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控起來,必須要有個地方安置,這也是他為何毗鄰柔儀殿建了晨輝堂,柔儀殿又傳說鬧鬼的原因所在。其實柔儀殿早就有鬧鬼的傳說,當然那是以訛傳訛,乾武帝不過是再利用了一遍。
沐浴完,無雙被人服侍著換上舒適的寢衣,回了寢殿。
他已經在床榻上,無雙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一種說不上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耳根發熱。
可旋即他就下了榻來將她抱起,又放在床上,照例是將她壓在了身子下。
他輕嗅著,與她耳鬢廝磨,像一隻好奇的小貓。
陛下可真怪!
無雙心裡想著,同時讓自己放松,不要太緊張。突然就聽見身上的人問她:“你……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了,但又不是梅芳那種口吃,就是給無雙一種他似乎很久沒過說過話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這種感覺很荒謬,明明之前他說話很正常。
“無雙,郿無雙。”她顫抖道。
“無雙?”他喃喃道,暗啞的嗓音和太過的近的距離,讓她忍不住耳根發麻,“我叫,紀昜。”
第120章
目睹‘自己’和一個婦人交換姓名是什麼感覺?
乾武帝大抵很難回答出具體的感受。
但他能感受到‘他’想說,他想著宋遊說的話。
“開始有了自主意願,就是恢復神智的先兆……就像嬰孩,一開始他們無法表達自己的意願,慢慢隨著長大了,開始想說想做,說的做的越多懂的就越多,慢慢就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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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武帝放任自己沉下去,陷入沉睡中。
而外面,紀昜和無雙玩會兒獨屬二人的小遊戲,大概就是他蹭來蹭去,她覺得他是頭疼,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
過一會兒,兩人都睡著了。
次日,無雙醒來,照例是隻她一人在這張龍床上。她試探地提出想回去,這一次並未遭受拒絕,很快有人備了轎輦,送她出宮。
於是之後的日子裡,無雙就這麼出宮進宮,每次都是天黑後入宮,清晨出宮。無雙還是顧忌人言的,知道自己可以隨意出宮後,就特意早起,總之乾武帝起了,她跟在後面也就起了,而後讓人備了轎輦送自己出宮。
她以為自己如此便能盡量不引人矚目,殊不知隨著她這一番進進出出,早已在宮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甚至連前朝都有所耳聞,都知道趙國公府出息了,竟把自家兒媳婦弄進宮裡,博了陛下聖寵。
趙見知綠雲罩頂之事,也傳遍整個京城,讓人頗為感嘆當年譽滿京華的趙二公子,如今竟落得這般境地。
這般情形下,趙國公府的處境可想而知,一時之間竟置身風口浪尖之上,關鍵還不敢叫屈反駁,隻能忍氣吞聲。
往日趙家人還敢出門,現在連門都不敢出了,因為總有那不識趣的人打趣他們。
這一天,陳氏突然被常惠妃召進了宮。
見到陳氏後,常惠妃的臉色並不好看,其實陳氏的臉色也不好,但形勢比人強,還得強撐出一副笑臉。
常惠妃也沒與她多說,隻說讓她管一管自家兒媳婦,說趙家出了個如此不知羞恥的兒媳,陳氏就不管管?
陳氏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明明是常惠妃讓自己把郿氏帶入宮,就為了惡心皇後,可現在常惠妃竟然翻臉不認人,來譴責她不管兒媳婦?
陳氏簡直快要瘋了。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讓她心力交瘁,她落得裡外不是人不說,家裡也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娘娘,你不能如此啊……”
陳氏又生氣又委屈,還得壓著不能發怒,萬般情緒糾纏在心,讓她五內俱焚,最終在衝出嗓子眼的那一刻,都變成了哭。
是真的哭,哭得又心酸又委屈,眼淚鼻涕齊流,反倒把常惠妃哭懵了。
而隨著這一哭,陳氏突然開竅了。
她意識到常惠妃為何會如此言行前後不一,也許她那‘好兒媳’出乎意料的得寵,甚至得寵到讓常惠妃覺得恐懼,對方才會如此失態。
可陳氏也不敢得罪常惠妃,索性借著哭變成了哭訴。
她歷數郿無雙自打那次被留在宮裡三日後,回府後是如何的跋扈,小泉子的跋扈也都被她算在無雙身上,還有宮裡的賞賜又是如何多。
說現在趙家全家上下都不敢得罪無雙,她也顧不得臉面了,把自己一家人怎麼形容的卑微怎麼說。
常惠妃聽了她這一番哭訴,也不好再發作了,知道現在指望不上陳氏去鉗制郿無雙,隻能讓她離開。
等陳氏走後,她咬牙切齒道:“本宮就不信拿她沒辦法!”
