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和他吵架抬槓,他不舒服,但她現在這樣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姿態,令他更不舒服。
上樓後,一前一後地走進家門,並肩在鞋櫃前換鞋,氣氛還是壓抑的。
主次臥都有獨立衛生間,兩人各自洗漱,互不幹擾,好像回到了剛結婚的那個時候。
然而,江時羿躺在床上,卻難以成眠,他想起很多往事,包括最近種種,包括過去這一年,包括曾經。
最後,他想起顧煙的右耳。
那時候,他們都才十多歲,江城源在商圈早先得罪的仇家蹲守在放學路上,目的是綁架他來要挾江城源。
顧煙那時時常是跟屁蟲一樣地跟在他後面,目睹這一幕,慌慌張張地拿著自己的手機就要報警,結果被那伙綁架犯發現。
他閉上眼,仍能清楚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們將她也抓了過來,她身體瘦小,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拎著她,就像是拎著個小雞崽兒。
顧煙還在使勁掙扎,腿亂蹬,手機掉落在地上,男人撿起來,直接朝著她的臉砸過去。
顧煙額頭被打到,疼得冒出眼淚來,男人對著她的臉,左右開弓扇巴掌。
那聲響,一聲一聲,都傳入了他耳中,他開始拼命掙扎,叫喊著讓那些男人放了她。
可是沒有用,男人好像欺負個小姑娘興起,下手越來越重,最後顧煙被打得昏了過去。
她的鼻子,耳朵都在流血,他憤怒地嘶吼,卻無人理會。
他們被關進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裡,度過了漫長的一個夜晚,他在黑暗中湊近她,很努力地去聽她微弱的呼吸,心被揪緊。
後來他們被警察救出去,那些綁架犯也得到了應有懲罰,然而,被從醫院手術室裡推出來的顧煙右耳聽不到了。
在醫院裡聽到醫生的診斷結果時,陳秀梅捂著臉哭泣,顧煙卻沒有哭,反而安慰起陳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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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知道她很難過,她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眼底淚水在打轉,硬是忍著沒有流下來,她甚至還衝著他艱難地扯起唇角說:“沒事的,我還有左耳呢,一隻耳朵聽也是一樣的。”
當時他想,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姑娘,因為受他牽連而受了傷,不但沒有怨言,還反過來安慰他。
他決定,要竭盡全力為她治療,要一直照顧她,保護她。
這些回憶其實都已經很遙遠,卻在這個晚上洶湧地湧入他的腦海。
其實就算顧煙真的是報復也沒什麼的,他忽然想,報復是應該的,他可以包容她的報復。
歸根到底,他真正接受不了的是她和裴斯年不清不楚的關系。
他接受不了的,是她喜歡別的男人。
一直以來折磨著他的,不過是對她的獨佔欲罷了,可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對一個女人有獨佔欲?
他好像終於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並因為這個尖銳的,犀利的問題而心跳加速。
第76章 鮮少哄人的江大少爺這會兒在哄她。
就在這時,隔壁的次臥傳來“砰”的一聲重響,打斷了江時羿的思緒。
他一怔,旋即飛快地翻身下床,來到次臥門前,毫不遲疑地推開門進去。
顧煙這段時間因為氣血虧虛,失眠也嚴重,想著起來找點醫生開給她的安神藥吃,然而可能是因為這些天低血壓的老毛病,才下床幾步就眼前發黑,伸手去扶椅子的時候沒撐住,椅子被推倒,她人也摔到了地上。
江時羿進門,就看到她還坐在地上,夜燈的光線襯得她的臉色格外蒼白。
“怎麼回事?”他一邊問,一邊走過去,彎身從地上將人抱起來,一轉身,輕巧地放在了床上。
顧煙有點兒痛恨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她垂著眼,嘴微微撅著,“下床的時候頭昏,就摔倒了。”
“有沒有受傷?”江時羿依然蹙著眉,伸手往她身上摸,剛觸及她側腰,就聽見她倒抽口氣。
“沒……”她還試圖搪塞過去,他卻已經一把撩起她睡裙,看她腰側位置。
顧煙的臉一下子燒起來,去推他的手。
他一隻手按住她的身體,皺眉細細看了看,她腰側白皙的皮膚微微發紅,估計是摔下去的時候撞到了,他問:“很痛?”
顧煙咬咬唇,“還……還好。”
“你這逞強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他語氣無奈,“我去拿藥。”
他從藥箱裡找到一管活血化瘀的藥膏,拿來給她塗抹。
上藥的這個過程對顧煙來說很羞恥,因為她身上隻有一件睡裙,被撩起來,身體大半都展露無遺。
不過江時羿這會兒特別正人君子,目不斜視地塗藥,她要是別別扭扭,反而顯得她自作多情,於是她悶不吭聲。
藥膏涼絲絲的,他塗完,說:“得稍微晾一下,你別亂動。”
顧煙隻能僵硬地維持著這個姿勢。
江時羿合上藥膏,掃她一眼,小夜燈暖黃的光線柔化了女人的曲線,他的目光從她腰臀往下,滑過她的雙腿。
他喉結滾了下,起身去放藥膏。
顧煙以為他會回主臥,沒想到,腳步聲響起,這男人居然又折回來了。
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感覺渾身都快要燒起來了,“你、你還有事嗎?”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房間是徐少華開的套房,徐少華和他女朋友住在主臥,許鳶住次臥,我第二天醒來才發現,徐少華讓我睡沙發。”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停下來,觀察她神色。
他話說得太快,以至於顧煙有些怔愣,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他在解釋那段監控。
顧煙腦子有點兒亂,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再說許鳶不是還給他整理衣領了嗎?那個舉動看起來也太親密了。
江時羿沒想起這一茬,他感覺自己話已經說清楚,身子一動,利索地上了床,伸手關掉小夜燈,在黑暗中躺在她跟前,再開口,語氣沉了些。
“我想過了,裴斯年對你有救命之恩,我可以理解你想報答他,但是顧煙……”他頓了頓,“報答的方式,不是讓他隨意碰你。”
顧煙的思路徹底被他帶偏,忘了許鳶給他理衣領這事兒,她著急了:“我沒有讓學長隨意碰……當時情況很特殊,學長的母親生命垂危,我相信他也是因為情緒失控才會有那種舉動。”
江時羿反問:“那在餐廳的那一回呢?”
