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兒年紀最小,才十五歲,又有個會做人會處事的舅舅,大家都挺喜歡那位“年紀很老”的舅舅,所以連帶著對蜜芽兒也很包容和喜歡。
當然了蜜芽兒本身也挺優秀,和蜜芽兒相處很愉快。
結果現在,在大家看來年紀最小也應該最不懂得“男女感情”還需要備受呵護的蜜芽兒,去突然冒出來這麼老氣橫秋的一句,可真是把大家逗樂了。
“來來來,蜜芽兒同學,你說說,你到底看透了什麼?”說這話的是來自山東的呂梅,呂梅在高中就有個男朋友,一直談著,現在她考上了北京大學,男朋友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一到了周末,兩個人就甜滋滋地約會,可是羨煞了宿舍的其他人。
蜜芽兒翻了個身,靠牆坐著,俯視著下面的幾個舍友,一本正經地說:“太幼稚了,這些男生總體來說,都太幼稚,不太匹配我的心理成熟度。”
下面的五個女生聽到她這話,那真是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出來了。
來自河南的黨一躍趴在床上,擦著眼淚笑:“蜜芽兒,你說說,他們怎麼幼稚了?”
蜜芽兒嘆了口氣:“平時相處的話,看著還行。”
比如李鑫,中西古今各種典故都信手拈來,對時政對這個社會的看法也都讓蜜芽兒打心眼裡佩服,而陸奎真那種別扭的小樣子,其實也有點可愛。
可是這些都不能談感情的,當普通朋友沒問題,一談感情蜜芽兒就覺得尷尬。
“那到底怎麼幼稚,怎麼不行啊?”
現在的蜜芽兒就是宿舍裡的大熊貓,大家圍著蜜芽兒逗笑。
蜜芽兒當然知道大家伙在笑自己,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借機整理下自己的思路。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這是一種感覺……”
大家伙聽了,又笑起來,其中何春紅笑著搖頭:“咱們蜜芽兒心裡肯定是有人了,因為有人,才看不上李鑫還有她說的那位什麼哥哥了!”
“對,有更成熟更優秀的,當然就不在意李鑫這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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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兒,說實話喔,你那個美國的鄰居,到底怎麼回事啊?”
而就在大家的逼問中,孫淘金忽然大叫了一聲:“哎呦,我想起一件事來!”
“啥?”
孫淘金趕緊低頭翻找桌子的抽屜:“有一封蜜芽兒的航空信,我幫著她拿過來了,當時她不在,我就收在抽屜裡,想著等她回來我給她,誰知道竟然忘記了。”
航空信?蜜芽兒聽著這話,頓時精神一振,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拿來拿來!”
大家看她那興奮樣兒,面面相覷,都是若有所思。
孫淘金卻沒注意,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那封信,遞給了蜜芽兒:“給你,就是這個,可算是找到了,要是丟了我可犯大錯誤了。”
蜜芽兒接過那信,果然見是蕭競越的筆跡,連忙拆開來,趴在被窩裡滿懷期待地讀起來。
下面五個女生看著蜜芽兒這樣子,互相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捂嘴笑了。
看來成熟度和她匹配的男生在美國,也怪不得她看不上李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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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兒並不知道在幾個舍友的心裡,已經為她這種行為定了性,她拆開了蕭競越的信,躲在被窩裡,迫不及待地讀起來。
“蜜芽兒,很久沒給你寫信了,最近我跟著導師參加一個調研項目,那裡通信各方面都不太方便,我又太忙了,所以沒給你寫信。”
“蜜芽兒,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看了後,都有點不敢相信。以前我總覺得你是小小的蜜芽兒,被捧在手心裡呵護著的,可是沒想到有一天你已經有了在天空翱翔的翅膀。芬蘭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聽同學提起過,不過可惜沒去過,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去芬蘭,去看看你說的風景。”
接下來,蕭競越開始詳細地說起了自己目前的課題和生活,各方面都說,甚至他還談到了對目前中國在世界地位的看法,對當前改革開放和國際貿易的看法。
蜜芽兒看了一遍後,又忍不住從頭到位再讀了一遍。
不得不說,蕭競越的見識和思想深度,真得是遠超過她身邊的絕大部分人——當然了小舅舅除外。
小舅舅不用談這個談那個,隻要露出童昭式的標準笑容就足以秒殺所有人。
看了兩遍信後,蜜芽兒準備寫回信了。
她先扯天扯地,扯了一堆自己在學校的情況,最後,她“含蓄”的說出了自己的煩惱。
“我隻想和男同學之間保持單純的友情,可是看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其實是很難把握的,她知道自己模樣很不錯,和誰稍微走得近了,都難免引起人家的想法。
“這是很難的。我還是好好地在女同學中發展下友情吧,比如我們宿舍的幾個舍友……”
