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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孩子生出來,就松快多了。
雖然下身還疼著,但無雙格外覺得輕松了不少。
她是真的很累,精疲力盡,但腦子裡卻又十分清醒,仿佛耳邊還響著接生嬤嬤蘊藏著節奏的‘使勁兒’。
忽然有一種注視感,她睜開雙眼,就見他站在床邊,似乎想伸手來摸她,卻又一時不好下手。
“殿下,王妃還沒收拾好。要不,您也先出去,等收拾好再進來?嬤嬤說了,替王妃收拾需得趁早,趕緊用熱帕子把髒汙擦淨,等過了這股勁兒就不能再擦身了。”拿著熱帕子的玲瓏,略有些尷尬道。
無雙一聽這話,想到自己出了那麼多汗,如今身上還黏糊著,趕忙撵他:“你先出去,先去看孩子,等我收拾好你再來。”
紀昜隻得出去,這時才想起去看看他兒子。
小點點一個,皮子紅彤彤的,眉眼都看不清楚,眼睛也緊緊地閉著。被包裹在紅色的襁褓裡,越發顯得小。
“好醜。”
宮嬤嬤笑道:“小殿下長得很俊呢,隻是現在剛生下來,模樣還看不出來。當年殿下剛生下來時,就長這樣的。”
紀昜懷疑她說假話,他剛生下來時長這樣?
又看他小拳頭緊緊地握著,放在臉旁,他伸出手去撥弄了下。
真是太小了,他一根指頭快趕上他一個拳頭。
“他怎麼還有指甲?”
奇特的不是奶娃有指甲,而是奶娃的指甲讓紀昜來看,有點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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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肚裡就在長,自然長得長,不過現在還不能剪,要滿了月才能剪。”
磨磨蹭蹭,無雙終於收拾好了,而產床上也收拾得一新,溫暖又舒適,接下來一個月,無雙就要在這裡度過她坐月子的一個月。
靠坐著吃了點東西,宮嬤嬤就不讓她再坐了,讓她躺下睡。
紀昜也該走了,但他卻有些不想走。
“為何本王不能在這睡?”
一見‘魏王’又無狀了,福生忙揮手讓眾人都下去,房裡隻剩了無雙和紀昜兩人。
“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婦人剛生完孩子,要排惡露,”說著,無雙也羞惱了,撵他,“你回正房去睡,等我出了月子就能回去了。”
其實產房就設在東廂,兩邊就隔著個抬腳就到的距離。
見她精神還算好,但臉色有些蒼白,再加上腦中還有人念經似的跟他‘講道理’,紀昜也不好再留了,摸了摸她臉道:“那你睡,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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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太和帝的精神正旺,本來按理說吃了酒,該回寢宮歇息,他卻又回到紫宸殿批閱奏折。
隻批閱之中偶爾發怔,說明他心思也許不在奏折上頭。
“也不知那孩子長什麼樣?是不是跟昜兒當年剛生下來時一個樣?”
馮喜目光一閃,道:“陛下要是想看了,等過幾日,讓魏王妃抱進宮來給陛下看看?”
“婦人生產要坐月子,現在天也涼了,孩子還小,若是著涼了怎麼辦?”
馮喜也不知太和帝為何對婦人坐月子如此慎重其事,但話音的意思是聽得懂的,忙又改口道:“那等滿月了再大點抱進宮,讓陛下看看小皇孫長什麼樣。”
太和帝倒是失笑了下,繼續又批閱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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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夜無眠的又豈止是一人兩人。
胡太妃剛回到壽康宮,就聽宮女說晉王妃來了。
“你怎麼來了?”胡太妃很不悅,但她即使不悅,也都隱藏在她溫和中帶著一絲愁苦的面孔之下。
“太妃可聽說魏王妃生了,生了個兒子?”
胡太妃看了她一眼,去椅子上坐下:“聽說了,聽說陛下龍心大悅,賞賜魏王妃了不少東西。”
晉王妃臉上閃過一抹嫉妒,“既然太妃知曉,為何還能坐得住?”
“我為何坐不住?”胡太妃挑了挑眉,“魏王妃生子乃是好事,皇家又添新丁,闔宮上下都該高興才是。”
晉王妃握緊手:“難道太妃忘了殿下臨出京之前所託?”
胡太妃認認真真地端詳了她一眼,直到看得晉王妃都略有些不自在,才道:“王妃都無能無力,又豈是我這等死之人能做到的?太後以整頓宮紀為由,又是殺又是罰,還放了一批人出宮,期間打落了多少人,即使我有幾個人在手,如今也所剩無幾了。”
她慢悠悠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阻止不了的事情,就像魏王妃生子一樣,晉王妃有功夫在這計較這個,不如想想如何替晉王殿下生個嫡子才是。”
“你——”
晉王妃想發怒,卻在胡太妃沉如枯井的眼中退卻,反而生出一種心虛之感。
她說不出示弱的話,扭頭就走了。
等她走後,胡太妃才皺起眉頭:“當初就不該讓奕兒娶了她。”
檀香在一旁道:“武定侯為人老謀深算,又提督五軍營,當時是最好的人選,當初太妃也是考慮到這些,才會讓晉王殿下娶了武定侯之女。”
“此女目光短淺,隻知拈酸吃醋,計較些蠅頭小利,卻連個嫡子都生不出!她難道不知有沒有嫡子,在那群大臣眼裡也極為重要?若不是她胡攪蠻纏,若奕兒早能有個嫡子,說不定奕兒如今已坐上那太子之位!”
