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微微上翹,薄唇輕啟,和我說:「可以。」
我當下便覺得鼻尖一熱,一度懷疑自己是流鼻血了。
「學姐?」
他朝我歪歪頭,
我輕咳兩聲:「走……走吧。」
這人十分紳士,
大半的傘都傾斜到我這邊,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
很想問他的洗衣液牌子,但又怕有些失了分寸,
憋了一路還是不敢說出口。
我和他都穿著寬松的短袖,
偶然間的手臂觸碰,
給我一種非常微妙的好像觸電一般的感覺,
心髒都有些微微地抽痛感。
他送著我回到宿舍樓下,我忍不住「啊」了一下,
因為為了和這位素未謀面的帥哥多雨中漫步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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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不說我要去的目的地,怎麼還是被送回來了?
但是被美色衝昏頭腦的我隻是短暫地懷疑了一下,
看他朝我點點頭一副要和我告別的樣子,
我忍不住喊住他:
「同學!我是美術社社長,感興趣的話要不要加入我們社團呀,我看你天賦異稟,非常合適!」
他歪了歪頭,問:「哪裡呢?」
我不知道他是在問我,
是覺得他天賦異稟在哪裡,還是美術社團在哪裡,
一股腦把手中的宣傳單塞進他的手裡,
將臉頰邊的頭發塞到耳後,
抬起眼笑著望向他:「我叫葉知裡,是藝術系大二的學生,你呢?」
他撐著傘,安靜地看著我,
眼神晦澀不明,張口道:「法學系,許辭。」
10
「你摸摸我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我抓著閨蜜的手按在額頭。
「哎呀,看來今天社團活動我得請假不能去了。」
閨蜜抽開手,
下午她被法學系的那個教授找上了門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思想教育,
現在對我怒氣大得很。
「嗯嗯,溫度適宜,非常適合出門。」
「不過我看你這麼墨跡,要不我喊人叫許辭來幫你提提速吧。」
閨蜜的男朋友就是法學系大三生,
我毫不懷疑她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用了。」
被撵了出門,我深吸一口氣,步伐沉重地往社團室的方向走。
行行行,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場烏龍嘛,
我聽教授說了,
就算真的構成性騷擾,也要看當事人是否決定要追究責任的。
我給人家好好道個歉,賠賠禮,許辭應該不會拿我怎麼樣吧,哈哈。
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
「社長,你今天過來了嗎?」
是美術社的副社長,平時和我關系還算不錯。
一個非常可愛的短發女生。
我心想怎麼回事,怎麼今天都這麼關心我去不去美術社。
「在路上了,怎麼啦?」
和她說話,聲音不由自主地夾了起來。
副社長的聲音有些猶豫,
「社長,要不你今天還是別過來了……」
「偶爾缺席一次社團活動也沒事的。」
「社員們都能理解你的。」
我腳步一頓,問:「許辭去了嗎?」
「……還沒呢,怎麼了?」
我嘆了一口氣,能躲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
我也不能避著他一輩子。
「我還是去吧,今天也沒什麼事,而且我都出門了。」
「……別!」副社長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社長,你今天真別來,其實是……!」
不需要她繼續說下去,
我也知道副社長這麼焦急的原因了。
看著不遠處朝我走來的身影,
我忍不住笑了。
冷笑。
11
「知裡,好久不見了。」
時彥一走過來就想故作親昵地拍我的肩膀,被我側身避開。
「我可一點都不想見你啊,學長。」
我抱起臂,琢磨這人臉皮怎麼能這麼厚,
還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來和我打招呼?
面前這位敗絮其中的人,就是之前騙過我的海王師兄。
時彥聳聳肩,
「知裡,你這麼說,師兄就有點傷心了。」
「我之前也沒對你做什麼錯事吧……那幾個女孩的事,我不都和你解釋清楚了嗎,和你交往的時候我就和她們分手了,是她們還糾纏不休,」
「出國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很想你,知裡。」
他垂下眼,看著很真誠。
我翻了個白眼。
「這些話,其他六位怕不是也聽過吧。」
時彥急急抓住我的手,
「真的沒有,知裡……好吧,我承認之前是我不對,交往那六個女孩隻是覺得好玩,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也受到我該受的懲罰了,我一直想和你解釋,可是你拉黑了我所有聯系方式,我給你發了很多郵件都收不到你的回復,我去了美術社,可美術社的人都不願意告訴我你在哪,所以我隻能親自過來找你。」
他彎下腰,朝我眨眨眼:「看了我們還是有緣分的,學校這麼大,我們還是遇見了。」
我又翻了個白眼。
我說大哥,你在我宿舍樓下堵我,
我們能不遇見嗎?
看著他突然靠近,我真的極力壓制,
才沒有一巴掌閃過去。
看著他這張臉,心中很是苦惱,
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眼光,
才會覺得這人帥得不行呢?
現在看來,根本連許辭一根眼睫毛都比不上。
時彥用拇指摩挲著我的手背,見我沒有反抗,又大著膽子把我摟進了懷裡。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知裡,我不信你對我連一點喜歡都沒有。」
「我發誓我會對你好的,現在我也回國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聽完他的話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向不遠處路燈上裝著的監控攝像頭,
心裡想著這樣應該夠了吧?
正準備沒收他的作案工具,
就見時彥「咻」地一下,
突然從我面前像塊破抹布一樣被甩了出去。
我看著自己的手,尋思我還沒動呢。
許辭逆著光走到我面前,
蹙著眉,似乎有些埋怨:「……你沒來。」
這可是天大的誤會!
