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歐朝年會如何試探?
她鑽進了拳頭,猛灌兩口專注力保溫杯裡的溫水。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去吃一片奶片之類的時,一個想法突然湧入大腦。
今天下午才開了立項主題方向會,而歐朝年沒有向她公布的內容,正是他們團隊已經溝通了好多輪,篩選了好多輪的主題立項內容。
那應該是一份很完善的關於立項方向的方案,裡面寫清楚了電視劇市場摸底、未來電視劇市場預測、當下小說、劇本等內容源頭現狀……以及公司篩選出的幾個準備制作的命題選項。
轉頭看了下倒計時,隻剩12分鍾39秒了。
她深吸一口氣,先讓樊牛牛進來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樊牛牛有些疑惑的從她辦公室走出來,喊陳夢帶著筆記本電腦,一起進辦公室,鞠總有事吩咐。
“什麼事啊?”陳夢悄悄問。
“不知道啊。”樊牛牛一臉真誠的回答,她是真的不知道。
“……”陳夢琢磨了下,但考慮到對鞠禮的底細一無所知,她是不可能冒然反抗大領導的。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還是在其他人的注目禮中,抱著筆記本電腦,進了鞠禮辦公室。
然後,樊牛牛也跟著走進來,同樣帶著疑惑的坐在了鞠禮辦公桌對面另一張客座上。
鞠禮盯著疑惑的陳夢看了幾秒,將那種來自未知的壓力,施加到足夠強大,感覺到陳夢隱約開始緊張。
她這才站起身,繞過長桌,站在了陳夢身邊。
陳夢轉頭,有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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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把命題備選最終文件也發我一份。”鞠禮的聲音很沉,表情很冷,語氣裡透著令人無法抵抗的威壓。
陳夢腦中瞬間翻江倒海。
鞠禮怎麼知道她有一份相對完整的命題備選文件的?
下午開會的時候,大家都表現出從0開始工作的樣子,按理說,鞠禮該覺得她們還沒開始做命題備選才對……
“上面的事很復雜,你做基層的,執行命令就好,不要瞎摻和。”鞠禮眉頭皺起,語氣愈加沉了。
因為她站著,陳夢坐著,當她居高臨下看著對方時,便讓對方產生一種‘自己的一切行為和想法都無所遁形’的錯覺——仿佛被一隻鷹隼盯上的兔子。
“……鞠總稍等。”陳夢不堪忍受壓力,終於點開筆記本裡的一個文件夾。
鞠禮就站在她身邊,一直盯著她,讓她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對方的存在,快要讓她窒息了。
鞠禮便一瞬不瞬的盯著陳夢找到文件,再找到她的微信,然後發給她——
這個過程中,陳夢甚至因為緊張,差點將文件發給了其他人。
在陳夢將文件發過來的一瞬間,鞠禮便繞回了自己座位。
坐下後點開電腦版微信,接收了陳夢的文件。
雖然很著急,但她仍謹慎的點開了陳夢的文件——萬一陳夢發了份假文件給她,她豈不是會被坑的更慘。
“出去吧。”鞠禮頭都沒抬,伸出左手朝著陳夢指了指,語氣不善道。
陳夢本來以為鞠禮會質問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文件,卻不上交,又或者因為被蒙蔽而劈頭蓋臉的痛罵她一頓,卻怎麼也沒想到,鞠禮會如此輕描淡寫的讓她滾。
心裡揣著忐忑,她咽了口口水,轉頭看向樊牛牛,卻見對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石像模樣。
深吸一口氣,她終於還是站起身,抱著電腦默默離開了。
陳夢一抬屁股,樊牛牛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老大,怎麼了?”
“歐朝年拿著這份文件去見老板了,我們必須趕在他之前,將文件拿給老板!”鞠禮頭也沒抬道,她還在認真閱讀文件,從看到現在的內容來判斷,應該是真實的最終版本沒錯。
“啊?可是歐老師都離開了快半個小時了!”樊牛牛一下也急了。
她們不可能比歐朝年更快了啊,除非她們有時空穿梭機,不然肯定來不及!
鞠禮抬頭瞟了樊牛牛一眼。
“誰說我們要親自拿著文件去見老板的?”