蜜芽兒給蕭競越介紹了自己這群愛笑的舍友,最後說:“她們都很優秀,也很好相處,我挺幸運遇到這麼一群伙伴。”
她滿懷期望地把這封信寄出去,沒多久,收到了蕭競越的回信。
“蜜芽兒,你想得很對,你年紀還小,才十五歲,還沒有到涉及男女感情的時候,這個時候還是以學業為重,北京大學是一所歷史名校,有許多在數學學科方面造詣極深的大師,我認為你……”
蕭競越對蜜芽兒進行了一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思想教育。
蜜芽兒看到這信,不由得想象了下蕭競越一本正經的模樣,笑了,於是她回信。
“競越哥哥,我最近開始跟著導師研究一個課題,是關於世界數學難題的……”
蜜芽兒把自己的情況“報告”給了蕭競越。
一封封的信,就這麼趴在宿舍床鋪上讀完,一封封的信,借著熄燈後的蠟燭燈光寫完了,飄過大西洋到達了遙遠的地球另一邊。
航空信件慢,有時候一封信的來回就是兩三個月。
春去冬來,一年又過了一年,當蜜芽兒抽屜裡的航空信封已經厚厚一沓子的時候,她已經要升入大學四年級了。
成為一個大四的學生,就要面臨許多問題了。
盡管還有一年才畢業,可是必須提前打算了,大學畢業後是出國深造還是讀本校研究生,研究生是自己考還是保送,如果不繼續深造,那就得考慮畢業分配的問題了。
北京大學還算是好的,除了出國深造的,保送研究生的比率驚人,隻要平時好好學習,差不多的都能保送。少部分掛科過的,或者成績低空掠過的,就得操心準備考試了。
出路五花八門,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過對於北京大學的學生來說,公派留學出國才是最好的出路。
這幾年中國興起了出國熱,大家伙都想出國,出國鍍金再回來,或者是幹脆留在國外不回來成為了當前的時髦。聽說上海那邊的出國熱潮更厲害,女孩子都希望嫁出去,嫁到國外去,男孩子就爭取讀書讀出去。前兩年看報紙,在美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門口,上海青年排著長隊辦手續呢。
一直到了今年,也就是1987年,國家教委終於看不下去了,8月份和公安部聯合出了一個通知,是《關於國內外組織和個人不得擅自在我國招收自費出國留學人員的通知》,是說讓大家不要輕易自費出國留學,出國自費留學得按照規定來。
不過當然了,蜜芽兒的同學謀求的是公費出國,花國家的錢出去鍍金。
因為這個,蜜芽兒同宿舍的五個人,紛紛準備開始考託福了。託福成為了大家伙嘴上最熱門的話題。
蜜芽兒倒是不著急要出國去讀書,這世上有一百條路可以通往最終的目標,出國讀書背井離鄉的,她還是想留在北京,陪在姥姥姥爺身邊。姥姥姥爺年紀都不小了,小舅舅工作太忙,小舅媽芮一蕊也忙著自己的對外貿易公司,兩個人都顧不上姥姥姥爺,隻能是自己多操心了。
她自己計劃著繼續在北京大學碩博連讀,等到1994年CCER成立,直接進CCER當老師。雖然去CCER的條件比較苛刻,可是她憑著兩輩子的知識,在碩士博士期間努力研究,多發點有影響力的文章還是有希望的。
“蜜芽兒,你英語那麼好,不出國真是可惜了。”何春紅背完了今天的單詞,擦擦汗,疲憊對蜜芽兒這麼說。
“沒事,條條大路通羅馬。”蜜芽兒並不太在意。
中國在90年代經濟開始騰飛,接下來的20年,是中國面臨巨大轉變的時候,不出國的話,留在中國好好耕耘,她一定會獲得自己應有的回報的。
很多人在90年代賣房子出國,後來在國外混得一般,再回到中國,發現自己都沒辦法買回自己的房子了。
“再說,等以後有機會再出國深造也挺好的。”
何春紅搖了搖頭:“中國還是沒法和人家美國比,人家美國那是什麼地兒啊,再說你家庭條件又好,供得起你。”
現在蜜芽兒爹顧建國可不是以前的小縣城開發商了,他自打認了外國舅舅後,得了一大筆投資,又有縣委領導的大力扶持,把縣裡的磚窯擴大了好多倍,現在顧氏紅磚已經成為當地的知名企業,為周圍幾個縣市供磚。
除了顧氏紅磚,顧建國還建立了顧氏房地產開發公司,一口氣承包了好幾個大型房屋建設,算是撈到了第一桶金。
這不,在蜜芽兒的鼓勵下,顧氏房地產開發公司已經要進軍北京城了。
旁邊的黨一躍拍了拍何春紅的肩膀:“算了,別勸了,你是叫不醒沉睡的人。再說了,咱蜜芽兒家裡有錢,啥時候出國都行,不著急。”
以後想自費出國留學也是可以的,不像她們,必須抓住這公費留學的機會。
何春紅想想也是,就不說啥了,畢竟她們幾個認為出國好,在美國才有發展前途,蜜芽兒卻認死理要留在中國,這就沒法說得通。
正說著,宿舍樓下看門的大媽嚷嚷著喊:“顧緋,顧緋,外面有人找!”
蜜芽兒聽了,有些納悶,想著自己才從姥姥家回來學校,不至於現在就來找,難道是小舅舅回來了?還是說小舅媽來了?
不過又覺得不太可能。
自打小舅媽芮一蕊和小舅舅結婚後,姥姥姥爺就離開了小舅舅的三居室,重新住到了以前的兩居室裡。
聽說為了這事兒,小舅舅和小舅媽還鬧了點不愉快。
小舅舅這麼多年不能陪在父母身邊,自然是希望能盡孝的,可是小舅媽卻覺得,她以前跟著父母一起住,現在好不容易結婚了,為什麼不能擁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再說小舅舅經常出差,豈不是家裡經常出現她和兩位老人相處的情景,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為了這個,小舅舅和小舅媽鬧冷戰。
後來小舅媽的父母出來勸架,勸告小舅媽,讓她接納公婆,但是小舅媽不服,和父母也吵了一架。
至此,姥姥姥爺再沒其他指望,他們隻是希望兒子能結婚生子,早點步入正軌而已,兒媳婦不待見自己那就不待見,年輕人希望獨立生活那就獨立生活,他們躲得遠遠的,免得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