顧煙默了幾秒,“那也是情況特殊。”
當時是她請裴斯年吃飯,裴斯年對她做出的決定感到失望,想要招手叫服務員結賬,她隻是想攔著他,但解釋起來,確實有些牽強。
江時羿輕嗤,“你究竟還有多少特殊情況?”
顧煙不說話了。
黑暗中,沉默彌散,好一陣子,江時羿抬起手,在她腰側探了把。
藥膏已經被吸收了,她腰側涼涼的,但是他的指尖卻火熱,她身子一動,被他按住。
他將她的睡裙拉好,覺得真要算起來,這就是一筆爛賬,畢竟裴斯年是顧煙喜歡的人,這讓他又煩又心塞。
他忽然問:“你的第一次,是和裴斯年嗎?”
顧煙愣了幾秒才明白過來他在問什麼,她的臉騰地燒了起來,“怎麼可能!”
江時羿說:“你說在國外,那邊很開放,正好他也是那時候你在國外認識……”
“你這個笨蛋!”顧煙實在忍不住了,罵的同時,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江時羿“嘶”地一聲,“話都是你自己說的。”
她狠狠推了他一把,“我那是氣話好嗎?你有沒有腦子,這都信。”
他抓住她推在他胸口的手,默了默,又問:“那……和我確實是是第一次,對麼?”
顧煙不說話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氣呼呼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江時羿以前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容易滿足,就這麼一點點事,居然讓他打從心底豁然開朗,黑暗中,他唇角漾起笑意,她喜歡裴斯年又如何,她人還是屬於他的。
他靠過去,伸手摟住了她,低沉醇厚的嗓音又響起:“顧煙,我很高興。”
顧煙聞言,心底像是被軟軟地撓了一下。
她有些痛恨自己這種感覺,這感覺提醒著她,她對這個男人的溫言軟語依然不能免疫。
江時羿將她摟得更緊,語氣低而柔,“我們是夫妻,裴斯年救了你,對我也有恩,我回頭和他談談,我也可以報答他,隻是我希望你可以避嫌,減少和他的接觸,你考慮一下,好不好?”
很難得,鮮少哄人的江大少爺這會兒在用哄小孩的語氣哄她,這讓她想要直接拒絕都很困難,她心亂如麻,說:“你讓我先想想吧。”
她可還沒有全然相信他對於酒店和許鳶一起的解釋,並不打算這樣輕易原諒他,更別說為了他而放棄幫助裴斯年。
江時羿想了想,沒有再追問。
氣氛難得和諧,他並不想毀了這一刻,當他抱緊她,這種充實感是真實的,他不願意放手。
這個晚上的折騰令兩人都很疲累,最後竟就這樣睡著了。
翌日早,先醒來的是江時羿。
晨光微熹,透過窗簾縫隙撒向大床,他感受著懷裡的溫度,想起什麼,輕輕掀開空調被,撩起顧煙的睡裙,看她腰間。
藥膏塗抹及時,這會兒隻留存一點淡青色的淤痕,應該沒有大礙。
他松口氣,神經一松懈,注意力不自覺被吸引到她的細腰和長腿上面去。
他的目光在她雙腿上反復流連了好一陣,抬眼往上時,不期然對上她的雙眼。
顧煙的雙頰緋紅,正盯著他,“你……你看什麼?”
她結結巴巴,他反倒被逗笑了,“怎麼,看自己老婆犯法?”
顧煙覺得很羞恥,伸手要將睡裙扯好,手卻被他握住,男人身體壓上來,唇落在她脖子上,“這麼久了,有沒有想我?”
顧煙怎麼可能回答這種問題,她別開臉,身體卻因為他的觸碰而逐漸發軟。
第77章 “為什麼這麼久了,我還是沒有懷孕?”
以前顧煙覺得江時羿這個人不重欲,作為一個男人,他可以忍受漫長的空窗期,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一年也從不曾逾矩,可現在……
快到中午,她才被他從浴室裡抱出來,腰酸腿軟,腦中還是方才浴室鏡子裡那限制級的畫面。
身體殘餘著的感覺沒有消退,她一回想就臉紅心跳,被男人放在床上後,她第一時間扯過空調被,不光遮蓋身體,就連臉也一同遮住了。
江時羿瞥了一眼,覺得好笑,“想悶死自己?”
顧煙烏龜一樣,縮在被子裡沒動。
他彎身,毫無預兆掀起被子一角,就往裡鑽。
薄被之下,傳來女人一聲驚叫,卻又戛然而止,好像被什麼突兀地堵住,片刻後又出聲,卻是被欺負極了似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