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港圈那位貴不可攀的大佬陳東霆,做了快兩年的金絲雀。
情正濃時,我收了他母親五百萬支票,卷了珠寶首飾,走得無影無蹤。
再後來,京圈盛宴上,我正被人輕薄刁難,陳東霆忽然被人簇擁著出現。
無數鶯鶯燕燕試圖攀附,他卻隻冷眼看向角落裡不敢抬頭的我:
「養了隻鳥不聽話,溜了,今天專程來捉她回去。」
「什麼鳥還要陳先生親自來捉?」
陳東霆哼笑一聲:「養不熟的……一隻白眼金絲鳥。」
1
被拐多年,二十二歲時,我終於被家人尋回。
父母憐惜我的遭遇,「精心」為我挑選了未婚夫。
訂婚宴上,未婚夫周啟森正要為我戴上戒指時,廳外忽然傳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我忍不住向外看去。
一個穿著白色小禮服,頭上還戴著白紗的漂亮女人。
正推開安保人員,跑進了宴會廳。
「啟森,你不能娶她!」
「你被騙了,謝家人聯合起來在騙你!」
Advertisement
她神情激動,臉上滿是淚痕。
看到周啟森後,那雙眼立刻就亮了:「啟森,你聽我說,我有證據,謝家人騙了你……」
她說完,忽然伸手指住我的臉,大聲控訴道:「謝窈在香港給人做過一年多的情人!」
「她被拐賣這麼多年,不知經歷過多少男人,早就不幹淨了!」
「啟森,你怎麼能受這樣的羞辱!」
「我可以和你分手,隻要你能過得好,但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被人蒙在鼓裡這樣羞辱!」
原本嘈雜的現場,忽然一片死寂。
周啟森臉色鐵青,視線緩慢落在我臉上:「謝窈,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2
我僵硬地看向臺下。
我的父親一臉屈辱慍怒,我的母親別過臉,似在抽泣,根本不肯看我。
六歲走丟被拐賣,二十二歲被謝家尋回。
我原本以為從此就有家有親人,再不用挨打受罪了。
可沒想到,等著我的還是火坑。
回家的第三天,父親強勢地通知我。
我走失這麼多年,過往的經歷自然不會清白。
為了不影響謝家聲譽和姐妹們的婚嫁。
他們為我精心挑選了未婚夫。
要我盡快訂婚。
周家有求於謝家,自然答應。
但周啟森,好像並不知道我這些過去。
3
我的沉默與難堪。
無疑已經告訴了周啟森答案。
「欺人太甚!」周啟森狠狠將戒指摔在地上。
他一把推開我,轉身走下臺。
蘇韻哭得梨花帶淚:「啟森……」
周啟森有些動容,緊緊握住她的手大步離開。
賓客不知什麼時候散去的。
謝蘅走過來叫我:「妹妹,爸爸讓你過來一趟。」
她並不是我親姐姐,原本隻是謝家資助的孤女。
後來為了報答謝家的恩情,認了我父母做幹爸幹媽。
能幹,漂亮,賢惠,懂事,名校畢業,履歷幹幹淨淨。
謝家人都很喜歡她。
我跟著她去了父親的書房。
剛進門,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謝家幾輩子的人都被你丟幹淨了!」
「竟然去給人做情人,我要是你,早就一頭碰死,沒臉活在這世上!」
「你今晚就跪在這裡,從明天開始讓你姐姐好好教教你!」
父親罵完,摔上門離開了。
謝蘅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施施然坐了下來。
她的目光從我的臉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滑,尤其在胸口處逗留了好一會兒。
「聽人說,人販子會專門從拐來的孩子裡挑出長得漂亮的精心培養。」
「你看你這麼瘦,卻胸大腰細,他們是不是給你吃了什麼藥了?」
我轉過臉,羞憤讓我控制不住地淚盈於眶:「如果好奇的話,你去試試不就行了!」
謝蘅笑出聲來:「我可沒這樣的福氣。」
「不過妹妹,你真的在香港給人做了情人嗎?」
我閉了眼,實在不想聽她這樣聒噪。
我不說話,謝蘅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她站起身向外走:「好心提醒你一句,和周啟森的婚事吹了,以後爸媽再給你找的對象,怕是一個不如一個了。」
「好妹妹,你就做好心理準備吧。」
4
此刻身在京城的我,當然也不會知道,從陳東霆那裡逃走後發生的事。
夜晚,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庫裡南,猶如利劍刺破了港城的雨夜。
司機小心翼翼從後視鏡裡打量了一下男人的神色,輕聲詢問:
「陳先生,今晚仍是回石澳半島的房子嗎?」
陳東霆扯了扯領帶,靠在車座上微閉了眼。
今晚應酬,他喝得有些多。
此刻就有些頭疼不舒服。
可比起身體不舒服,更讓他覺得不適的。
是心裡沤著的那一團火。
三個月前,他嬌養的姑娘收了他母親的五百萬支票,卷了淺水灣別墅裡所有的珠寶首飾包包,走得無影無蹤。
而他從國外出差回來,深夜下飛機後就直接去尋她。
在國外時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去了一趟拍賣行,給她拍了一顆足有二十克拉的粉鑽。
結果半夜回到淺水灣,偌大的別墅一片漆黑,臥房裡空蕩蕩凌亂不堪,宛如遭了賊。
佣人個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他動了怒,才問清來龍去脈。
倒是生生把自己給氣笑了。
更讓他窩火的是,連夜讓助手去查她的行蹤和下落。
這一查,倒是有趣。
不但阮清禾這個名字不是她本名,就連身份學歷過往履歷,全是假的。
「回淺水灣。」
陳東霆忽然的一句,司機差點嚇了一個激靈。
自從阮小姐卷鋪蓋走人後,陳先生就再沒回過淺水灣別墅一次。
司機一邊應著,心裡卻在打鼓。
難不成陳先生,還對阮小姐念念不忘嗎?