難得見胡太妃動怒,一旁的冬葵也勸道:“聽說那位白側妃已身懷有孕,太妃您也不要太過生氣,指不定這胎就是個皇孫。”
胡太妃深吸一口氣,失笑道:“也是,我與這等痴傻之人計較什麼。她最近應該不會再來了,你們都警醒些,太後如今盯得緊,萬萬莫落了人耳目,也免得徒生是非,就是不知奕兒什麼時候能回來了。”
“晉王殿下所領的差事是最簡單的,若說趕回來,應該是他先趕回來。”
當初那幾位皇子隻想挑功勞大,晉王不想與他們爭,其實也是爭不過,落了個滅門貪腐大案在手裡,當時胡太妃可是氣得不輕。
滅門貪腐大案?
再是大案,晉王又不是提刑官,哪怕辦成也落了下層。誰知峰回路轉,如今俱都反應過來了,急著想讓人回京時,反倒是晉王佔了便宜。
“希望他能早些回來,我就怕殿下高興之下……應該不會的,以陛下性格,心知此時提出立太子,恐會招來無數勸阻,他素來處事謹慎,不是有十足把握,輕易不會動作。
“一個貴妃阻了我兒,一個宸妃阻了奕兒,紀家的男人生在帝王家,卻偏偏出情種,魏王不死,旁人出不了頭,他為何不死?有時我總是希望他死了,哪怕奕兒贏不了他人,也總比這麼僵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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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妃誕子,陛下當場就賞了無數東西下去。
洗三時,又是一通賞賜,還給魏王的兒子賜了名——祚。
若說之前的賞賜隻是讓人羨慕,這個名字賜下來,可是炸開了一堆鍋。
祚字的含義,隻要讀過書的人都明白,連無雙這個打小讀女誡的都不免有些恐慌,問魏王父皇這是什麼意思。
好吧,無雙其實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畢竟前世就是魏王登基承繼大位。
她隻是害怕,本就有人一直想害她,如今太和帝這麼一弄,更顯得他們母子扎眼,她甚至懷疑有人在家裡給她母子扎小人,就想咒死他們母子。
“你不用管這些,好好坐你的月子。”魏王道。
“可是……”
“你和祚兒在府裡,是不會有事的,安心養身子。”
意思就是出了府就保不齊有危險了唄。
不過無雙本就是個心大的,她膽小她認,她慫她也認,害怕了那就不出門,如果實在避免不了要出門那就做好萬全準備。
這麼想想也沒什麼可怕的,見襁褓裡的奶娃又在哼哼唧唧,她忙趕在玲瓏來之前把奶娃抱了起來,拉開衣襟給她喂奶。
見魏王一直盯著自己,她又忙從一旁扯了個帕子來,把那片雪白和娃兒的臉遮住。
魏王清了清嗓子道:“哪有自己喂奶的,奶娘都備好了,讓她們喂就是。”
似乎看出他有點不高興,無雙幹笑道:“等出了月子,我就不喂了。”
其實一開始無雙也沒打算給孩子喂奶,京裡但凡是個富貴人家,就沒有讓主母自己喂奶的。
可也不知是她參湯喝多了,還是養得太好,生完孩子的當天夜裡就下奶了。那女醫官與她說,就算回奶也要等奶出來以後,不然堵著對女子身體不宜。
她當時實在漲得難受,女醫官幫她按摩擠奶,擠得她生疼,後來就把孩子抱來吸,孩子吸了會兒,奶就通了,當時正是半夜,索性她自己直接喂了。
這一喂就收不住了。
也是奇怪,孩子一哭,她就漲奶,也有做娘的天性在,她就喜歡看小奶娃吭哧吭哧使勁兒吃奶,就跟安嬤嬤商量要不就讓她先喂一喂,等出了月子就不喂了。
當然奶娘也不闲著,平時奶娘哄孩子時,就讓奶娘喂,她漲奶了,就抱來她自己喂。
知道她自己給孩子喂奶,紀昜倒還好,就是魏王似乎不太樂意。
第102章
無雙一邊和魏王說著話,一邊低頭看孩子吃奶的情況。
喂了這幾天,她也有些經驗了,孩子還小,嘴小吃得慢,如果她奶陣太急,就容易嗆著他,這時候就要緩一緩了。
眼見奶娃吞咽加速,有奶水從他嘴角溢出,她忙用手指夾住□□,又用另一隻手拽了帕子來給他擦擦小臉和嘴角,才又塞回去。
她隻顧忙她的,倒忘了一旁還有人,等忙完才發現身邊坐了個人,魏王坐得離她很近,跟她一樣低頭在看孩子吃奶。
“怎麼吃得這麼饞。”
祚兒打從生下來後,就一天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