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在長姐的幫助下做了醜事。
其實後來認真回想,設計一個國公府公子哪有那麼容易,長姐大概也在中間費了無數力氣,還記得當初那事發生後,長姐就和陳六姑娘不來往的。
當時長姐說,陳六姑娘是因為此事遷怒她了,當時她還對長姐滿心愧疚,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害得長姐失去多年的朋友。現在再想起來,其實裡面就她一個傻子。
“蒹葭是長姐的人,這些事都是蒹葭辦的,你是無奈從之。那你是誰的人,你又做了什麼?”無雙突然道。
白露僵住了,沒料到三姑娘會這麼問。
她僵硬地看著無雙的眼睛,那眼裡閃著洞悉一切的光芒,她突然有一種三姑娘其實一切都知道的感覺,而自己現在的表現無疑是個醜角。
“我……”
“不想說,就下車吧,我也該回府了。”無雙看了梅芳一眼,梅芳站起身打算叫柱子停車。
白露急了,道:“奴婢是老夫人的人!”
這句話出口,接下來的話就容易多了。
“其實奴婢也不是老夫人的人,當初姑娘的處境,也許您自己不明白,其實府裡的下人都清楚,自然不敢和夫人老夫人大姑娘她們作對。當初奴婢來姑娘身邊時,蒹葭是先來的,奴婢就學著蒹葭做事,漸漸在姑娘身邊站穩腳跟,老夫人和夫人那也對奴婢頗多賞識。
“後來就在趙媽媽那掛了相,平時難免有些來往,若說奴婢聽她們吩咐做了什麼事,具體的還真說不上來,像秦師傅,就是老夫人請來教您的,我們、我們也不過是幫著讓姑娘老實聽教,別鬧什麼事。”
具體說不上來,是因為方方面面的事太多太細碎,總之隻有一個宗旨,把她教得唯唯諾諾,什麼都聽從大房的擺布最好。
“還有就是太姨娘,每次您去太姨娘那,多是奴婢跟著,就是因為趙媽媽交代了,不能讓你和太姨娘多接觸,我們平時在你面前說那些太姨娘的話,其實、其實也都是故意隔開你和太姨娘……”
太姨娘!
無雙心裡隻感覺一陣陣抽疼,可她又十分茫然,因為太姨娘的面孔在她腦海裡已經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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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被莫大的悲哀包圍住,也不想再聽白露說下去了。
“你先回去吧,過陣子我讓人再去找你。”
說完,她就讓柱子停了車,又讓白露下車。
“姑娘……”
馬車很快就疾馳而去。
.
梅芳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人,隻能略有些擔憂地看著無雙。
“姑娘……”
無雙強笑著對她道:“我沒事,就是覺得挺可笑的,我的一生都如此可笑。”
“不、不,姑、姑娘,其實太姨娘……”
這時,車停了下,原來是到了,自然打斷了梅芳的說辭。
下了車,無雙沒往小院去,而是扶風院去了。
扶風院是趙見知的住處,也是他的書房。
突然見二夫人來了,扶風院的下人很吃驚。
“夫人。”
“公子可在?”
“夫人,您找公子可有什麼事?”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僭越,此人吞吞吐吐的。
無雙了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找他想說和離的事,既然不在,那就算了,你幫我把話傳給他,這種事當面說也確實尷尬。”
對方似乎被無雙這話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
“是。”
等無雙走後,此人撒丫子往裡跑,顯然趙見知也不是不在。
聽了下人稟報,趙見知怔在當場。
墨竹面露喜色道:“公子,這和離之事是夫人主動提及的,您……”他臉上的喜色在看清趙見知臉色後,戛然而止。
趙見知蒼涼一笑:“和離?談何和離!”
此時家裡又怎會讓他和離!
……
梅芳腦子本就不靈活,此時已經跟不上無雙的想法了。
回去後,半晌才問道:“姑、姑娘,要、要和離?”
“我沒想和離。”
“那、那……”
“若說之前,其實我是想和離的,可郿家那顯然不打算放過我,我不想回郿家被人擺布,又不想進宮。”
如此一來,趙家如今倒成了她的安身之所。
至於為何會去問趙見知?