回了淺水灣別墅,陳東霆直接去了二樓的主臥。
房間裡仍是當日的模樣,亂七八糟一片。
梳妝臺抽屜半開著。
他走過去,靠在妝臺邊,將抽屜拉開。
最深處放著幾個精致的首飾盒,他隨手拿了出來。
幾顆鑽石,最小的也有八克拉,像是被它的主人遺忘了。
雜七雜八拿了那一大堆,倒不如帶走這些鑽石。
「不識貨。」陳東霆隨手將盒子扔進抽屜裡,轉身向外走。
差不多兩年前,仿佛也是這樣的雨夜。
衣裙湿透,狼狽不堪的姑娘撲到他身前,拽住他的衣袖尋求一次庇佑。
他一時起了惻隱之心,救了她一條性命。
她倒是好,養不熟的白眼狼。
陳東霆下樓,點了一支煙,她最好自求多福,日後別再遇上什麼坎坎坷坷。
因為,他絕對是不會再對她心軟一次的。
5
謝蘅說的話沒有錯。
父母如今為我挑選的相親對象,甚至有四十歲的喪偶富豪。
但是很可惜,我名聲糟糕透頂。
人家根本不想娶我。
謝家雖然想要趕緊把我打發出去,但到底還要顧念名聲。
因此我倒是逃過了這一劫。
今晚京圈的慈善晚宴,父母特意讓謝蘅帶我去參加。
也許就是想要幫我物色一個願意娶我的人。
因此我被打扮得嬌豔動人,而謝蘅,依舊走的人淡如菊的清雅路線。
我們倆剛出現在宴會廳,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隻是,看向謝蘅的目光都是傾慕和善意。
但看向我的目光,卻多半都是不屑和譏諷。
謝蘅很快被跟她相熟的小姐妹拉過去說話。
我一個人就去了角落僻靜處的休息區。
「她怎麼好意思來的。」
「做情人……祖宗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不止這樣,聽說她跟過的男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天啊,她會不會有什麼病?我們還是離她遠一點……」
「其實,我覺得她也挺可憐的,好像五六歲就被拐賣了,那些過去,也不能全怪她的吧。」
人群裡靜默了一瞬,旋即卻是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並沒有人附和那個幫我說話的人。
我看了那個臉圓圓的女孩一眼,對她遙遙舉了舉酒杯,表示謝意。
接著將杯中酒飲盡,又連著倒了兩杯。
喝得微醺的時候,有個男人過來搭訕。
我不想理會,就說累了想要休息。
那男人大約覺得丟了臉面,當下拉了臉,一杯酒就潑在了我身上。
酒水湿透了胸口單薄的衣料,一片朦朧的雪白起伏。
對方看得眼熱,伸手扯了紙巾要給我擦拭。
我忙推開他的手,趔趄起身想要躲開。
卻又被他扯住手腕拉回了沙發上:「謝小姐,裝什麼清純呢……」
他的手再次落下時,內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片刻的安靜後,忽又起了嗡聲不斷的議論。
「是陳先生……」
「好像是港城陳家的那一位!」
「天!他怎麼會來這裡?今晚不過是個小型慈善宴……」
「聽說宋太太和陳先生的母親有點交情,大約是看長輩的面子。」
所有人都激動不已,紛紛翹首張望,為難我的男人也離開了。
我緩緩站起身,隔著喧鬧的人群,遠遠隻看到被人簇擁著的那道颀長身影。
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個英俊無比的側臉。
但我卻還是一眼就認出,原來他們口中的陳先生,
竟然就是當年我為保命,給他做了三年金絲雀的男人……
他那張臉一如既往的神色寡淡,沒有任何多餘表情。
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可就在數月前,我還在與他耳鬢廝磨……
6
失神間,陳東霆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驀地抬眼看了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躲閃,目光就與他的撞上了。
