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一直把我當作她的假想敵,明裡暗裡沒少給我使絆子。
我笑笑:「沒關系。」
楊露一臉得意,一副你能把我怎樣的勢態。
我走到楊露的操作臺前,在楊露的驚呼中將她瓶中的測試液倒得一幹二淨。
楊露氣得臉泛紅:「林玥,你找死。」
這楊露平時看起來嬌滴滴的,連水瓶都擰不開,結果力氣大得像頭牛。
楊露猛地推了我一把,我的手肘撞上桌角,劃破條口子。
細密的血珠不斷往外冒,我疼得龇牙咧嘴。
楊露揣著手,看我笑話。
啪——
我一巴掌甩在了楊露臉上。
楊露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氣得抬手朝我揮來,被我截住。
「怎麼?想打我?你還不配。」
我揚手,在她右臉上補了一巴掌。
「好了,這下對稱了,反正你這麼醜,腫起來也不影響你臉的比例。」
楊露沒想到我居然連扇她兩巴掌,整個人氣得發抖,直接指著我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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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沈宴禮站在門口,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楊露在沈宴禮面前裝了好久的嬌貴公主,現在全被她自己親手撕破了。
我看見楊露那張潑婦罵街的臉,變成了豬肝色,被爽到。
沈宴禮走了過來,抓起我的手臂,神色緊張:「疼嗎?」
我默默地抽回手:「還好。」
關於沈宴禮,我還沒有想清楚。
7
雖然楊露在沈宴禮面前掉人設很解氣,但被她毀掉的實驗還是得重做。
晚上,大家陸續都走了,整層樓隻剩我。
我害怕到不敢上廁所,但憋狠了,隻能壯著膽子去。
過道裡燈光昏暗,還伴隨著電壓不穩倏然閃爍。
四周寂靜,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剛走到廁所門口,廁所裡發出「咚」的聲響。
我嚇得撒腿往實驗室跑,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緊繃的弦瞬間崩斷,我嚇得大叫。
「玥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梁洲扶住我的肩頭,神色緊張。
「廁所裡有人,我害怕。」
最後梁洲皺眉進了女廁所,確定隻是拖把倒了之後,才讓我進去。
上完廁所後的我如獲新生。
我這才想起問梁洲這個點來實驗室幹嘛。
梁洲微微側頭,嘴角勾起:「還不是怕某人大晚上自己做實驗害怕。」
「果然這麼長時間,一點都沒長進。」
我放下手中的試管,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梁洲了。
我總是用記憶裡的樣子去覆蓋現在的他。
沉默半晌,我還是問了出來:「梁洲,你之前說追我,是認真的嗎?」
梁洲像是被我的話逗笑:「當然,小爺說話什麼時候有假?」
我舔了舔唇:「可是——」
梁洲接過我的話:「可是怎麼不黏著你了是吧。」
「既然你不喜歡,那我想盡量用你能舒服的方式。」梁洲看了我眼,嗓音低了下去,「可在這件事上,我可能有點笨,不知道該怎麼把握邊界。太近,怕你煩;太遠,怕你忘記我。」
我望著梁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梁洲或許覺得氛圍有些沉重,笑著轉移話題。
「不過,林玥你可真夠笨的啊,楊露那樣的人都能欺負到你頭上。」
「不過沒關系,小爺在南大一天就罩你一天。」
梁洲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了好久。
我們聊到了高中校門外的炸土豆,兇神惡煞的禿頭物理老師,還有他被我騙去京大後,想如何捏死我。
我和梁洲在實驗室待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被推門聲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睜眼,身上還蓋著梁洲的外套。
實驗室門外站了一堆人,竊竊私語。
我趕緊推了推梁洲,梁洲像高中時那般抓住了我的手。
「別鬧,我再睡一會兒。」
大家看熱鬧般地起哄,人堆後,我看見了沈宴禮。
8
今早這出徹底激發了大家的八卦之魂。
大家紛紛圍著我,問我與梁洲的關系。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滿腦子都是沈宴禮離開時的表情。
一整天,實驗被我做得一團糟。
晚上,我躺在宿舍,我對沈宴禮產生了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情感。
在沈宴禮身上,我好像並不是單單享受追逐的過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想有個結果。
我點開沈宴禮的微信頭像。
這隻卡通狗,越看越覺得眼熟。
我想見沈宴禮。
我給沈宴禮發微信,他沒回。
我翻身套了件外套,急匆匆地去了沈宴禮宿舍。
等了半天,最後聯系上周揚,才知道沈宴禮回了公寓。
沈宴禮的公寓離學校不遠,我趕去,發現門沒關緊。
我拉開門,窗簾緊閉,屋內一片漆黑。
空氣裡彌漫著酒味,我皺了皺鼻。
我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輕輕叫著沈宴禮的名字,沒人應我。
難道沈宴禮出去了?