無雙並不想勉強他人,而且當初她謀這樁婚事不正,對趙見知一直心有愧疚,所以她想問問趙見知的意思。如果趙見知要和離,她自然另作他法,可顯然趙家這似乎沒想讓兒子與她和離的想法。
本來無雙一直心中茫然,白露的一番話倒直接幫她劈開雲霧見光明,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件事怎麼跟他說?他可會同意?
.
這種忐忑持續多日,一直藏在無雙心中。
期間,她也不是沒進宮,可每次都是晚上進宮,到了後他就抱著她這樣那樣,次日等她醒來,人已經走了,根本找不到機會說話。
既然他不問,她也就裝著糊塗,這一過就是大半個月。
南蠻邊疆之地重燃戰火,朝中最近動作都是圍繞著南蠻戰事,既然要打仗,自然要調兵遣將,運送糧草。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打的也是糧草和軍備,也因此朝廷最近十分忙碌。
可哪怕是這麼忙碌,陛下也沒忘召那個狐狸精入宮!
如果說之前許多人還在觀看風向,如今見這事態,已經漸漸有許多人坐不住了。常惠妃自是沒少借此興風作浪,將苗頭都對上皇後,讓一眾嫔妃都覺得郿無雙背後就是皇後。
這事無雙本來不知道,還是皇後召她來說話,言語裡都是賣她人情,她才得知。
無雙不置可否,她雖不知皇後為何向她賣人情,但郿無暇做事都是有目的的,沒有好處,她才不會做好人,她隻用靜心等待,自然會知道對方圖謀。
這日,來接她的輦車比以往早一些。
平時都是天擦黑才來,可此時也不剛酉時。
無雙按下心中疑惑進宮,他果然在,卻一改之前披頭散發、身著大袍、儼然一副打算安歇的模樣,而是穿著一身紫色的龍袍,端得是滿身威嚴。
這是剛跟朝臣們議完事?無雙也沒多想,去了他身邊坐下。
“朕之前與你說的事,你想的如何?”
最近‘他’幹了什麼荒唐事,乾武帝俱都知曉,隻是政務太過忙碌,也抽不出空闲過問。此時他半眯著眼,看著她愈發嫵媚的眉眼,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自然口氣也不好。
“何事?”
下一刻,無雙懂了。
本來她以為他不會再問此事,誰曾想突然又來,倒讓之前想好的說辭俱都忘得一幹二淨,一時間頭腦一陣發白,也說不出任何話。
“怎麼?你還是舍不得與你那丈夫和離?”
“我……”
乾武帝沒有說話,以他的自傲,能說出之前那句話著實罕見,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再多說,也因此眉宇越發顯得冷硬。
見他冰冷的臉,無雙心裡更慌了,同時還有些委屈,覺得此人變臉太無常。
上了榻,抱著人千好萬好,當心肝寶貝,下了榻,說翻臉就翻臉了。
可帝王都是雷霆雨露皆天恩,無雙不敢惱,也不想惹他生氣,便忙偎到他懷裡,擺出平時他似乎很喜歡的姿勢,想哄一哄他。
她偎進他懷裡,偎在他胸前,一雙潋滟美目怯生生地看著他。
“陛下,你別生氣。”
她趴在那,小聲道:“其實妾身不是舍不得他,隻是妾身若和離了,就沒地方去了,妾身不想回娘家,也不、不想……”
“不想什麼?”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粉唇微微抖顫著,“不想進宮。”
如此一來,乾武帝倒有了興趣:“為何不想進宮?”
她將臉從他指尖拿開,低下頭:“就是不想進宮。”
似乎也知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不識抬舉,她忙又道:“妾身蒲柳之姿,幸得陛下垂憐,已是千幸萬幸,實在不敢也當不得被納入宮中。陛下乃當世明君,妾身不過是塵垢粃糠,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納妾身這樣身份的人進宮,實在有損陛下威名。”
他看她結結巴巴地說著奉承自己的話,還不忘貶低貶低自己。乾武帝何等人物,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若是換做常人,他大概隻會心道一句不識抬舉的東西,便袖手而去。
可此人是她……
她膽子不大,他知道。
卻又為何敢冒著觸怒他的風險,也不願進宮?
是因為郿無暇?
“朕何時是在乎人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