「在路上。」我言簡意赅,指了指地上的時彥,
「他攔的。」
時彥從地上爬起來,
指著許辭怒罵:「不是你誰啊?!」
許辭淡淡地看著他,一語不發地將我護在他的身後。
……又幸福了我,
他好 man 啊。
時彥的目光在我和許辭之間遊走,
最後定焦在許辭的臉上,滿臉的怒火奇跡般的消失不見,
一張口就不知道在放些什麼狗屁。
「知裡,就算你喜歡我,也不應該為了氣我去找替身吧?」
我:?
「但是我不怪你,現在我回來了,這替身也沒價值了,隻要你乖乖回到我身邊,我不會和你計較的。」
這人在發什麼顛?
碰誰的瓷呢?
這種瘋話我都懶得搭理,因為任誰長了眼睛都知道,
許辭這樣貌,怎麼可能是時彥的替身?
唯獨有一人好像當了真。
許辭的手臂微不可見的顫了顫,肩膀似乎都垂了下去,
他的唇瓣微抖,看著我,見我不打算反駁,又抿住唇將頭扭了過去。
我不可置信地搖著許辭的胳膊,
「許辭,你不會聽信他說的狗話吧?」
「他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他哪有半點可以和你比的呀?」
「能說出這種話,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
「不過我更傾向於他是破防了無能狂怒而已。」
我的話每出口一句,許辭的神色好上一分,
於此相對的,是時彥越來越臭的臉。
他的聲音顫抖,指著我說:「你明明說我是你最喜歡的!」
「我的臉、身材、聲音,都是你的理想型!」
我捂住臉,回旋鏢,鏢鏢致命啊。
偏偏他說的話,我還確實說過……
許辭黑眸愈發深沉,嘴唇抿得死緊,
時彥又指向許辭,哇哇大叫:「而且他有哪點比的過我?」
「臉?身材?聲音?除了比我年輕,根本一無是處!」
我說:「我請問呢,眼睛不好去看看眼科行嗎?」
「臉、身材、聲音,你哪樣比的過人家?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目光很不客氣地下撇,然後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
「你比他小太多了。」
「關長年齡不長大小可沒有競爭力啊,學長。」
時彥臉色蒼白,
聽他那六位前女友的其中一位說過——時彥這人,不行。
這也是他最大的痛點。
他看了眼許辭,然後又看著許辭的褲子。
最終終於忍不住破大防,猶如跳梁小醜那般怒罵著退場。
終於把這癲公送走,我松了口氣,
拉了下許辭的袖口沒拉動。
「葉學姐……」
許辭站在原地,目光涼涼,
唇角極小地勾起一個弧度,明明看著在笑,聲音卻冰冷得很。
他看著我,說:
「……你還看過他的?」
12
「你今天發錯消息的人……」
「不會就是他吧?」
「沒啊!」
我連聲否決。
「我把綠泡泡拉黑他八百年了,怎麼可能還給他發消息?!」
許辭輕哼一聲:
「那你怎麼能知道他的…大小呢,學姐?」
「……又不是我主動要看的!」
當時時彥剛出國,還經常換著方式聯系我,
有一次不知道怎麼找到我一個不怎麼用的郵箱了。
在那裡發了消息發現沒被拒收,就瘋狂往我的那個郵箱發郵件,
一開始還隻是一些惡心的話,到後面直接變成各種不可言說的非法圖片。
還給我發過他的下半身,問我想不想他的大鳥。
天知道當我登上這個郵箱看到這些髒東西心理陰影有多大。
許辭的眼睛裡閃爍著不易察覺的黯淡,
他的嘴角輕輕下撇,「……學姐,你這樣真的不好。」
他一步步貼近我,
「你怎麼能總是這樣,一邊靠近我,一邊選擇其他人呢。」
「我沒有啊……」
許辭說的,我好像成了那種玩弄身心的壞女人了。
「……反正你以前就這樣。」
許辭神情低落,語帶埋怨,仿佛真的被我拋棄過一般。
我撓撓頭,掰著手指數,我和他認識到現在也就三個月吧,
無冤無仇,幹嘛一副被我傷透心的模樣。
瞧我一臉木楞,他更加失落,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條小手鏈,
看著像是用小孩子很喜歡的那種五顏六色的小珠子,
用一條小紅繩穿了起來,看著很有年代感。
「明明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知知姐。」
聽到這個許久不曾聽過卻又耳熟的稱謂,
有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也被喚醒。
在我小的時候,鄰居有個小我一歲的小孩。
性格冷僻,不愛和人說話,
但耐不住我熱情似火,漸漸地他成了我的小跟屁蟲,
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
「知知姐,知知姐的叫著我。」
小孩子的聲線沒有明顯的性別區分,
加上那個小孩長得特別漂亮,
眼睛圓溜溜的像顆黑葡萄,頭發曲卷,像個小號的洋娃娃。
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女孩子。
後來我們一起上了幼兒園,我自覺要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一次組織全校郊遊,
見他突然面色潮紅,支支吾吾的樣子,
我關切地問他怎麼了,他小聲地說著,
「知知姐,我…我想上廁所。」
於是我二話不說,拉著他進了景區的女廁,
他一直在門口不願意進去,奈何頂不住我力氣大,
我帶著他到廁所隔間,他急著要出去:
「知知姐,我不能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