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砚書皺皺眉,「爸媽,火關了嗎?」
一陣長久的沉默,盛砚書認命地套上圍裙,拍拍我的腦袋Ṫù₈,「客廳坐一會兒吧,我去做飯。」
一開門,一陣刺鼻的糊味兒撲面而來。
叔叔和阿姨對視一眼,尷尬笑笑。
我健步跟在盛砚書後面衝進去,說:「我去幫忙!」
逃離了令人窒息的場景,我長舒一口氣。
盛砚書動作熟練地關了火,開窗通風,洗刷餐具。
廚房簡直變成了戰場。
看得出來,叔叔阿姨很想做一桌好菜,可並不精通廚藝。
我不敢一個人在客廳待著,就跟在盛砚書後面打下手。
他也不趕我,偶爾能抽出功夫偷偷喂我一塊。
「你很熟練呀?」我啃了口胡蘿卜,慢慢嚼著。
「嗯,我爸媽忙,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做飯,習慣了。」
聽到這,我滿是心疼,「早知道當年我就多做一點了。」
聽我哥說,他們食堂的飯狗都不吃。
「沒事,我吃得飽。」盛砚書語帶笑意,「你哥搶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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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砚書做飯很快,地上凌亂的食材逐漸減少,變成一桌菜擺在了桌子上。
「佳期呀,來。」
叔叔笑著朝我招招手。
我腼腆走過去,隻見他掏出書本厚的紅包給我。
「我和你阿姨的見面禮。」
我背著手,不知所措。
「謝謝爸媽。」盛砚書自然地接過,塞進我的小挎包裡,說:「吃飯了。」
叔叔狠狠瞪了盛砚書一眼,繼而對著我笑:「佳期啊,多吃點,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我點點頭,「謝謝叔叔。」
阿姨把旁邊的盒子往前一推,「這是送給佳期的,打開看看吧。」
我受寵若驚,「謝謝阿姨。」
掀開蓋子,裡面躺著一隻通體渾圓的祖母綠手镯。
我知道此物貴重,想拒絕,阿姨說:
「我當年結婚,砚書她奶奶把這隻镯子傳給了我。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和砚書在一起,我們很高興。」
「媽。」盛砚書喊了一聲,突然說,「謝謝。」
後來桌上,叔叔喝多了酒,才說這些年我哥沒少來盛砚書家蹭飯。
他們家人丁稀薄,逢年過節也沒什麼人來往,隻有我哥,剛參加工作那陣兒,嫌家遠,就厚著臉皮隔三岔五地來。
漸漸地,他們都知道尤川澤有個妹妹。
叔叔說:
「看見小尤,我就知道尤家的姑娘不會差。我記得有一年年三十吧,你和你哥打視頻電話,小姑娘笑得多開心啊,我們聽著也開心。你們兄妹倆聊天比春晚都熱鬧。」
「砚書性子冷,又大你許多,我和你阿姨都不敢想這好事。我沒想到他真敢下手,哈哈,這小子,有我當年的魄力。」
盛砚書輕咳一聲,提醒道:「爸,你喝多了。」
叔叔笑眯眯地對著阿姨說:「你瞧,他們還不信,我當年追你那會兒,是不是挺有魄力?」
阿姨喝了口茶,不著痕跡地笑笑。
一頓飯在輕松愉悅地氛圍中結束,臨走時,阿姨叫住我,
「佳期,把你媽媽電話給我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家長,你和砚書不要有壓力。不管最後能不能成,我們家隨時歡迎你來做客。」
回去的路上,盛砚書捏了捏我的臉,「高興?」
我笑著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臉都紅了。」盛砚書笑著拉住我。
電話響起,接通後,我哥的聲音傳過來:「怎麼樣了?」
「叔叔阿姨對我挺好的。」
「你實話實說,受了委屈我替你揍盛砚書一頓。」
「真挺好的。」我看了盛砚書一眼,隻見他正認真聽我講電話,「還有,你不許揍他。」
「行,你趕緊回來吧,家裡有飯,還給你熱著。」
「我吃飽了——」
嘟——
我哥撂了電話,忙音精準地傳達著他的不爽。
「他莫名其妙。」我一臉鬱悶地跟盛砚書告狀,「明明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他還幹涉我自由。」
「佳期,我們結婚吧。」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我愣了一下。
「我告訴自己放慢腳步,但我不想再等了,再過半年,我們結婚,好不好?」
「再過半年是冬天……」我慢吞吞地說,「可是我想穿漂亮的婚紗……」
盛砚書深吸了一口氣,「好,明年春天。」
「——下個月吧。」我同時開口,說完吐吐舌頭。
盛砚書輕輕在我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想什麼呢?說過給你時間,萬一你不喜歡我呢?」
「我喜歡呀!」我跳起來,抱著盛砚書,「你們總懷疑我!」
盛砚書笑起來,「好,信你。」
我看著他讓人沉醉的笑容,突然小聲道:「他們都說結婚前要試一試……」
「試什麼?」
我耳根發燙,貼得他緊緊的,「就是……試……那個啊……」
盛砚書渾身突然僵住,眼睛定在我臉上。
他喉結滾了滾,「不行,你太小。」
我蹭了蹭,「我哪小了?」
「別鬧。」盛砚書低叱一聲,摟著我的腰一動不動。
我抱著他,哼唧道:「你是不是怕我哥!」
