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目斜睨了她一眼,並未拒絕。
她輕籲一口氣,忙去準備了。
無雙在這裡被人侍候過沐發,自然知道怎麼做,先找來一個銅盆,盆裡裝滿熱水,再將頭發潤湿,塗上宮裡特制專門用來沐發的一種黏稠漿體。
這種漿體除了皂角外,還添加了很多草藥。具體加了什麼,無雙也不知,隻知用這種沐發漿洗完的頭發一點都不幹燥,順滑光亮,而且頭上還會有淡淡的清香。
她小心翼翼地將沐發漿揉起沫,並潤上所有的發絲,而後是慢慢地揉搓,爭取洗到每一根發絲,最後是頭皮,要輕輕揉搓慢慢捏揉。
無雙最近也把人頭上的經絡穴位弄明白了,這些能學明白,學按蹺之術就是一通百通,差別隻是手法是否熟稔。
她無意識地將手法用在他頭上,順著經絡一點點按揉。
乾武帝無聲地喟嘆了口氣,放松了身軀,體內因那碗十全大補湯而鼓噪的騷動,在極致的舒適下,似乎也沒那麼明顯了。
放松之際,鼻尖嗅到一股奇特的異香。
他半撩起眼皮看她。
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她臉頰的下半部分。
豐潤的櫻唇下,是小巧的下巴,因為悶熱整個人被染成了粉色,有汗珠順著她纖白的頸子滑落至衣襟裡,流向不可名貌之處。
乾武帝覺得一陣口幹舌燥,不禁啞聲道:“你不熱?”
無雙用手背抹了下額上汗水,確實有些熱。
“你衣裳打湿了。”
無雙去看自己。
Advertisement
既然進宮,自然不能做平時打扮,他已經不止在她面前一次不滿她平時穿著打扮。衣裳首飾都是宮女每次捧來服侍她穿上的,哪怕有些衣料她認不全,也知是宮外不常見到的好物。
此時因她一番忙碌,鞋襪衣裙都湿了,衣襟也被她汗水潤湿,唯一幸免的隻有很小一部分。
糟蹋的不僅是衣裳,還是衣裳沾了水氣後黏在她身上,很不舒服。
“把外衫脫了,服侍人沐浴,哪有穿得像你這麼厚的。”
無雙卻想得有些多,覺得一身衣裳價值不菲,他是不是有些惱了她不會做事。便把手淨了,去一旁把外衫罩裙都脫了,把發髻上的發簪首飾取下,才又回到原地。
沐發已進行到最後的步驟,揉搓後的清洗。
平時宮女都是把水用木瓢舀上來,把長發放入盆中,邊舀邊衝,清完發的水倒進角落一個大桶裡。
無雙便學著去做。
可看起來簡單,做起來著實不易,不光要跪在池邊彎腰舀水,還要舀起來不灑。反正無雙是手忙腳亂的,越慌越亂,越亂越慌,光滑的地面沾了沐發後的水又滑,然後她就不知怎麼就落進了水裡。
落水的那一刻,無雙慌極了,不過頃刻就被人撈了起來。
“你就這麼急著想進來服侍朕擦身?”
她雙手搭在他肩上,睜眼就是一張俊得炫目的臉,一時間忘了口舌,紅霞卻從耳根往上渲染開來。
“這水不深,你站穩。”
無雙當然知道不深,池子裡有一階一階的臺階,她平時沐浴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深度。他所在的位置,即使比她平時待的地方深,也不至於她腳不沾地。
可不知怎麼,她的腳在水裡夠了幾下,都沒挨到地面。
直到有人用腿固定了她雙腿,她的腳才終於落到實處,卻也被這尷尬的姿勢羞得不輕。
無他,他是用他的腿幫她固定的,而她此時就站在他懷裡,兩人的距離近到讓人不忍直視。
她稍微動了一下,被燙得克制不住顫抖。
“陛下……”
他收回手,輕咳了一聲道:“快幫朕擦身,水裡待久了也不好。”
她便顧不得慌,側身在水裡把帕子撈起,拿著帕子去擦他的肩。
先是肩,實在沒地方洗了,便去擦脖頸。
男人的脖頸和女人的完全不同,明明隔著一層帕子,她都能感受到其下的精壯有力,而不是像她一樣,纖細得捏一下可能就會斷。
擦完脖頸又沒地方擦了,她隻能硬著頭破讓他抬起手臂,給他擦洗胳膊。
這期間,無雙能感覺到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感覺就像要吃了她。
她不知她有什麼好看的,殊不知美人出浴,在任何人眼裡都是一副美景。尤其美人膽小怯弱,嬌嫩嫩,怯生生,單薄的衣裳在浸了水後,已呈半透明狀,其下美景若隱若現,讓人血脈賁張。
手臂早已蠢蠢欲動,像藏在水下蓄勢待發的水蛇,早已瞄好了進攻的角度,偏偏美人還恍然不覺,不知自己成了獵人眼中香甜可口的獵物。
直到一條結實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而她在措不及防間緊貼上男人結實的軀體。
“陛……”
他的手燙得嚇人,激起她腰間細小的雞皮疙瘩,戰慄感順著汗毛一路攀升而上。
水花翻滾之間,一陣冰涼感侵上脊背,卻是她的後背抵上了池沿。
她手裡還捏著帕子,似乎覺得它礙事,他拿起一把扔了開。
兩隻纖細的手腕被一隻大掌抓住,她不由自主地揚首挺胸,他低頭吻上那纖細脆弱的細頸,可就在這時——
“無雙?”
