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顧老太還能說啥呢!
“娘,你也別煩,我一時半會也不想結婚了,以後我盡量多看顧兩個孩子,畢竟老五家那邊也忙,娘又年紀大了,總不能老麻煩你們。”
“隨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蘇巧紅:我還想有點戲份,導演,再來點吧。
導演:卸妝吧,沒你戲了!
第43章
顧建黨就這麼和蘇巧紅領了離婚證。
其實蘇巧紅不想離婚的, 不離婚,她就還存著一線希望, 隻是她耐不住娘家娘和嫂子弟妹的催促, 她們都催著她趕緊離婚, 說是早離婚早利索,下面好幾個等著拿彩禮上門提親呢。
她稍微猶豫想拖拖, 她娘就虎著臉說:“你這啥意思, 這還是我閨女不?你一向是個孝順孩子, 這節骨眼上, 你是存心想讓娘為難?”
面對她娘這臉色, 她還能說啥, 也隻能稀裡糊塗的離了。
她和顧建黨當時根本沒領結婚證, 現在不能領離婚證,隻好先讓生產大隊的陳勝利給開了一個事實婚姻證明, 之後到了民政局,才算是領了離婚證。
其實這種情況,不領證也行,反正日子不過了, 大家都知道, 奈何顧建黨這個人,他堅持這一點, 好像領了那離婚證,從此後真得就是徹底斷裂開了,也算是個依據憑證。
蘇巧紅拿到的離婚證是耦合色的, 比較深的耦合色,上面扣著一個大紅章,寫著“自願離婚”四個字。
她看著這離婚證,心裡不知道多少悽涼。
聽說人家結婚證是大紅色的,上面印著紅綢子和花,像個獎狀一樣,她這輩子還沒摸過結婚證啥樣呢,就已經領到了離婚證。
捧著這離婚證,她嗚嗚嗚地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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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嫂子過來了,接過來那離婚證,瞅了瞅,舒了口氣,笑著安慰她說:“怕啥,咱又不是找不到好人家了,你看,你今天領了離婚證,趕明兒提親的就上門了!”
她心裡難受,像噎著什麼,說不出話,轉過身去面朝炕寢。
不知道為啥,現在根本不想搭理她嫂子。
“喲,難過啥,這就矯情了吧,離婚了,咱再找,怕啥怕,誰離了誰不能活啊?”
她嫂子倒是說得對,蘇巧紅正式離婚的消息傳出去,很快提親的就來了。
這年月,其實生產大隊就缺女人,男的多女的少,打光棍的一抓一大把,娶不上媳婦的也比比皆是。蘇巧紅她娘給她精挑細選一番,總算找到一個,年級四十二了,沒結過婚,家裡老娘有病臥床,吭哧吭哧一輩子,攢了二十八塊錢,說是要娶媳婦!
蘇巧紅不太樂意,想再看看,可是她娘看到這二十八塊錢眼前一亮,她嫂子她弟妹看到這二十八塊錢,已經開始算計分到自己頭上是多少塊,哪有不允的道理。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蘇巧紅坐了第二次花轎,吹吹打打,就被接走了,路上經過大北子莊生產大隊外頭,遠遠地看著那曾經熟悉的房子,想著那裡的男人和孩子終究不屬於自己了,悲從心來,哭了一場。
不過哭歸哭,日子還是要過的,她要去給能拿出二十八塊錢彩禮的男人當媳婦去了。
蘇巧紅嫁出去的消息傳到了顧家,顧建黨倒是沒什麼,反正自己趕出門的媳婦,人家早晚會嫁人的,倒是馮菊花陳秀雲唏噓了一番,再看豬毛和牙狗那兩個孩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心疼。
“今晚給咱牙狗加一頓雞蛋羹吧……”馮菊花可憐巴巴地這麼說,抬手都要抹眼淚了。她都有些後悔了,當初幹嘛那麼打蘇巧紅,如果不是她鬧騰,是不是這事兒成不了現在這樣子?