我摸索著牆面,想先把燈打開。
「你來做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被人抓住手腕,用力一帶按在牆上。
沈宴禮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語氣冰冷:「我問你來做什麼?」
我和沈宴禮挨得極近,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我緊張得無所適從。
我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沈宴禮,我來是有話對你說。」
沈宴禮勾了勾唇,滿是嘲弄:「說什麼?說你和梁洲舊情復燃,但卻放不下我,想讓我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
沈宴禮面上清冷,但卻紅了眼尾。
「林玥,我已經忍得很好了,明明是你先招的我。」
「沈宴禮,你先聽我說——」
我話還沒說完,沈宴禮忽然低頭,咬住了我的耳垂。
說是咬,更像是含。
我猛地推開沈宴禮,穩了穩,不想讓自己的聲音帶上曖昧的色彩。
我深吸一口氣,試探問道:「沈宴禮,我們很久之前是不是見過?」
9
「你的微信頭像,那隻卡通狗,是不是我畫的?」
話不夠嚴謹,我補了句:「不,應該是你畫的,模仿我的一筆一畫。」
「所以並不是我先追你,在這之前,你就認識我。」
沈宴禮身子一頓,眼裡藏著被揭穿的狼狽。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明明早就對你有所圖,卻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沈宴禮的臉慢慢與我記憶深處的畫面重合。
我驚訝:「你是泥坑裡的那個小男孩?」
我幫過一個小男孩。
沉默寡言,在我們那堆小孩裡,顯得格格不入。
我們總愛在遊樂場玩。遊樂場是泥土地,雨下太大,就會留下泥坑。
有天放學被留堂,等我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搶了他的書包,往泥坑裡扔。
小男孩彎腰去撿,被小胖子從背後一推,踉跄摔進了泥坑。
泥點子濺了他滿臉,大家哄堂大笑。
我早就看不慣小胖子了,總是欺軟怕硬。
於是我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小胖子也送進泥坑。
小胖子一看是我,頓時泄了氣。他怕我哥。
我上前把小男孩扶起:「你沒事吧?」
小男孩咬了咬唇,搖頭。
這可憐模樣,我瞬間正義感爆棚,拍拍胸脯:「以後這塊我罩你,我叫林玥。」
突然覺得不妥,補了句:「你還是報我哥名字吧,他比較管用。」
他低低地「嗯」了聲。
「別難過了,送你我畫的勇氣小狗。」
我將書包裡的畫掏出來,遞給他。
「不過你可是男孩子,男子漢大丈夫,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啊。如果你連自己都護不好,以後怎麼保護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呢。」
「是不是很失望。」沈宴禮垂眸,「如今看起來再怎麼高尚,也隻不過是當年泥坑裡被眾人欺負了都不敢還手的懦夫。」
我舔了舔唇:「後來你去哪兒了?」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沈宴禮淡淡道:「我爸工作調動,搬去了梨城。」
「那天之後,我努力學習,努力變成一個夠耀眼的人。可等我有足夠能力喜歡你時,你的身邊已經有了梁洲。」
「我不敢打擾你,對於你而言,我隻是人生的匆匆過客。」
「後來,我聽說你和梁洲要一起去京大,我很難過。我也想過去京大,但我怕靠你太近,會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填志願時,我選了最南方的大學。」梁洲頓了頓,「沒想到你也來了。」
我嗓子發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宴禮沒有回答我,而是順著話接著說:「後來,你來追我,我高興得快要瘋了。我想立馬答應你,可是又怕太容易得到,就會被你隨手拋棄。我隻能每天冷著你,但又怕做得太過嚇跑你。」
「直到那個視頻,你說喜歡,以後想找這樣的,我的心瞬間跌進谷底, 我和他差太多。」沈宴禮啞著嗓,「我擔心你是認真的, 所以我躲在公寓對著鏡子學了好久,模仿他的動作,模仿他的神態。」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沈宴禮, 小心翼翼,卑微討好。
我踮起腳,吻向了沈宴禮的嘴角。
沈宴禮的呼吸亂了:「林玥……」
「沈宴禮,這幾天, 我想了很多, 我確實不算一個對感情堅毅的人。我享受和喜歡追逐的過程, 可當我感覺到對方向我回饋情感時,我會感到害怕,從而很快地從這段情感中脫離抽身。」
沈宴禮的眸色越來越暗。
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但我現在卻想和你有個結果。」
我抬頭望向他:「沈宴禮, 你不用學別人。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 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我握住沈宴禮的手:「你願意相信我一次嗎?」
沈宴禮看了我許久,像是在尋找什麼佐證。
最後, 輕輕將我攬入懷中。
「好。」
溫熱的淚, 滴落在我的頸窩。
10
我發了朋友圈昭告天下。
梁洲很快打來了電話。
「真在一起了?」
我窩在沈宴禮的懷裡看著電視, 點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的梁洲憤憤不平:「林玥,你當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發朋友圈!不公平!」
梁洲抱怨了許久, 最後他說:
「林玥,不管你選誰, 我都希望你幸福。」
我愣了幾秒,喃喃道:「梁洲,謝謝你。」
半年時間過得很快,梁洲走時, 我和沈宴禮一起去送了他。
梁洲還是那副痞樣,走時還不忘威脅沈宴禮。
「你別以為現在林玥選了你,你就安全了啊。你要是敢對她不好,小爺隨時殺回來。」
沈宴禮攔住我的肩膀:「你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梁洲哼了聲,我伸手給了梁洲一個擁抱。
「梁洲,一路順風, 萬事如意。」
其實京大最開始來南大的人選並不是梁洲,他拿到這個名額並不容易。
我立馬接了句:「發錯了,不好意思!」
「(但」我搬去了沈宴禮的公寓。
沈宴禮每天變著花樣地做飯給我吃, 味道出乎意料都很好。
我開始以為他是開發了什麼廚藝天賦, 直到有一天半夜我起床喝水,發現沈宴禮在廚房照著教程學做菜。
難以言狀的情緒在我胸腔間翻滾, 快要奔湧而出。
我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的腰,忍住鼻尖的酸澀:「沈宴禮——」
沈宴禮輕輕推開我,寵溺道:「別抱, 我身上髒。」
我仰頭看著沈宴禮, 暖黃的燈光中和了他五官的冷峻,顯得溫暖柔和。
我曾覺得愛稍縱即逝,隻要不給予太多期許,就不會被傷害。
可遇見沈宴禮, 才發現原來世界上真的存在全心全意,隻為你著想的愛。
我和沈宴禮的故事還在繼續。
但願世間上的所有人都能被愛包圍,得償所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