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許昌呢!!我要見許昌!!」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讓我見許昌!」
「許昌!!許昌!許昌!!」
手腕上的鐵鐐被我震得脆響,可是回應我的,隻有邊角滴下水後的滴答聲。
我咽了咽喉嚨,發現自己終於把嗓子喊啞了。
縮在角落裡,不是因為多害怕,是因為……冷的。
是,我早就察覺到許昌開始懷疑我了。
可我確實沒想明白,他為什麼能這麼果斷地把我賣掉。
不說這些年的感情吧,就我為他做過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都會對我更有信任度一些。
他就這麼把我賣了?因為林蔓隻的幾句話?
我開始習慣性地咬指甲,可是越思考,越覺得事情一團亂。
這一團亂麻中我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我不能死。
怎麼樣都不能死,因為任務還沒有完成。
那麼現在,唯一能救我的,隻有許昌。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大喊他名字的原因。
Advertisement
我捉摸不透他這些年對我的感情,但有一點,沒人會願意陪一個陌生女人過五年生日的。
還是許昌這麼一個……喪失人性的魔鬼。
所以哪怕試,我都要試一次。
在我再一次堅持不懈大喊他的名字時,終於有人打開了鐵門。
「不是,你這麼喊累不累啊?」
「許昌不會來救你!媽的,要不是老大要把你器官給賣了。」
「我真想在你身上好好爽一下。」
「……」
我喘著氣,死死地盯著那個人。
「讓我見許昌……」
「我草,不是跟你說了沒有……」
眼見著那人的腳就要踹下來,忽然有人制止了他。
是那個……二莽哥。
「讓我見許昌,我有話對他說。」
沒有回應,於是我提高了聲調。
「我說我要見許昌!許昌!」
手銬被我震出一串巨響,直到某一刻,一道低沉平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停了下來。
「叫什麼?」
「阿青,你在跟誰撒嬌呢?」
「……」
我是真沒想到許昌真的在。
所以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我還是沒來由怔愣了下。
男人連鞋尖都一塵不染,我現在身上滿是灰塵,卻偏要仰頭看一塵不染的他。
「許昌,為什麼懷疑我?」
「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問都不問就懷疑我?」
「你有沒有想過林蔓隻她,她陷害我……」
我想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真誠一點,直到男人在我身前蹲下。
他的手指,就這麼輕輕撫過我的臉頰。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安撫自己的愛人。
「事到如今,我原來還會對你心軟啊。」
「阿青,要怪就怪……你招惹的是我吧。」
撫在下頷的手漸漸移到脖頸,他慢慢收攏自己的手掌。
我逐漸呼吸不上來,盯著他的眼睛,就這麼盯著。
那裡像一片黑色的深潭,望不見底,也看不見裡面藏著的血盆大口的野獸。
直到他猛地松開我,我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
朦朧間聽見他的聲音,是跟二莽哥說的。
「她隨便你們怎麼玩。」
「……」
我邊咳,邊盯著他一塵不染的褲管。
他走之前,那是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林蔓隻肯定騙你了。」
「你為什麼就不願……相信我?」
11
男人走了。
落鎖的巨響後,這片地下室又歸於寧靜。
好像一切都結束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
可是一切都結束了嗎?
我手敲著欄桿,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其實我並不知道林蔓隻是誰。
剛才那麼說,隻是為了往她身上潑臟水而已。
許昌是個多疑的人,讓他有所懷疑總不是壞事。
「喂,起來。」
被關進地下室,不吃不喝的第三天,有人揪了把我的頭發。
「我們要帶你做個全身檢查,要是器官有病變的話就糟了。」
「不過你也別擔心,人沒了一個腎還是能活的。」
「畢竟之後還要把你賣去其他地方呢。」
「……」
我被人拉扯著往車子裡塞,這些天,精神恍惚到我一直做夢。
夢裡是曾經戰友的影子,是犧牲的師傅,是第一次在許昌面前殺人。
我手上沾上鮮血時,他卻蹲下,溫柔地揉了揉我的頭。
說歡迎我的加入。
他不知道,我剛剛手刃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
麻醉劑緩緩注入我的身體裡,於是斷斷續續的夢連成了一片。
那裡的主人公,還是許昌。
也難怪,我想許昌想得快瘋掉了,無數個夜裡,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把他送進監獄。
夢裡是好久之前,許昌剛把組織的頭目架空的那段日子。
許昌開始漸漸洗白自己的身份,我好幾次偷偷傳出情報將他抓進局裡,可他沒多久卻都無罪釋放。
有一天晚上,他喝了點酒,要跟我單獨往家裡走。
那天他大概真的喝得有些上頭,問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多稀奇,能從許昌這人的嘴巴裡說出來。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有愛的人了。
那天晚上,他就猛然停住,站在那,看我。
男人的眼眸有些紅,山林裡的風簌簌而響,他嗤笑一聲,挑釁地望著我。
「你的愛,重要嗎?」
那是我頭一次在他眼裡窺見流轉的瘋狂。
隨後,他捏著我的下巴,來吻我。
「不在一起,你也是我的。」
「……」
後來,他就沒再跟我提過感情的事。
一陣劇烈的疼痛打碎了我的夢。
冰涼的水從我的頭頂澆灌下來。
我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現實。
……
那個叫二莽哥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滿嘴黃牙,朝我笑。
「操,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醫生不建議我們給你做器官摘除手術。」
「因為你……」
「懷孕了。」
「孩子是許昌的吧,他估計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有了他的種。」
「……」
聽見這個消息時,我的大腦還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
懷孕?
我從沒想過身體裡正孕育著一個生命,而且是許昌的。
為什麼偏偏是他的?!
像是無數隻手把我拉進深潭,像是內心最後一抹純白的地方被佔領。
我愣在那個地方,愣了很久。
「所以,我們決定先幫你把孩子送走。」
「雖然我很想在同一時刻把你的腎也取走,但醫生說,那麼做你大概率會死在手術臺上。」
「我倒不是在乎你的命啊,隻是你還能再賣個好價錢,知道嗎?」
「……」
他拍了拍我的臉,像想起什麼似的,蹲在我面前。
「哦,對了,許昌不會知道這些事的。」
「連你有了他的孩子,都不會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