“加就加吧,不過以後也不能太寵著,免得反而寵壞了。”陳秀雲感慨一番。
“嗯,這頓就加了,以後該怎麼著怎麼著,都是咱顧家的孩子,他和其他孩子沒兩樣。”童韻也同意陳秀雲說的。
最後妯娌三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統一結論:“娘年紀大了,咱們以後對這兩個孩子多費心就是了。”
蘇巧紅的事兒算是從此塵埃落定,自此後,妯娌幾個對那豬毛和牙狗另眼相待,諸事照料,特別是豬毛,以前總悶悶不樂的,童韻便總是注意開解他,時候一長,他性子還是那麼悶,但話倒是多了。
尤其他喜歡和蜜芽兒牙狗玩兒,其他大孩子和小孩子玩沒耐心,他卻很喜歡。
顧老太見此情景,也是松了口氣:“沒委屈孩子就行,你們妯娌幾個都是好的,看你們這樣,我也放心。”
而童韻呢,卻是想起了劉瑞華囑咐的事,便在某一次飯桌上和顧老太提起來。
“成分好一些,其他都可以,不過我想著,總得找個人品好的。”柯月的教訓太慘烈,可不能劉瑞華再踏入這種坑裡。
“說得是,其實家境如何,那都不要緊,關鍵是人品好。”顧老太琢磨一番:“我平日多留心著,看到合適的,幫她介紹介紹。”
童韻這才放心:“慢慢來吧,也不急。”
顧老太想了想又說:“這成分問題,其實也好辦,她就寫個保證書,寫個檢查,就說決心嫁到貧農家庭改造自己,也就行了,咱這裡沒外面那麼嚴,這種事從勝利那邊,也是得過且過,沒啥。”
陳秀雲她們聽了,自然也是多多留心,可一時半會也沒特合適的,劉瑞華那人不錯,性子爽朗,模樣也好,找個條件差的她自己就算接受,她們這些人看著都忒委屈。再說了還有柯月現成的例子擺那裡呢,怎麼也不好隨便糟蹋人間姑娘。
找來找去,陳秀雲那天來了句:“其實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咱家不就一個麼!”
她這一說,馮菊花和童韻開始一愣,後來都想到了。
說了,顧建黨如今離婚了,不是應該再找一個嗎?
馮菊花想了想,又搖頭:“建黨他現在離婚,家裡還兩個孩子,怕是劉瑞華看不上吧?其實單論起來,咱建黨要模樣有模樣,又識字。前兩年選小分隊隊長,建黨要不是讓給了趙輝煌,他好歹也是個官了!”
童韻也想著這事兒,條件再怎麼好,也是有兩個孩子。
不過想想,劉瑞華那邊成分不好,成分不好和兩個孩子,哪個分量更重?劉瑞華能願意嗎?
童韻琢磨了一回,就對陳秀雲說:“這事兒其實想想,好像也可以,要不這樣吧,我去試探下瑞華的意思,嫂你這裡看看建黨是啥意思。”
畢竟四哥之前那意思是一時半會不打算再娶了,折騰這麼一會,多少有點傷了。
陳秀雲痛快地說:“行!我回頭拉著建黨聊聊。”
陳秀雲是本村的姑娘嫁過來的,從小也算是和顧建黨一起長大的,顧建黨小時候光屁股跟在她後頭叫姐的,熟得很,由她來張嘴問,這也比較好張嘴。
再說了,嫂子和弟弟之間,有啥話都好說,童韻這個弟妹和大伯之間,卻是諸多顧忌的。
當下陳秀雲和童韻這邊分頭行頭,各自打聽撮合。
童韻找到了劉瑞華,先問她找的怎麼樣了,劉瑞華臉色蕭條:“俗話說,大閨女沤糞,也不找那爛成分,我如今能咋樣呢,一時半會真不好找。這鄉下人結婚早,二十出頭的,稍微可以的,都已經有對象了,甚至連娃都抱上了。再往下年紀小的,總歸不合適,再往差裡找吧,也得看人家是不是嫌棄我這個出身。找了半天,相了好幾個,這不是,今天見了一個,是個麻子臉,家裡窮,有三哥哥,都沒對象呢,還有個老娘,癱在炕上。我估摸了一番,覺得這個也可以。”
童韻一聽就皺眉:“你可小心著點吧,雖說要找貧農,可也得貧農裡挑人品好的,這事兒可不能匆忙,得好好考察!可不能再像柯月那樣!”
她多少也看清楚了,自己能落到顧家,得婆婆這樣開明的,再得自己男人那麼體貼的,其實少見。
農村裡老太太都是受著婆婆的氣過來的,苦熬苦熬的,熬了半輩子,拉扯大了兒子總算當了婆婆,你讓人家不耍婆婆威風那簡直是要了她們的命。至於重男輕女,沒辦法,農村沒兒子就是讓人看不起,所以人家就是得重男輕女。而對於農村人來說,娶媳婦這個事兒,無論婆婆還是兒子,那都是默認娶個媳婦孝敬我媽,這是根深蒂固的,沒法改,你也不能指望人家改。
隨便閉著眼睛找一個,十有七八和柯月下場很像。
旁邊莫暖暖也在:“這事兒我早就看得明白,反正我無論落到啥地步,就是打死也不嫁人,怎麼也得回城裡去。你說這村裡的男人,都是啥男人啊,就你今天看得那個麻子臉,一家子四個光棍一個癱子,飯都吃不到嘴裡!。”
劉瑞華卻想得很明白:“你們都說柯月命不好落到那人家不好,可是依我看,她就得知足。說白了,鄉下老太太,鄉下男人,大部分都是那個思維方式那個覺悟,你還能有啥指望?至於說到窮,嫁給貧農,你還指望享福?凡事總不能把好處都沾全了,既然要嫁貧農,那就得有思想準備。柯月沒想明白,我卻想得明白。這一家別看是個麻臉,可人家也說了,人家沒啥大指望,就盼著娶個媳婦把家撐起來。我說我不一定給你能生兒子,人家說了,男女都好,隻要有個血脈就行。我覺得,這也能湊合吧,各取所需!”
