小聲地嘀咕,「說話這麼兇,肯定不是我的淮安。」
沒準兒是同名?
還沒來得及細想,手機響起。
「喂,美女,我到你們公司樓下接你了。」
「哦,好。」
我寫好請假條,拿著包包下樓。
公司門口站著一位中年男人,和我一樣高,體型壯碩,都快比得上三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