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個老太太目擊證人繪聲繪色的描述,顧家人一下子氣壞了,這才聚集了人手前來找麻煩,討回公道。
顧躍進娘頓時傻眼了,顧躍進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這哪跟哪啊?
童韻抱著自家蜜芽兒,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她恨自己怎麼就把蜜芽兒扔那裡了,萬一她們婆媳打架踩到了自家蜜芽兒肚子腿腳腦袋的,可怎麼了得,還有這擦傷,萬一以後好不了落下疤可怎麼辦?
“我蜜芽兒當初到底為了什麼哭?這臉上一大塊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踩到她了?好歹說清楚。”她望著柯月:“柯月,我往日和你關系也不錯,我蜜芽兒當時到底怎麼了,你說啊?是碰到她哪裡了?”
八個多月的孩子還不會說話,哭成那樣,別是哪裡還有什麼其他內傷看不出。
柯月也是暈,當時踩到了蜜芽兒嗎,她真沒看到,她隻記得蜜芽兒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比她女兒哭得還厲害。
“我,我真不知道……”她有點摸不清了,不是她和婆婆在打架要尋死嗎,怎麼忽然她們被包圍了?
“誰看到你那丫頭片子怎麼著,那麼小一個,我哪注意到了!”顧躍進娘正惱恨著,忽然顧老太那一大幫子過來,她想著柯月和童韻關系好,該不會是來幫陣的吧,於是沒好氣地這麼說:“這是咱家的家事,沒你們什麼事兒,少管!”
然而就是她這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顧建國上前道:“嬸,你說這話我們可不愛聽,我們八個多月的孩子,為了生產大隊的收麥,才擱在地頭,結果出了這種事,我們總得問個清楚,這麼大的小娃兒,受了氣可不能白受,今日如果不說個明白,這麥子也不收了,你們也不用回家了,咱們就慢慢來!”
他說著這話,顧家人大大小小又上前幾步。
最大的老二顧建軍說:“嬸,誰家孩子不是孩子,咱家孩子擱地頭,那是信得過咱們生產大隊,結果你們就踩我們家孩子,弄傷了我家孩子,連個道歉的話都沒有,這也忒欺負人了!”
旁邊的糧倉也跟著大聲喊:“對,欺負人,欺負我小妹妹,我們和你們沒完!”
糞堆也來勁了,喊著口號道:“不說清楚,不許回家!傷了我妹,打死你們!”
至於往下更小的豬毛,說話還不太利索帶著孩子音,也跟著含糊地嚷嚷:“誰也不許跑!繳槍不殺!舉手投降!”
旁邊的墩子也來了勁:“同志們,不必再說了,為了新中國,為了理想,為了信仰,我們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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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大家伙都熱火朝天忙活呢,忽然來了這麼一出,疲憊的人們都不由得過來圍觀,趁機松口氣。
搶收太忙碌,看場大戲放松心情嘛!
此時大家聽到這話,都跟著起哄:“人家顧家這小娃兒可不是你家丫頭片子不當回事,踩了人家娃,還沒個道歉話兒,真不像話!”
顧老太冷笑:“大家伙說得好,我顧老太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教書育人這麼多年,凡事都是講個理字。我們那麼小的孩子,被踩得哭成那樣,臉上還落下一塊傷,總得說個明白!你家孩子是丫頭片子,不值當,可是我家孩子不是草,可以隨便你們踩!”
第37章 麥場上的大型鬥毆
這下子顧躍進他娘也急眼了, 她就是教訓下兒媳婦,誰知道他們家丫頭片子在哪,怎麼就礙他們事了?她心裡回憶了下,也想起好像當時和柯月掐起來, 確實掃到個小肉團,可是掃到就掃到唄,那還能咋地,為了個小丫頭片子和她鬧騰?至於嗎?值當嗎?
“行行行, 你們真是家大勢大, 欺負人呢!就算我老太婆踩到了這小丫頭,我道歉行了吧?我道歉, 你們趕緊的,該幹啥幹啥去, 別礙我們事!”
她還得繼續哭天抹淚好生折騰下那城裡媳婦,好教她知道,這個家裡到底是誰當家!
顧家人這下子是徹底怒了,顧建國上前直接一腳踩在了旁邊的石頭碾子上。
“各位, 咱們都是一個生產大隊的, 我平時也老實, 沒和人紅過臉,可這是我閨女,我顧建國就一個閨女, 現在閨女放地頭上, 人家打架踩了她, 我今天豁出去,也要給她討個公道!今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你們也別回家了,這麥子也別收了,咱就在這裡熬著吧!”
顧躍進別看人老實,可老實人也有三分脾氣:“顧建國,你啥意思,你這是仗著人多要咋地?我娘剛才不是說了她道歉嗎,道歉了還不行,還要怎麼樣?”
“我呸!”顧建國也是惱了:“你他媽的這叫道歉嗎?”
“這不叫道歉啥是道歉?!”
“這叫道歉你把腦袋割下來當尿壺!”
“你才當尿壺!”