“嗯?”
眼淚已經懸在睫羽上,即是驚嚇也是無措,聲音也帶著濃濃的鼻音。
“無雙你好香,真好聞。”
他輕嗅著,像平時很多回那樣,讓她戰慄,卻不心悸。
「你竟然趁我睡著了,偷偷聞無雙,你也知道她很香?」
乾武帝是措不及防被人換了回去,這會兒還沉浸在震驚中。
不光是惱怒,也是很久沒這種遭遇,隻有很早以前還在邊關那時,‘他’能清醒狀態地搶走他的身體。
“陛下。”
“你怎麼哭了?不想我聞你?”
無雙忙搖頭:“不是,不是的。”
她又窘又慌,窘得是自己竟會多想,慌得也是自己竟會多想,他其實隻是想聞一聞她而已,不是她想的那樣。
可真是嗎?
閃爍的目光似乎能透過水面,看到隱藏在其下的猛獸,她慌張地移開了視線,道:“陛下你洗好了嗎?要不,我們起來?”
“你怎麼穿了衣裳沐浴?那就起來吧。”
還不是你讓我服侍你沐浴!這話她沒敢說,小聲道:“陛下你先起吧。”頓了下,她又哀求道:“你起了,讓宮女幫我拿一身更換的衣裳可好?”
紀昜很爽快地答應了,起身走出水池,準備叫人來服侍時,他低頭看了身下一眼,詭異地沒選擇叫人,而是自己去了浴殿一側的宮室裡,將自己擦幹換了身寢衣,才走出浴殿,又叫人進去服侍無雙。
不多時,無雙換了幹爽的寢衣出來了,他湿潤的頭發也被擦了半幹。
兩人去了榻上,內侍無聲地放下幔帳,悄悄退下了。
……
燈光暈黃,幔帳低垂。
紀昜像以往那樣將她抱在懷裡,東摸摸西捏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後,不動了。
無雙額上出了一層薄汗,終於松了口氣。
可很顯然她今天松氣松早了,因為沒過一會兒,他又折騰了起來。
還是沒有章法,似乎隻想找一個舒適的睡姿,卻一直沒找到。
不多會兒,無雙已是面紅耳赤,臉頰發燙,眼裡仿佛能滴出水也似,卻強忍著不說話。
心裡實在驚慌,她沒忍住用手背掩住口。
她想,隻要她忍著,等他找到舒適的睡姿便好,之後卻發現自己想多了。
今晚,好像格外跟往常都不一樣。
……
殿外,福生探頭探腦趴在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師傅……”
福生嚇得忙站直起來,看清來人是小豆子後,狠狠地扇了他腦袋一下,挺直腰杆,哼了兩聲,問道:“做什麼?鬼鬼祟祟的。”
明明是師傅你鬼鬼祟祟!
“師傅你去歇了吧,今晚我來值夜。”
“著什麼急,你師傅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小豆子用怪異目光看他,這有什麼好聽的,難道說陛下的牆角格外好聽?
他不由問出來,福生睨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好吧,他是個太監,他當然不懂。
可師傅也是太監啊,這個問題小豆子注定得不到解答。
一直到福生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裡面的動靜還是未停。他想到明日有朝會,自己得早起侍奉,不能再熬得去歇著,才吩咐小豆子瞅著裡面動靜,有事就叫他,他自己則笑眯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