「尤佳期,我是怕你哭。」
我不甘心地跟他對視了很久,盛砚書笑著拍拍我的頭,「走吧,小色鬼,送你回家。」
車停到我哥家樓下,盛砚書熄了火,「你哥今晚夜班,自己一個人在家怕不怕?」
「怕。」我大言不慚地說。
盛砚書點點頭,拎著我的包下了車。他已經輕車熟路了,還有我哥家的鑰匙。
家裡沒人,我哥臨走前還把熱菜扣在桌子上,菜量足夠喂頭豬了。
我悄悄看了眼時間,11 點半,據說今晚有暴雨。
「我想看電影。」
「睡覺。」
「我不。」
盛砚書做了退讓,從旁邊抽屜裡找出碟片。
我趁此機會換了身寬松的睡衣,松開頭發抱著零食來到客廳。
盛砚書看了我一眼,移開目光。
電影很無聊,我看得眼皮子發粘。
剛要睡著,窗外一個悶雷,瞌睡蟲嚇得無影無蹤。
我本能地往盛砚書身邊縮。
一雙大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看著盛砚書平靜的臉,我穿過他脖子兩側,雙手在他身後交疊,輕輕吻住他。
「我想試試。」
一聲悶雷自天邊滾滾而來。
撬開了什麼,春芽破土。
腰上突然多了一隻胳膊,稍一用力,我便被盛砚書抱起。
心跳得很快,我指指臥室,小聲說:「那兒。」
盛砚書喉結一滾,聲音嘶啞,「尤佳期,待會別哭。」
這個夜晚,窗外大雨瓢潑,霧汽淋漓。
汩汩水滴匯聚成河,順著窗臺落入泥土,滋養著蔥翠草木。
雨勢漸猛,擊打得窗外芭蕉飄搖晃動。
脆弱細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吟唱,最終清澈的一聲響,啪!
折斷下去。
葉片中匯聚的一汪清泉剎那摔碎成千瓣。
大雨正歡。
很久之後,雨勢漸歇。
隻剩蟋蟀低低的哀鳴。
「熱嗎?」
我一邊抽噎,一邊點頭,「有點悶。」
「要不要開窗?」
「嗯。」
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
盛砚書抱著我走進浴室,洗過澡後,替我換上了棉質的睡裙。
我趴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最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7
尤川澤的咆哮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逐漸清晰。
我揉了揉眼坐起來,看清了眼前場景,昨晚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我突然笑著在床上打了個滾。
這時,尤川澤的聲音清楚地從門外傳來。
「盛砚書,你怎麼從她屋裡出來的?」
「對不起。」是盛砚書在說話。
砰!
拳頭打在人身上的悶響。
我推開門,看見尤川澤雙眼怒睜,盛砚書側著臉,嘴角紅了一塊。
我撲過去擋在盛砚書面前,「哥,你幹嗎啊!」
「尤佳期,你給我讓開!看我不打死這孫子!」
「我自己願意的!你打我吧!」
尤川澤差點被我氣得當場去世。
盛砚書扳過我的身子,俯下身,耐心替我系好睡衣上的幾粒扣子,
「沒事,你去睡吧。我跟他談談。」
「你們這是談嗎?這是鬥毆!我不走!」
「乖——」
「不要。」我眼眶一紅,開始掉眼淚,「我心疼。」
我哥很久沒見我哭過了,表情愣怔,突然扯了把紙巾往我臉上一懟,「行了行了,不打了不打了。」
盛砚書抱起我,進屋前說:「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屋裡,我坐著,默默掉眼淚,「你疼嗎?」
盛砚書抱著我一動不動,「還行,他沒使勁。」
「對不起,害你挨打了。」
盛砚書說:「是我自己沒忍住。」
「這事很嚴重嗎?」
盛砚書無奈地笑笑,「有點。」
之後我偷聽了客廳裡尤川澤和盛砚書的對話,因為盛砚書昨晚的「失誤」,尤川澤逼迫他籤下了「不平等條約」。
我作為最大的受益方,被禁止出現在籤約現場。
其中一條籤約內容:無條件配合甲方的復習工作。
某天夜晚,我起床喝水的時候,聽見了我哥和盛砚書的聲音。
這次我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幾分鍾後,尤川澤捏著滿手鋼針,出現在門口,身後盛砚書上半身被扎成了刺蝟。
「哥,你欺負人!」
「回去睡覺。」尤川澤面無表情地把我關在了門外。
最後還是我告訴爸媽,才得以解決。
一個月後,雙方父母第一次正式會晤。
我爸媽剛剛見完嫂子的家長,又匆匆來見盛砚書的,俗話說好事成雙,我們兄妹倆的婚事前後腳辦。
到了來年四月下旬,尤家好事不斷。
蜜月旅行的時候,我死都不跟尤川澤同一條線。
最後,尤川澤帶著嫂子去東邊看海,我則要跟盛砚書去敦煌。
兩家人在機場分別。
嫂子溫柔地對我說:「佳期,我會給你帶紀念品的。」
「我也是!」
尤川澤帶著墨鏡,「尤佳期,注意安全。」
「噢。」
去的時候好好的,一路顛簸,剛到目的地,我就開始吐。
吃什麼吐什麼。
盛砚書帶著我直奔當地醫院,起初以為水土不服,直到看到驗血報告單,盛砚書一臉僵硬地說:「我們明天回去。」
生怕飛機顛簸,讓我妊娠期更加難受,第二天,盛砚書帶著我坐上了回家的高鐵。
看著外面飛馳的風景,我並沒有多少失落。
其實我並不在乎一個旅行可以看到多少好看的景色。
因為和盛砚書在一起,人間遍地,皆是風景。
全文完。
甜甜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