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停車場四下寂靜。
昏暗的車燈下,他脫掉西裝,一顆顆解開白襯衫的扣子。
露出胸前那道靠近心臟的疤痕。
「許家太亂了,不是那麼好得到的。」
「不過沒關系,今天之後,周寧薇和那些扶持她上位的最後的勢力,也該倒臺了。」
「整個許家,連我在內,都可以是你的。」
他一點點湊近,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凝視著我。
過去那雙眼睛,永遠灰蒙蒙地失焦著。
如今卻亮得像是盛下整個宇宙的星辰。
我吞了吞口水,低聲道:「可你已經和周寧薇……」
「我沒有親過她,從來沒有。」
他微微加重了語氣,
「我是幹凈的,姐姐——你可以親自檢查。」
隻這一句話,我腦中理智的弦徹底繃斷。
撲過去扒開他領口的時候,無數過去熱切的回憶湧上心頭。
Advertisement
他的低谷,也是我人生中最飄搖不定、彷徨無措的兩年。
那些橫沖直撞、無處宣泄的情緒。
到最後,都化成了我們之間的抵死纏綿。
放倒的車座上,我揪著套在許凌舟光裸脖頸上的領帶,像過去無數場鬧過矛盾後的歡愉一樣。
一點點扯住,收緊。
微微的窒息感裡。
許凌舟瞇著眼,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聲。
「……好想你。」
他抱著我,把臉埋在我頸窩,滾燙的掌心一下一下蹭著我的腰側,
「他們真蠢,那麼乖巧順從的花瓶,怎麼可能會是你。」
「永遠沒人能演出你的樣子。」
他原本冷冽鋒凜的嗓音,此刻被欲色填滿。
……
等到風停雨歇,已經是深夜。
許凌舟把車開到了一棟別墅前。
微微凌亂的領帶,還掛在他紅痕尚存的脖頸上。
我拿出手機,看到熱搜上帶著一個鮮紅「爆」字的新聞。
#周寧薇被帶走調查
「上個月,我那位同母異父的哥哥聯系了她,以知道她的秘密為威脅,要她從我這裡偷走招標書,和其他機密文件。」
我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
許凌舟驀地轉過頭,「是你安排的嗎,安安?」
我點點頭,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迫自己凝視他。
「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毀掉周家,毀掉周寧薇,為二十年前周家造謠我媽的那場案子翻案。」
「為了這個結果,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我從事媒體工作,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二十年前,因為看上了我爸。
年輕的周大小姐設局陷害我媽,說她從事暗娼工作。
而小小年紀的周寧薇,為了過上大小姐的生活,竟然幫著外人。
親手把自己的母親推入了深淵。
我媽被拘留了十五天,工作也丟了。
回家後,所有街坊鄰居都對她指指點點,為我爸打抱不平。
爸媽離婚後。
我媽背著那樣恥辱的名頭,帶著我,狼狽地回到鄉下。
她鬱鬱寡歡,剛過五十歲就因病去世。
而她過世那天。
醫院的電視上,正在報道有關周家的新聞。
他們說,周家夫妻恩愛,兒女優秀,放在豪門之中也是模範。
「真可笑啊……我媽死的時候,隻有不到七十斤,手背上扎的都是青青紫紫的針孔,她本可以長命百歲的。周家的生意也不幹凈,他們害了那麼多人,也配叫作模範嗎?」
我捂著眼睛,把洶湧的淚意強行忍回去。
「許凌舟,我是利用了你,因為知道你不會放過背叛你的人,所以才讓她去故意犯你的忌諱。」
「你因此而覺得受傷,怨恨我也沒有關系,但我必須親手把她送進地獄。」
我壓下所有情緒,讓自己盡可能平靜無波地注視著他。
「……可是,姐姐,你的手在發抖。」
許凌舟抓住我背在身後的手,小心翼翼地送到唇邊,親了一下。
「你不要覺得害怕,你利用我,我高興還來不及,那證明你心裡有我。」
「我當然會站在你這邊。」
「我說過,連我在內的整個許家,都是你的。」
17
有關周寧薇被帶走調查的事,在熱搜上沸沸揚揚鬧了三天。
周家想把輿論壓下來,於是求到了許凌舟這裡。
他坐在辦公桌後,聽完他們的請求,笑了:
「你們說的很感人。」
「但這事要怎麼決定,抱歉,得由我的未婚妻做主。」
我爸帶著他的豪門妻子,轉頭看到我。
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沖他們微微一笑:「二位還是盡快準備一下吧。」
因為很快,你們就會跟她一樣了。
許凌舟召開記者發布會,澄清他和周寧薇之間的關系。
面對提問,他似笑非笑:
「未婚妻?我可從來沒承認過是她。」
「我說的,一直是當初陪伴照顧我的那位。」
有人提問:「可她不是因為收了周寧薇的錢,才會去照顧你的嗎?」
許凌舟唇邊還掛著笑意,眼神卻一寸寸冷下來,
「這位記者,我勸你謹言慎行。」
「這世界上有錢的人那麼多,她為什麼隻收錢來照顧我?還不是因為她愛我。」
「……」
記者沉默了。
坐在他旁邊的我也沉默了。
這場記者發布會結束後。
我放出了當年她來找我時的那幾段錄音。
「一個瞎子,還是豪門棄子,誰願意照顧他啊?」
「她才養過我幾天,人死了就死了,憑什麼要我給她錢?」
「難道你們還想把我留下來,過著和你們一樣窮酸的、死了都買不起墓地的日子?」
輿論嘩然。
「不是吧,我怎麼記得她一直以來的人設都是優雅大方女明星啊?」
「所以她和唐予安是親生姐妹,是她主動找人家代替自己的。」
「渾身上下的行頭加起來過百萬,連自己親媽的墓地都不肯出錢,好惡心……」
我借著這股甚囂塵上的輿論,開了直播。
在上百萬人面前,講出了二十年前的真相。
「周家的大小姐周婧,看上了我爸。」
「他們不肯把話說清楚,就此離婚。偏要聯手做局,陷害我媽,要她背負著難堪的名頭,恥辱地過完這一生。」
我身後站著的,是一個畏畏縮縮的寸頭男人。
讀研和實習期間,我四處打聽,費了很大的力氣。
才從同行師姐那裡,找到了這個人的下落。
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後來又進去過幾次。
「當年那個事,是周婧指使我做的,那位唐女士的確是清白的。」
「她被自己的女兒騙到周家的酒局上,喝多了,我把她扶到房間裡,往枕下塞了一疊錢。」
周婧讓人提前報了警。
還沒等被故意灌醉的我媽清醒過來,大門就被來掃黃的人推開了。
「哪怕是現在,構陷一個女人,造黃謠,給她安上蕩婦的名頭,都是輕而易舉。」
「何況,是在那個年代。」
「我讀傳媒專業,從事媒體工作,不隻是為了這一樁案子。」
「我會把我的餘生,都用來為所有受到冤屈、被造謠的女孩子們,平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