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酥酥開櫃子給她找拖鞋的功夫,就見她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那頭剛接通,陳溫瑤不由分說冷冷道:“得到了還不珍惜,渣男,你讓我家酥酥受了多少委屈?!”
良久沉默。
謝卿淮輕咳一聲:“媽,我在開會,你給酥酥用雞蛋敷一敷。”
“開會又怎樣。”
陳女士顯然不記得自己早些年工作狂時的模樣,完全做不到將心比心,怒氣衝衝,“你看看她那眼睛,都腫成雞蛋了,還用雞蛋敷呢!”
宋酥酥:“......”
不是。
怎麼又被人身攻擊了。
她忙去阻攔:“媽,你誤會了,跟哥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你跟他住一塊,受委屈了,就是他的錯!謝家沒一個好東西!”
陳溫瑤怒氣上頭,聽那頭無奈開口:“你把揚聲器打開。”
陳溫瑤冷冷哦一聲:“好好給我道歉。”
她按開揚聲器,清潤如夏夜晚風的嗓音傳出:“酥酥。”
喊酥酥這兩字時,震得人耳根也酥酥麻麻。
宋酥酥下意識嗯一聲,聽他聲音裡多了兩分微啞腔調,頗有兩分委屈:“她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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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溫瑤:“......?”
青天白日就告狀?
手機還是她攥著的呢。
不等她反應,謝卿淮抿抿唇,又道:“不過她會這麼說我,也很正常。”
陳溫瑤:“??”
忍無可忍。
她伸手就要掐斷電話,轉頭瞥見宋酥酥懇求神情,頓住。
不是。
一兒一女。
怎麼一個精明得跟猴似的,一個三兩句就被哄得團團轉??
宋酥酥趁這功夫,同電話那邊認真道:“媽沒有在罵你,媽媽隻是擔心我。”
她似乎真的很害怕挑起兩人矛盾,解釋時眉頭都皺成一團。
謝卿淮略帶笑意地嗯了聲:“她以前也不怎麼喜歡我,沒事。”
陳溫瑤:“......”
她怎麼就生了這個敗家玩意兒。
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祈求時間倒退回二十七年前。
她要把這逆子塞回肚子裡。
“不是的,媽很關心你的。”
宋酥酥還在努力調節家庭矛盾,澄澈杏眸亮晶晶地望向陳溫瑤,“對吧?”
大孝女啊大孝女。
陳溫瑤顫顫巍巍:“......對。”
那頭實在沒忍住,輕笑了聲,說:“正好,我這幾日要出差,既然媽沒事幹,不如留在家裡,陪陪酥酥?”
總算有個好消息了。
不等宋酥酥開口,陳溫瑤就滿口應下:“可以,正好我沒事,可以下廚給酥酥做飯吃。”
“......”
這下輪到對面沉默了。
謝卿淮輕咳一聲,委婉道,“還是讓阿姨來吧?或者你讓爸一起過來,也成。”
陳溫瑤當了這麼多年的工作狂,哪會做飯。
怕是連煮個泡面都要半生不熟。
他就這麼一個小孩,別給養死了。
“行,如果你爸手頭沒工作,把他叫來也行。”
謝崇這段時間處於半退休的狀態,隻處理一些瑣事,其他東西已經全權交付給謝卿淮。
照理來說,也是挺闲的。
電話總算掛斷。
會議室裡一片安靜。
謝卿淮扯了扯領帶,拿起茶杯輕抿一口,眸光瞬間冷寂,淡淡開口:“在等什麼?”
眾員工如夢初醒,慌忙繼續流程,心下已驚濤駭浪。
他們的董事長,怎麼有點像......綠茶啊?
-
另一邊,宋酥酥捧著小碗,裡頭是還熱乎的花膠雞湯。
一嘗就是家裡廚子的手藝。
她無精打採地喝了口湯,有點不高興。
謝卿淮要去出差,怎麼也不提前告訴她。
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
陳溫瑤將雞蛋從冰箱拿出來,問:“現在敷,還是晚點敷?”
宋酥酥剛要去接雞蛋,就聽門鈴又響。
“肯定是阿崇來了,他說他就在附近辦公。”
陳溫瑤將雞蛋隨手放下,跑過去開門,外頭果然是謝崇。
他一手拿著束花,一手拿著盒蛋糕,穿著白襯衫,面上雖有歲月留下皺紋,卻仍斯文儒雅得很。
陳溫瑤驚喜道:“怎麼還帶這些來?”
“這不是過幾天母親節嗎?”謝崇笑笑,“提前給你送花,我還給酥酥帶了蛋糕。”
宋酥酥抱著蛋糕,瞧兩人甜蜜得緊,嘴巴撅得更高。
嗚嗚。
她不要吃狗糧。
她也要出差!!
第93章 我不跟你交朋友
謝卿淮出差的地方是在江城。
好巧不巧,正是宋酥酥母親的故鄉。
很小的時候,宋父擔心宋母不習慣,每年都會帶著母女倆去江城過年。
喧哗熱鬧的街巷,煙雨朦朧中四處張燈結彩。
比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宋酥酥最先憶起的,居然是雲安橋頭桂花糖的味道。
甜滋滋,兩塊錢就能買一大包。
宋母寵著她,偷偷給她多塞兩塊,宋父總是無奈又好笑,說母女倆一個比一個不聽話。
在她們宋家,母親唱白臉,父親唱紅臉。
唱來唱去,誰都不舍得真的兇她。
一晃十四年過去,除了去接外婆以外,她還真沒有回去好好看看。
隻可惜出版社還得實習,騰不出這麼多時間給她休息。
不過好在有陳溫瑤和謝崇搬過來陪著她。
謝家父子做飯是如出一轍的好吃。
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能吃到謝崇親手準備的飯菜。
不僅如此,早上宋酥酥出門去上班時,謝崇和陳溫瑤就跟著一塊出門,將她送到公司樓下,再跑去菜市場買菜。
門衛大爺瞧見兩次,私底下拉著宋酥酥拿出報紙低聲問:“你爸媽咋跟報紙上這倆人長這麼像?”