“……”
於是麥場上,由講理到罵架,從罵架到互毆,從單對單獨打到群毆……
顧老太兒孫多,人多勢眾,別看平時家裡男人一擀面杖打不出一個屁來,可真打起架來,倒是也行,反正兄弟上他們就一起跟著上唄,總不能讓兄弟吃虧。
下面的孫子們一個個跳著腳,手痒,還恨不得有一場架打呢。
大小一起上,哐當哐當稀裡哗啦……
隻可憐了顧躍進,隻有一個兄弟,還沒在麥場,老娘倒是想幫她,可湊過去幾下子就被一巴掌扇飛了,趴在地上起不來,哭嚎著捶地。
柯月也挨了幾下子,不過她到底抱著孩子,顧家男人們不好下手,她趕緊一彎腰跑老遠了,站在麥垛旁邊,冷冷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婆婆,可是打唄,愛怎麼打怎麼打,反正她不心疼。
……
這一場打麥場上以多對少的群毆活動,顧老太家以絕對優勢領先,並取得了抗戰鬥爭的全面勝利,而顧躍進家卻慘了。除了柯月,大家沒好意思太揍她,隻挨了一腳就趕緊跑了。其餘的人,顧躍進被打得鼻青臉腫,顧躍進娘挨了幾巴掌直接趴地上吃土了。
事後,小分隊隊長趙輝煌氣急敗壞地把兩家子都教訓了一番,不過他當然沒敢教訓顧老太。
顧老太這個人,雖然不是官,可比官還能橫著走,別說村裡的大隊隊長陳勝利,就是鎮上的書記,縣裡的辦事員,那都可能是人家的學生。
過去那些年,哪有那麼多學校啊,十裡八村就大北子莊一個小學,整個小學就顧老太一個老師,顧老太先教一年級再教二年級再教三年級就那麼忙活了二十年。
可以這麼說,附近十裡內,但凡識字的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男男女女,那都是顧老太的學生,這其中當然也有些是有出息的。
雖說現在教師地位不高了,弄不好還得挨鬥,可人家教書育人的人情那是實打實的,比如來了個鎮書記,鎮書記回憶下當初光屁股時候,要不是咱顧老師,我哪會知道學習啊,我天天去掏鳥窩還能學習?我不識字哪裡當書記啊?這麼一想,沒師恩也有人情恩,這都欠著情呢!
這樣的人物你敢得罪不?不敢哪,少不得憋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始作俑者,那幾個老太太,旁觀了這一幕後,在那裡感嘆良多。
“這顧躍進娘真不像話,把人家家裡小娃兒當球踢,活該被打。”
“對對對,我親眼看到的,小蜜芽兒被踢成了球!”
她們之中,也許有人誇張了一下,其他人不甘示弱,也跟著在對方基礎上誇張下,最後竟然描繪成這樣的畫面。她們都以為自己眼睛不好,別人一定看清楚了,所以自己不能說自己沒看到。
最後……就這樣了唄。
而童韻,在這一番噼裡啪啦時,抱著自家蜜芽兒,又把剩下的那半個水蜜桃塞給她,這是蕭衛東拿過來的。
蜜芽兒抱著水蜜桃啃啃啃,自己啃著,還不忘朝自己娘懷裡塞。
童韻納悶,心說自己女兒不是被踢了嗎,聽著很是驚險,怎麼現在女兒像沒事人一樣,竟然還能這麼精神地吃桃,這到底是有事呢沒事呢?
還是注意觀察下吧。
可當蜜芽兒把那半個水蜜桃和自己娘分著啃得隻剩下皮,她也沒有任何被“踢”過的異樣。
童韻也檢查了她的身體,沒有紅腫沒有淤青,臉上那塊擦傷乍看觸目驚心細看其實沒啥。
這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冤枉顧躍進家了?可是想起那幾個老太太說的話,那都是真的啊!
“衛東,你當時在,你看到了嗎,到底怎麼回事?”童韻有點覺得這事兒不對勁了。
“我當時拾麥穗呢,忽然就聽到蜜芽兒大哭起來了,哭得很大聲。我抬頭看時,顧奶奶一條腿正好邁過去蜜芽兒。”蕭衛東這麼說:“至於之前到底怎麼樣,我沒看到。”
他垂著眼,這麼說道。
其實他看到了,蜜芽兒應該隻是被人腿風帶到了,可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竟然選擇了隱瞞,他也不想說實話。
畢竟如果不是他衝上去速度快,也許她們就真得踩上了蜜芽兒。
一旦踩上,後果不堪設想。
“算了,不想了。”童韻沒法,隻好想著,回去再好好檢查吧,反正已經打了,就算打錯了,總不能讓人家再打回來。
再說了,她瞧著顧躍進那母子兩,也忒不像話了,打就打了唄。
當下童韻謝過了蕭衛東,抱著蜜芽兒,準備回家去。
她得給蜜芽兒洗個澡,再仔細檢查下那小身子。
蕭衛東轉身,也就去忙著繼續撿麥穗去了。
打麥場上,一個瘦弱的不知誰家小孩,小心翼翼湊過來,彎腰下去,撿起了蜜芽兒吃剩下的桃核。
那桃子吃光了,可是桃核上還黏著一點點殘餘的桃肉。
小孩兒撿起來,放在嘴裡砸吧味兒,真好吃。
其他幾個小孩見了,也衝過來:“紅英,給我嘗嘗,我也要嘗!”
那小孩兒是個女孩兒,約莫三四歲,見大家伙都圍著她要,趕緊捂著嘴巴逃跑了。
這桃核上的味兒真好!不給別人,才不給呢,一定要自己留著咂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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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日童韻抱著蜜芽兒回去時,童昭也得到消息了。他給蜜芽兒送完水蜜桃後,恰被分配到山那邊去收麥,聽說這事兒的時候顧家這邊已經打完了。他跑過來看著蜜芽兒臉蛋上那擦傷的一小塊,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抬腳就要去找柯月顧躍進還有那老婆子理論。
童韻趕緊叫住了:“你得了吧,剛打了一場,對方被打得不輕,這事兒寫個檢查報告能順利過去就算不錯,你可別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