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撥人合成一個桌子, 大家一起吃,烤鴨啤酒,烤串摩卡,統統全都上來了。
啃著烤鴨,喝著摩卡,望著天空幽深的星子,再看看自己這兩對彼此都有些尷尬的人,人生就是這麼巧,無處不相逢。
蕭競越和顧建黨好多年沒見了,現在兩個人喝著啤酒對飲,彼此說說如今的近況。
期間因說起童昭來,顧建黨便說要約了童昭一起見面,蕭競越自然是連聲答應了。
吃完飯,大家說要回去,可是怎麼回去,誰送誰的,一下子尷尬了。
顧建黨盯著蕭競越,看看蜜芽兒。
蕭競越知道顧建黨的意思,笑了笑,還是說道:“四叔,我送蜜芽兒回學校吧,正好順路,你送劉老師回去。”
顧建黨默了片刻,終於點頭,之後囑咐蜜芽兒說:“行,路上小心。”
大家伙各自分開後,蕭競越和蜜芽兒是並排走,但是沒拉手的。
走了好一會兒,彼此都老遠了,終於蜜芽兒忍不住問蕭競越:“競越哥哥,你說我四伯是啥意思啊?他是不是看出啥來了?”
蕭競越牽起蜜芽兒的手握住;“傻瓜,他當然看出來了。”
蜜芽兒頓時有些忐忑了:“他肯定會告訴我姥姥姥爺,還會告訴我小舅舅的。”
蕭競越看她那擔心的樣子,溫聲問道:“怎麼,你不想讓他們知道?”
蜜芽兒抿唇,想了想,還是搖頭:“也不是非要瞞著什麼,隻是,隻是……”
隻是她總是心裡覺得不踏實,畢竟她和蕭競越這才哪到哪啊,也就是才見了兩面,牽了牽手而已,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這麼快就說要讓姥姥姥爺小舅舅他們知道,說實在的,她自己心裡還沒準備好,更不要說去面對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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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快了。
“沒關系。”蕭競越忙安撫說:“這種事情慢慢來,如果你不願意現在就讓你家裡人知道,我們就先不說。”
“那我四伯那裡怎麼辦?”她四伯又不是傻子,肯定會看出來什麼的。
“你四伯那裡,我來想辦法,不讓他告訴你姥姥姥爺還有小舅舅。”
這樣也可以?
“好。”
兩個人手牽著手,又走了一段,蜜芽兒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蕭競越。
“你會不會因為我現在不願意告訴家人裡而不高興啊?”
“不會。”
出於蜜芽兒的意料,蕭競越堅定而溫柔地說:“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們可以晚一些讓你家裡人知道,太突然,我也怕他們不能接受。”
畢竟自己是突然從美國回來的,還沒個心理適應過程,蜜芽兒就這樣和自己談對象了,別說蜜芽兒姥姥姥爺兩位老人,就是童昭怕都是先炸了。
“我們需要給你一點時間,也給我一點時間。”
讓蜜芽兒慢慢適應她已經和自己談對象這件事,也讓自己有時間去在姥姥姥爺和童昭面前表現一下。
蕭競越的體貼讓蜜芽兒有些感動,她沒想到他竟然把這件事前前後後想得這麼面面俱到。
“謝謝你,競越哥哥。”
原本她是有些擔心他會因此不高興的。
蕭競越笑了笑,輕輕摸了下蜜芽兒的頭發,之後逐漸收斂了笑意,又說道:“不過,蜜芽兒,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
“啊?”蜜芽兒不懂,考慮什麼。
“你才十八歲,剛剛成年,我又回來的這麼突然,其實你也需要時間慢慢接受我。”蕭競越用自己的目光鎖住眼前的小姑娘:“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一切都沒踏實感?”
蜜芽兒抿了下唇,微微低頭。
是的,她確實是沒什麼踏實感,就跟做夢一樣。
其實在這個年代,大家都是很含蓄的,談對象前是不會大聲地喊著你愛我我愛你的,一般就是含蓄地表白下,之後就默認在一起了。
比如蕭競越約她看電影,盡管用了那麼迂回的一種方式,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什麼意思。
又比如兩個人牽了手,這就是很親密了,基本已經差不多都是那意思了。
再到了電影院,他抱住了她,她趴在他肩膀上,這就是確定談對象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無聲的,是約定俗稱的,誰也不會主動說什麼告白的話語。
或許她需要更多時間來慢慢感受這種“談對象”的真實感吧。
蕭競越握緊了她的手,低沉的聲音緩緩道:
“我比你大六歲,在很多想法上肯定比你成熟,今天的事,是我主動的,你或許順水推舟了,或許下意識就接受了,你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
他聲音轉低:“我們繼續這樣相處下去,但是你也可以好好考慮,看看我是不是合適你,好不好?”