莫暖暖皺眉:“你說所謂的把家撐起來,這是啥意思,還不就是指望著個女人洗衣做飯伺候媽,再打理這裡裡外外的家事!”
要她為了個成分,去伺候四個農村漢子和一個癱瘓老婆子,她是寧死不幹的。
說到這裡,她想到了什麼,連忙解釋了下:“當然了童韻你家顧建國不算,你婆婆其實根子裡和這裡的農民不一樣,是個知識分子,人家講究,也懂理,你嫁過去,是你命好。”
童韻聽了,倒是想起顧建黨的事來。
其實之前說合顧建黨和劉瑞華這個事兒,她不太好張嘴。畢竟她和劉瑞華父親那邊家世各種都相當,也都是一起下鄉的,如今淪落到這地步,自己先嫁了,嫁給顧建國。顧建國再不好,那也是年紀輕輕的頭茬婚,而顧建黨,兄弟兩個沒差別,卻已經是個二茬了。
她總不能自己割了個頭茬,卻讓自己好友去割這二茬的,提了這個,怕劉瑞華比較,心裡不好受。
可現在聽這劉瑞華和莫暖暖這意思,覺得這事兒真可以提提的,於是就咳了聲,笑著說:“那什麼麻子臉,配咱瑞華實在是不像樣,也忒委屈了。其實說起來,我倒是有個想法,也不知道瑞華願意不願意,我就隨口一提,這好歹也是個選擇,看你自己了。”
莫暖暖聽了,催著說:“你有啥合適的趕緊介紹,你看這人急的,你再藏著掖著,隻怕這裡都要去嫁個麻子臉伺候那一大家子去了!”
童韻這才提道:“就是我家四哥,你也知道的,前一段這不是才離婚麼。他人倒是不錯,識字,初中文化,性格隨和,長得模樣也不差,各方面都挺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前頭媳婦留下兩個孩子,這是個拖累。不過怎麼說呢,這兩個孩子在我婆婆屋裡養著,家裡人多,都會幫著看顧,如果真娶個新媳婦,萬萬不好太勞煩新媳婦的。”
莫暖暖一聽:“這敢情行,說實話童韻的婆家,依我看,在這大北子莊生產大隊也是數得著的好人家,嫁進他家,根本不用挑,怎麼也比麻子臉一家四兄弟一個都娶不上媳婦的強!”
可是劉瑞華聽了,卻是微微詫了下,看了眼童韻,之後便低下頭去,半天沒吭聲。
童韻見了,心裡咯噔一聲。
雖說是自小就認識的好姐妹,可以前年紀小,後來下鄉就天天和土疙瘩為伍,琢磨的都是那莊稼活的事,彼此誰也沒談過想著找個什麼樣的人兒,就是偶爾談起,劉瑞華也是和莫暖暖一樣,張口就是不嫁。她們覺得早晚有一天會回城裡去,不想嫁人栓死在農村。
如今這好姐妹對於男人到底是啥指望呢,嘴上說沒有,但心裡其實也有期望的吧,該不會人家任憑嫁誰,也不願意找這二茬的吧?
莫暖暖看劉瑞華不吭聲,也忍不住催:“到底咋啦?你倒是說話!”
莫暖暖原來也是個秀氣小姑娘,現在說話動輒咋啦咋啦的,當地口音十足,這就是環境的力量。
劉瑞華咬唇,這才說:“你家四哥我知道的,人挺好的,就算如今離婚了帶兩孩子,人家要找,還不是分分秒找個好的,我這成分不好,說起來倒是不太配得上人家,還是算了,我再想想這個麻臉的事。”
莫暖暖跺腳:“咋就配不上呢,童韻,你說是不是,我覺得能配上。”
劉瑞華卻固執地搖頭:“罷了,這事兒就別提了,不合適。”
她執意說不合適,童韻也不好強求,畢竟是自己家的四伯,再推下去有點王婆賣瓜之嫌。
當晚回到家,童韻在做飯的時候順便問了陳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