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毛和牙狗他們其實也很困惑,他們發現自己好像被女孩子疏遠了。他們甚至覺得幾個女孩子經常暗地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啥。
這種女孩子陣營,從開始的劉燕兒蜜芽兒,現在已經發展到了顧曉莉和李樹桃。
其實顧曉莉上次幫了他們,慢慢地和她們也玩起來,這沒啥。
至於那個李樹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李樹桃不怎麼和他們玩的,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到底她們有了什麼不可言說的共同秘密,竟然把她們牢牢地拴在了一起,背著男生嘀嘀咕咕的,關系一看就特別好,啥好吃的都要一起分享。
豬毛和牙狗覺得自己永遠無法理解。
不過還好的是,在他們被女孩子疏遠後,他們很快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好和陣營。
他們更多地開始和男孩子們一起打籃球,玩乒乓球。
曾經牢不可破的蜜芽兒劉燕兒豬毛牙狗組合進行了拆分重組,男生和男生一個陣營,女生和女生一個陣營。當然了,他們對蜜芽兒還是一如既往,畢竟那是他們妹妹。
周五的中午,童韻會把他們都接過去,一起去改善伙食。
有時候他們甚至覺得,仿佛他們和蜜芽兒和叔叔嬸嬸,才是一家人,至於在北京讀書的那個爹,那個時不時會給他們寄來錢和學習用品的爹,額,越來越陌生了。
日子就這麼過去,他們進行了期末考試,蜜芽兒是全年級第一名,豬毛和牙狗也各自拿到了很好的名次,他們把獎狀捧到了顧老太面前,他們被家裡人各種誇獎。
他們還收到了北京讀書的爹的信。
信裡說,他很快就要畢業了,畢業後參加工作,就能分宿舍,到時候把他們都接過來,去北京讀書。
去北京讀書,這是一件多麼遙遠的事情,也是多麼讓人羨慕的事情。
可是他們卻並不太興奮,他們留戀著清水縣一中,留戀著清水縣的鄉音,也留戀著和蜜芽兒一起成長的時光。
他們並不太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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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豬毛和牙狗糾結著要不要回北京的時候,陸奎真卻要離開清水縣了。
對於陸奎真離開這件事,蜜芽兒倒是沒啥大感覺,也許她唯一需要煩惱的就是又要有一個新的男生做廣播了,不知道對方是否好合作。
其實陸奎真這個人雖然有點太傲嬌,不過最近和她合作的時候竟然出乎意料地好說話,君子風度,啥事兒都挺尊重她的想法。如果她有什麼主意,他也是積極配合的。
於是當聽說陸奎真走的時候,蜜芽兒想了想,竟然多少有點小小的遺憾。
當然了,也隻是一點點煩惱而已。
如果換個其他的男生當廣播主持人,她也未必不能說服對方,怎麼著她也是有經驗老人。
誰知道這天放學,當她和李樹桃背著書包說笑著走出校門的時候,就看到陸奎真等在前方。
李樹桃現在越來越明白事兒了,來月經了,頓時覺得自己是大人了,是大人了,心態就不太同。這人的心態一變,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兒,以前看不透的事兒,忽然就明白了。
這個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
打通了任督二脈的李樹桃,一眼就看明白了,知道陸奎真這是特意等著蜜芽兒的。
她曖昧地笑了笑,衝蜜芽兒擠眼睛:“陸奎真過來找你,你先和他說話!”
說完這個,李樹桃徑自跑了。
於是馬路邊隻剩下了蜜芽兒和陸奎真。
“恭喜你,可以回去北京了。”
蜜芽兒雖然有點遺憾陸奎真的離開將為自己的“廣播員事業”帶來變故,不過總體來說,陸奎真離開了,她覺得還是不錯的——無論於陸奎真還是於自己。畢竟有陸奎真在,林紅這種人物會時不時給自己臉色。
這一句話堵得陸奎真啊,心裡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別扭呢?