蜜芽兒真沒想到他竟然這樣體貼,把自己的心事都給揣摩到了。
她仰起臉看他,卻迎上了他幽深的眸光。
她心裡一慌,咬唇,微微別過臉去:“我其實……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不過你說得也對,這種事情,總得慢慢來……”
蕭競越望著蜜芽兒那略顯羞澀的樣子,一時忍不住笑了。
他伸出大手,輕輕地落在她臉頰邊,略顯粗粝的手指磨蹭著她嫩滑的臉頰,之後又把一縷碎發幫她攏在耳根後邊。
當她的黑發夾在耳根上時,顯得特別清秀可人,淡淡的讀書人文雅氣息。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在男女這種事上,蕭競越當然比蜜芽兒要想得透徹。
他認定了,便不會放手,可是他渴望的,卻必須要壓抑下來。
蜜芽兒還很年輕,他怕嚇到她,也怕進展太快讓她不能接受。
他是有耐心一步步地來,隻要她不往後退,他就會牽著她的手,一直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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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蜜芽兒被蕭競越送回宿舍,宿舍裡的幾個女生還沒睡,大家七嘴八舌地圍過來,問這問那的,蜜芽兒招架不住,隻好老實承認了。
“哇!看電影,看美國電影!”
“他有沒有對你說i love you啊?”
“他有沒有和你親嘴兒啊?我聽說電影院裡可以親的?”
面對眾人的追問,蜜芽兒實在是沒法說了,隻好搖頭又搖頭。
“沒有,沒有,他那人感覺比較呆,不會說這種話的吧!親嘴?不可能的,我們才哪到哪啊!”
她下意識覺得蕭競越不是那種人,是永遠不會把“我愛你”掛在嘴邊的人,他是個太過含蓄的男人,以至於連請看電影都用了那麼迂回別扭的方式,他怎麼可能會說什麼“I love you”呢!
大家聽了,都有些失望。
“這人怎麼這樣,還是美國回來的呢,一點不懂得浪漫!”
“就是啊,蜜芽兒,你也太不拿喬了,他連句告白都沒有,你就讓他這樣輕易追到手了??”
“不行不行,這是欺負我們蜜芽兒好說話呢,等回頭我們會會他,怎麼也得為難為難,讓他知道,想追我們蜜芽兒有多難!”
大家嘰嘰喳喳好一番,各種討論研究,等到了熄燈的時候,才不甘願地抹黑出去洗漱上床。
上了床後,還是興致沒減,又說起談對象的那些事,無非是你暗戀誰,我喜歡哪個,誰誰追過你,誰誰追過他的。因為第二天是周日,也沒有課,大家說到了很晚才漸漸睡去。
當晚做了一堆的夢,夢裡有蕭競越,蕭競越牽著她的手,領著她一直往前走,那條路很長,仿佛走不到盡頭。誰知道正走著,蕭競越消失了,隻剩下她了,她站在馬路上,茫茫然不知自己該去往哪裡,也不知道蕭競越怎麼突然不見了。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過來了,開得很急,她瞳孔驟縮,眼睜睜地盯著那輛車開來,撞向了她。
之後,她應該是死了。
蜜芽兒猛地醒過來了。
醒來後,她一時有點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後來聽著宿舍裡其他女生均勻的酣聲,再聽著宿舍外頭草叢裡的蛐蛐聲,慢慢地明白,自己又回到了北大宿舍,又成為了一名十八歲的學生。
她呆了好半天,總算是明白了,她上輩子之所以死了,其實是被車撞死的。
一直以來,她關於投胎轉世成為現在蜜芽兒的經歷都是模糊不清的,她甚至不記得自己上輩子怎麼結束的,於是大約猜想著,應該是病死的吧。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她竟然是死於車禍。
有人晚上開車闖紅燈,撞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