說罷,鞠禮將自己審讀確認過的文件,傳給了高薔。
隨即,一個電話打過去:
“打印交給老板,現在就去,立即,馬上。”
“好的。”高薔立即點下接收鍵,謹慎應是。
……
……
歐朝年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為了賺錢,他什麼都可以做。
從小家境就不好,從他有記憶起,父母就在吵架,吵了大半輩子,也並沒有分開。
在他初中時,父親短暫的富過一陣,可又飛速的破產,最終欠債50w。
這個錢數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算什麼大數目,可對於那時候的家庭,卻仿佛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錢。
父親欠著債,總覺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要離婚,要自己搬出去住,自己承擔債務。
那時候他已經上高中了,硬押著說如果離婚,他就不認對方這個爹。
最終才消停下來。
可生活仍舊很慘淡,同學裡的好兄弟聽說了他家裡的事,跟他一起逛超市,在他準備為自己買的薯條買單時,朋友替他付了賬。
他微笑著道了謝,可那種感覺……即便明白朋友隻是好意,卻仍羞恥的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那是貧窮和被人可憐的滋味。
大學他學的戲文專業,畢業後卻很實際的跳專業,做了制片——人脈廣,來錢快。
到如今,他也的確賺了許多錢,也沒人會再可憐他。
他似乎是個成功人士了。
隻是,走了許多年順風上坡路後,他趕上了影視寒冬。
一個項目失敗後,資金便運轉不起來了。
跟佔雲談好投資,組建子公司佔禮,他心裡其實明白,鍾立言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沒有人會完全信任一個陌生人。
更何況,這個陌生人面對的是幾億人民幣的金錢誘惑。
鞠禮的出現是必然的,他隻是沒想到對方會是這麼年輕的人。
心底裡本能的覺得被冒犯,更強烈的情緒是抵觸。
創業自己當老板前,他也是直接向老板匯報的獨立制片人。
現在創業之後經驗更豐富了,沒道理突然要被一個小孩子管。
其實鍾立言在最初就給了他兩個選項,一個是入職佔雲總部,做制片部的一員,他的團隊仍跟他一起入職,向他匯報。
而他則可以越過胡璟,向鍾立言匯報。
但他仍然選擇了組建子公司,哪怕會有一個空降的管理層。
因為在最初,他打的主意,就是架空管理層,做子公司的土皇帝。
所以,被送過來的人無論是鞠禮,還是任何什麼人,都沒有區別。
下午的選題方向會,讓他很不舒服。
管理這個團隊,看似隻是7個人,可每個執行層即將對接的,都將是導演、編劇、服化道團隊等等許多許多人。
也就是說,他管好這個7人團隊,就等於自己獨掌大權,掌控者一整個‘影視項目帝國’。
這樣的權利,他是不願意放的。
更何況,擁有這個權利,才能把控許多利益。
所以,必須全團隊完全一心向他!
絕不允許出現鞠禮這樣一個存在,削弱他的話語權。
…
抵達香g廣場,坐著電梯直達頂樓。
指紋刷開玻璃門後,他站在門口停頓了片刻。
裝作觀看門口電視牆上播放的佔雲影視劇和遊戲動畫,實際上卻是做著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更平靜,態度更從容。
氣息調節好了,歐朝年才邁開步,朝著鍾立言的大辦公室走去。
之前許多手續的辦理,都是來總公司處理的,是以他對總公司的這一層還是很熟悉的。
穿過辦公區,即將行至老板辦公室時。
遠遠看見一個長直發的高挑女人,從鍾立言大辦公室走出來。
那女人踏出辦公室門,正看看見他迎面走來,兩人本該一個偶然對視後就收斂目光各自錯肩。
可令他有些奇怪的,高挑女人不僅沒有立即斂眸,反而盯著他的臉,認認真真打量,直到他們擦肩而過。
就仿佛,他臉上有什麼東西,或者發型有什麼奇怪似的。
歐朝年並不知道,那高挑女人名叫高薔。
她也不是因為他臉上有東西,或者發型奇怪才看他。
她隻是因為認真搜集了他全部資料,背誦了他生平簡歷後,對他本人跟照片及資料裡有沒有什麼差別,感到好奇而已。
……
坐在鍾立言的大辦公室裡,歐朝年即便年紀跟老板相仿,自己也創業當過公司ceo,但仍然覺得緊張。
鍾立言身上有股特別的氣場,冷凝的,高傲的,神秘的,格外壓迫人。
當你無法識破你面前人的情緒,而對方又掌握著你的生死時,難免會因為未知而覺得驚懼。
“老板,這是我們從年前就開始準備,收集資料後,整理出來的子公司選題立項的——”歐朝年也努力維持著淡然的表情,從容的開口。
措辭是他路上就已經想過無數遍的,又要不卑不亢,又要表功,怎麼組織語言是很講究的。
可他沒想到,自己才開口,就被鍾立言打斷了。
“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鍾立言一動沒動,淡然看著歐朝年,眼神裡有不著痕跡的審視。
“已經……”歐朝年挑眉。
鍾立言伸手指點了點對方進門前,自己正讀著的文件。
歐朝年探頭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那份文件,跟自己手裡拿著的,準備遞給老板的,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
這文件是什麼時候呈到老板這裡的?
是誰送過來的?
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竟覺得有些恍惚。
鞠禮到子公司後,他一直盯著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她並沒有離開過公司。
而且,下午開會的時候,鞠禮全程沒什麼反應。
雖然沒有表現出對下午的立題會的關切,但也沒有發火或質疑。
怎麼……這文件就遞到老板這裡了?
難道是陳夢?
不,不可能,自己這些手下都是他一路帶起來的。
之所以重新開始仍會帶著,就是因為全是心腹。
不可能是任何一個下屬出賣。
那……隻能是鞠禮了!
可……到底是什麼時候?
又或者,其實下午開會的時候,鞠禮已經知道一切,甚至早已拿到這份文件了?
他首先想不透到底對方是如何做到的。
其次想不明白,如果鞠禮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那下午她的表現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