“我離開,你還蠻高興的?”陸奎真挑眉,定定地凝視著蜜芽兒。
“你別誤會,我是真心為你高興,畢竟北京是個好地方,在北京參加高考,你更容易實現你的夢想。”
蜜芽兒望著陸奎真,既然從此要分開了,她還是願意說點好聽的話讓人心裡舒坦的。
然而她這句話,陸奎真聽著隻覺得不舒服。
他在來找蜜芽兒之前,甚至還想過,假如說蜜芽兒哭天抹淚不希望自己走……不,不可能的,她不會因為自己離開哭天抹淚。
他是想,假如蜜芽兒對自己的離開表現出一點點的難過和不舍,那他就不走了。
依他的能力,在哪裡高考不一樣,在這小小的清水縣,他也一樣能考上清華考上北大,一樣能殺回北京去。
隻要蜜芽兒一句話,一個眼神,他是可以考慮留在清水縣,繼續和她合作校廣播主持人工作,繼續配合她所有的一切主張和想法。
然而一夜的翻來覆去,現實就是如此的無情,他盯著蜜芽兒眼眸中那躍動著的真誠的笑意,看得出蜜芽兒真得是絲毫沒有希望自己留下的意思。
默了好半響,他昂起頭,唇邊泛起一個自嘲的笑來。
“我要離開了,也許我們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了。”
他的聲音聽著上去透著哀傷,這讓蜜芽兒原本的那點笑意也沒了,她看得出,陸奎真是真得難過了。
“不會的……以後不出意外的話,我也應該會去北京上學,到了北京,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再說了我肯定去看我姥姥姥爺的,你爺爺和我姥姥姥爺又是好朋友……”
這麼俊美帥氣的少年,曾經傲氣的眼神中透出了清澈可見的哀傷,任何女性看到,怕是都會產生不忍心了。
這一刻,蜜芽兒忘記了過去她和陸奎真的種種不愉快,她真心誠意地想安慰陸奎真。
然而這些話,依然不能安慰陸奎真。
陸奎真的難過,其實並不是因為他要離開,他的難過在於,他離開,蜜芽兒絲毫不為所動。
這說明從頭到尾,蜜芽兒對他真得是毫無興趣。
“對不起,蜜芽兒,最開始我見到你的時候,確實很不禮貌。”陸奎真為過去的那些事道歉:“我那天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煩,做公交車恰好碰到你們,我就表現出了自己最惡劣的一面。”
他想了想,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心情,也許當時他完全可以不是那樣的。
“這也沒啥……”蜜芽兒其實未必因為這個怪了陸奎真,畢竟他就是生長在良好的城市家庭,他也就沒什麼心眼,不喜歡的,就表現出厭煩了。
“後來咱們吃全聚德那一次,我也不是故意針對你,隻是大家都誇你,我心裡不舒坦,又想起之前我在你們面前說的話,不太自在,就更別扭起來了。”陸奎真回憶小時候,才發現自己真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子。
“也沒啥……全聚德烤鴨挺好吃的,我挺感激你爺爺的。再說了,我也踩了你的腳。”她當時用的力氣估計不小。
聽到這話,陸奎真勉強扯出一點笑來:“你當時用了很大的力氣,我的腳趾頭回到家裡還疼。”
“額……對不起。”她確實也欺負過別人。
“後來我來到了清水縣,那是我心情最低落的時候。”心情能好嗎,從大城市來到了這小縣城,周圍啥都沒有,買個醬油還得跑供銷社,公交車從來不準點,百貨商場了永遠就那點東西,新華書店裡的書都是好幾年前出版的早過時了。
“咱們那天一起吃飯,我也不是故意要讓你父母難堪的,我就是覺得,小香檳那個不好,小孩子最好不要喝,我媽一直這麼告訴我的。”
其實從那天開始,他才猛然間發現,蜜芽兒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他之前從來沒太關注過周圍的女孩子,他也不太關心哪個好看哪個不好看,在他看來,女孩子愛穿裙子愛扎小辮子,其他的都差不多一個樣兒。
可是那一天,當蜜芽兒一身清爽仿佛夏天池塘裡的荷花一般,帶著晨間的露珠,走進了那個包間,也走進了他的心裡。
也許是十五歲的他恰好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也許是當時的她實在是太美好,也許是他來到了這偏僻的清水縣實在是太寂寞,反正那一天,蜜芽兒腦袋後頭晃蕩著的馬尾辮,就那麼一蕩一蕩的,在他平靜的心裡撥動起了漣漪。
他再次行為失當,竟然非要阻止她去喝小香檳。
他本是好意,可是她顯然不可能領情,而這行為在顧建國夫婦看來,也實在是不知好歹。
他太傻,不知道看清場合,以至於父母也跟著沒了面子。
再後來,開學了,他其實一直有意無意地注意著蜜芽兒。所以當她報了學校廣播主持人的時候,他也趕緊報了。
廣播間一起當小主持人的日子,他痛定思痛,凡事都是很注意忍讓,哪怕他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意見,他也讓著她。
畢竟過去犯渾多了,現在得注意收斂。
此時的蜜芽兒,聽著陸奎真坦誠真心地解釋過去的事兒,也有點感動了。
小香檳這個,於她來說,是可有可無,但是陸奎真毫不在乎場合,非要勸阻自己,雖然行為略顯失當,可是也真心為自己好。
他是真覺得自己喝小香檳不合適啊!
蜜芽兒感激地望著陸奎真:“謝謝你,我過去可能對你也有一些誤解,包括在當廣播主持人的時候,我時常對你擺臉色,態度也不好,實在不應該,我向你道歉。”
陸奎真低頭定定地凝視著蜜芽兒,看她那淨白的小臉,看她那晶亮清澈的眸子。
他知道,她現在說謝謝是真心的,道歉也是真心的。
隻是,他還是不需要。
他要的不是這個。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他垂下了眼:“我明天就要隨著我父母離開清水縣了,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