但隻有大約一秒鍾,他就冷淡地移開了視線。
我自嘲地輕笑了一聲。
在陳東霆的視線移開後,就緩緩垂了眼簾。
這是衣香鬢影的名利場,我卻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從我丟棄掉與阮清禾有關的一切,做回謝窈之後。
我和陳東霆的過去,就是上輩子的事了。
也許,他根本早就忘記阮清禾這個人。
甚至連她的樣子,都記不住了。
我重新在角落裡那張沙發上坐下。
廳內換了舒緩的音樂,安靜了許多。
仿佛從陳東霆到來之後,所有人忽然都變得紳士淑女了起來。
陳東霆的身邊圍滿了人。
長輩們帶著家中的小姐,意圖在這位港城而來的貴客面前,留下驚鴻一瞥的好印象。
今晚宴會的主人宋太太更是開心不已。
她怎麼都料不到,原本根本沒抱希望的一句玩笑。
陳東霆竟然會應下,且真的出席了。
要知道這位主兒,是出了名的討厭應酬。
就連他母親樊家大小姐,都輕易請不動他。
宋太太能和港城那位名媛中的名媛,樊家大小姐交情匪淺,自然是個極精明的人。
她不動聲色地讓人疏散了人群,笑著跟陳東霆寒暄:
「你難得來京一趟,原本以為請不動你呢。」
「養了隻鳥不聽話,溜了,今天專程來捉她回去。」
陳東霆淡淡回復,聽不出語氣裡的情緒。
謝蘅抿嘴一笑,輕柔接了一句:「什麼鳥還要陳先生親自來捉?」
陳東霆哼笑一聲,忽然抬眼,冷冷看向我所在的那個角落。
「養不熟的……一隻白眼金絲雀。」
謝蘅一怔,宋太太也是瞬間了悟。
感情這位爺忽然來京,又纡尊降貴地來這種小場合。
竟是為了一個女人啊。
7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陳東霆那一記視線冷而疏離的視線落在我臉上那一瞬。
我隻覺得臉頰熱燙,脊背猶如針刺。
連一秒鍾,都無法再待下去。
沿著長長的走廊奔出去時,外面夜色正深。
身後燈火通明的所在,卻像是會吞噬掉我的張大的獸口。
我拎著裙擺奔下臺階,一直走到燈火晦暗的園林深處。
才在冰涼的石凳上失神坐下,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可還沒等到我放松下來。
一隻男人的手,忽然自後握住了我的肩。
「謝小姐……真巧啊,又捉到你了。」
令人作嘔的嘴臉拉近,正是剛才在酒醉後輕薄我的那個人。
我一把推開他,起身就想跑。
他卻伸手攥住了我的長發。
我疼得尖叫,口鼻卻又被他緊緊捂住。
「跑什麼跑,老子又不是不給你錢……」
「你這些年跟了這麼多男人,多我一個怎麼了?」
他將我直接摁在了一棵矮樹上,喘著粗氣,猩紅著一雙眼逼近。
我別過臉,狠狠提膝往他身上撞去。
男人吃疼地松手,我轉身就跑。
隻可惜裙子太緊,雖撞到了他的要害,但力道並不重。
剛跑出去一步,就被他追上,一巴掌就搧在了我臉上。
這一巴掌太重,我半邊臉瞬間腫了,滿嘴的鐵鏽味兒。
「給臉不要臉了是吧!」男人扭曲著臉,一手捂住下體,又舉了手往我臉上打去。
我頭暈目眩,連站都站不穩,根本躲不開。
可這一巴掌並沒能落在我臉上。
那男人卻慘叫了一聲,旋即卻又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再無聲息。
樹影重重。
遠處的錦繡浮華仿若是海市蜃樓。
陳東霆更像是這虛幻影像裡不該存在的神謫。
他的保鏢將那個男人拖走。
四周再一次靜寂下來。
我捂著紅腫的臉,下意識地後退。
可高跟鞋絆住了緋紅的裙擺,布帛撕裂的聲響很輕,卻讓人難堪。
我別過臉去,長發散亂,遮住了整張臉。
不知如何面對他。
也並不想,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面對他。
8
「阮清禾。」
陳東霆撥開面前的枝蔓,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