.
無雙覺得自己變成了小貓崽,被人翻過來翻過去的盤弄。
曾經她就是這麼盤弄那幾隻貓崽的,小奶貓實在太招人喜歡,梅花爪墊粉嘟嘟的,眼睛是幽藍色,叫起來細聲細氣,也比大貓黏人。
她喂過它們幾次後,每次去了,它們都能嗅到她的味道,喵喵地走到她裙子下面,一下又一下用背毛蹭著她的腳。
蒹葭和白露不讓她和小貓玩,說貓爪子太利,會抓花她的手,說貓身上有虱子,會染到她頭發上。
可人就是這樣,越不讓越是想,無雙回憶過去,她未出閣前做得略微出格些,又或是不聽話的事寥寥無幾,而過去這麼多年,她印象深刻的竟是那個冬天,養了那幾隻小貓崽。
每次她都會趁去喂它們的時候,蹲在爐子旁盤弄其中一隻小貓,將它翻過來翻過去,捏捏它的小爪子,捏捏它的貓耳朵,撓一撓它的小肚皮,就像此刻他對她做的一樣。
哦,他倒沒撓她的肚皮,他隻是玩她的頭發,捏她的耳朵,搓她的手指,摸她的臉頰和頸子。
但她不是貓崽,她是個女人,而他是一個成年的男子。
開始無雙被玩頭發時,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可他又盤玩上她的耳朵,手在她頸子上遊移,甚至還會摸到她頸椎骨,順著那道骨節,一節一節往下摸,無雙當即緊繃了身體。
她又害怕又緊張,心裡有一種‘終於來了’的茫然感。
可他又沒再繼續往下摸了,手又移到了她耳朵上。
她的耳垂已被他揉得泛紅,耳尖上的一點也被搓得發熱,玩了一會兒,他的手又回到她的頭發上,無雙這才放松了些。
幾次下來無雙發現,他這麼盤玩她其實就跟盤玩一個擺件,就像她當初盤玩那幾隻小貓一樣,並不是她開始以為的那種。
“陛下……”
第九次被人捏了捏臉頰肉,無雙沒忍住咕哝了句。
她的咕哝其實藏著心虛氣短,他的耳朵卻很尖,嗯了一聲。
這一聲‘嗯’其實很好聽,帶著微微揚起的尾音,似乎在詢問她怎麼了。
無雙沒有說話,把臉頰從他手裡挪開。
他又嗯了一聲,這次上揚的音調比之前那一聲要重一些。
“無雙?”
她略有些忐忑地看著他的眼睛,小聲道:“我臉疼。”
“臉疼?”
他收回手,這次手又放到了她頸後。
臨到無雙睡著之前,她還能感覺到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搓著她頸後的皮肉,她想明天她起來時那一處肯定要青了。
次日到時候,無雙自己就醒了。
她發現自己今天醒得有些早,因為身邊的人還沒離開。
與昨晚被抱了滿懷相比,此時她一個孤零零地睡著,他在距離自己大約有兩尺的位置。
其實無雙也有發現乾武帝的一些不同,譬如有時對她很冷淡,但有時又會很熱情,床上的時候熱情,下了床以後,他通常會很冷淡。
不過床上也有冷淡的時候,比如此時。
自打無雙發覺自己能自由出宮後,為了不惹人矚目,她通常會盡早出宮。當然這個盡早一般是要在他離開後,為了知道他何時會離開,她特意會早醒,這期間就會出現有時候她醒了,還被人抱在懷裡,有時候醒了,他已經走了,還有時候就像今天這樣。
一般如果他沒走的話,她都會假寐。
今天她照例假寐,心裡盤算他何時會走,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有人在看她。
她下意識緊繃身體。
人在閉著眼睛的時候,通常其他感官會非常敏銳,無雙感覺到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
“醒了?”
她略有些忐忑地睜開眼。
“你很怕朕?”
她不敢回答,小聲地叫了聲:“陛下。”
他瞅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下榻了。
這是生氣了?
可就算生氣了,無雙也不打算面對,她縮在床上打算等他走了再起,卻又聽見他道:“起來給朕更衣。”
無雙僵了一下,忙起來了。
等她來到他身前時,福生已經領著幾個捧著託盤的內侍進來了,託盤上放著他的衣裳鞋襪和冠帶。
無雙沒替人更過衣,便學著給平時自己穿衣,先拿起外衫,等把外衫拿到他面前時,才發現他寢衣還沒脫。
她定在那兒,想了想去拿中衣,心想他會不會自己脫了寢衣?誰知等她把中衣拿過去,他也沒有想自己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