宋酥酥認真道:“他倆大眾臉。”
門衛大爺瞧著兩張年過半百仍優越逆天的臉,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其實我也是大眾臉。”
還有一回出門得早,宋酥酥跟著去了趟菜市場學習觀摩。
就見兩位身家千億的大佬,為了一塊肥瘦恰當的小排骨跟旁邊插隊大姨吵得面紅耳赤。
最後向大姨列舉各種插隊對社會帶來的危害性,成功拿下小排骨,放進了價值二十萬的某品牌藤編小菜籃裡。
那天晚上的小排骨特別好吃。
燉了玉米山藥,湯底鮮甜,甜得宋酥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在滾燙熱湯的朦朧霧氣中模糊了視線,透過霧氣,她看到了十四年前的宋酥酥。
那年的宋酥酥,就有一對這樣的父母。
恩愛,溫柔,視她為掌上明珠。
-
臨近周末,宋酥酥接到一個好消息。
白禾開完會回來,笑道:“期末了吧?反正最近事情不多,領導說給你們這群實習生放一周假,考完試回來。”
她又看向魏渡:“對了,你不是說暑假有點事嗎?也給你批了,玩去吧。”
宋酥酥頭一回覺得,這兩千多的實習還不錯。
至少在假期這方面,從來不虧待。
魏渡笑道:“那我們可得慶祝慶祝,說吧,要喝什麼奶茶,我請客。”
辦公室裡互相請請客是常有的事情,大多都是白禾點的時候給兩個小實習生帶一杯,宋酥酥則常常帶家裡做的糕點出來給大家吃。
但自從上次跟魏渡鬧得不愉快之後,宋酥酥就大幅度減少了跟他的交流,隻在工作有需要時才會說上兩句話。
白禾隨口應一句:“你看著來吧。”
魏渡的視線便落到宋酥酥身上:“酥酥呢?”
“不用了,我不喝。”
宋酥酥疏離客氣地笑笑,低頭繼續去忙工作,心卻已經飛到購票軟件上去。
她的期末考試在五月底,大部分都是寫論文,現在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少數幾樣都是簡單的科目,等從江城回來,剛好可以趕上。
手不自覺摸上手機,瞥一眼飛機。
不遠,飛過去也就兩小時。
今晚就能趕上。
隻猶豫了兩分鍾,她按下確認付款,買下一張頭等艙機票,抬頭瞥見桌上綠植開了朵白色小花,伸手輕觸,心尖顫悠悠地跟著綻開。
魏渡雖然沒說話,但等外賣到時,仍舊給宋酥酥買了杯奶茶。
他隨手放她桌面,低聲笑道:“同學一場,就別生我的氣了,你看我這不是改正了嗎,我都沒跟主編說你家這麼有錢的事呢。”
挺莫名其妙的。
宋酥酥皺了下眉,抿唇:“你是在威脅我嗎?”
魏渡笑容僵住:“啊?”
不是。
這什麼理解能力。
宋酥酥一本正經地將奶茶推回去,板起臉:“你以為這種事情能威脅到我?隨便你怎麼說,我無所謂。”
魏渡:“......”
他到底哪句話裡有威脅人的意思了。
眼看著宋酥酥真要翻臉生氣,他百口莫辯:“我真沒有這個意思,我是在跟你道歉,我,我隻是......”
“你隻是什麼?”
宋酥酥警惕地問他,聽起來挺兇的。
其實也就是聽起來而已。
平白看著,更像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小動物在張牙舞爪。
魏渡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她列入了敵對的範疇:“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宋酥酥脆生生地:“那你失敗了。”
“......”
“我不跟你交朋友。”
“......”
此時已臨近下班,白禾上完衛生間回來,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
氛圍莫名壓抑。
倆小孩整什麼幺蛾子?
她好笑問:“幹嘛呢?”
“沒事。”
魏渡最先反應過來,把奶茶拿走,“我忘記酥酥不喜歡喝這種奶茶了,在想怎麼才能不浪費。”
白禾沒聽出哪裡不對勁,順口接道:“你自己喝唄,實在不行,門衛那個老李的孫女下課剛來大院裡玩,你可以問問她要不要。”
魏渡尷尬地笑笑:“好,我待會兒去問問。”
所幸這會兒宋酥酥沒再拆他的臺。
她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收進包裡,站起身同白禾溫吞道:“姐,我先走啦。”
“嗯,期末好好考,放松放松,不著急回來上班。”
“好~”
九點半的飛機。
現在五點半,還有四個小時,足夠回去收拾東西。
但她還沒有告訴謝卿淮,也沒有告訴謝父謝母。
給他們一個驚喜好了。
她離開辦公室,沒過兩分鍾,魏渡坐立難安,也跟著收拾東西:“白禾姐,我也下班了。”
“好,路上小心。”
白禾推了推眼鏡,突然意有所指地開口,“酥酥應該是去找她老公玩吧?他倆應該蠻恩愛的。”
魏渡僵了下,面色有點不好看:“嗯,那肯定。”
關上電腦就要走,他剛到門邊,又聽白禾說:“你年紀小,別走了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