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成嶼坐在對面沙發上大張著腿,看向我的目光陰惻惻的。
這也就罷了,
主要距離我不遠就是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小肥狗大七!
我嚇得一哆嗦,差點以為自己暴露在謝成嶼面前了。
可下一秒我又覺得不對勁——
謝成嶼這人,從頭到腳哪怕一根頭發絲都是精細的,時時刻刻注意著自己的形象。像這種大開著腿的坐姿,是不可能發生在謝成嶼身上的!
我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細節。隻是沒等我回憶起來,謝成嶼就輕飄飄地移開了目光,無比慈愛地看向大七:
「大七是不是很想和大大七一塊玩?」
「汪嗚!」
小肉狗快快樂樂地叫了一句,然後朝著我撲來。
而謝成嶼則是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可哪怕他再裝得若無其事,我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謝成嶼走路姿勢極其僵硬。
我:「???」
所以說,莫非老天開了眼,讓謝成嶼這狗東西玩劈叉扯到蛋了?!
13.
隔天我就把這新發現以及我的猜測告訴了水青,笑得臉都要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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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水青則是一臉慈愛地摸了摸我的臉:「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我以為水青是在說謝成嶼,當下幸災樂禍更甚。
於是當他穿著防護服提著小鐵桶進來的時候,我難得給了他好臉色。
可謝成嶼卻黑著臉,活像導致他扯到蛋的罪魁禍首是我一樣。
我不免嘀咕了幾句,搖搖晃晃地朝著隔壁的玻璃牆衝去——
夏陽這小子不知從哪聽來了動物園其他妖怪的八卦,我趕著去聽。
於是等謝成嶼代替了其他飼養員喂完了企鵝後,我已經津津有味地聽到了第三個八卦。
動物園的那隻虎妖暗戀水青一百年了,但膽子慫到至今都沒表白過。
「其實前些年的時候他也努力過。」
夏陽重重地嘆了口氣,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我,「那天晚上他裝作喝醉酒準備去找水青,結果那晚水青也喝了點酒,正好不在家。」
「那後來呢?」
我整隻企鵝臉都貼在了玻璃牆上,聽八卦的心情異常迫切。
「後來——」
「後來我就看到一隻海豹把一隻雄性帝企鵝強奸了,然後一口一口吃掉。」
正在和另外一個飼養員談話的謝成嶼走到了我身邊,目光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夏陽。
「哦,」他指著夏陽,扭過頭對著那個飼養員一本正經,「就和這隻海豹長得差不多。」
雄、雄性帝企鵝?!
還和夏陽長得差不多?!
我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夏陽,整隻企鵝都感覺不好了。
「不是我!」
夏陽氣得整隻海豹都撲了上來,用力拍打玻璃牆發出重重的聲響。
「這隻海豹是不是也到了求偶期?」
謝成嶼微微擰眉,嗓音噙著幾分冷意:「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可以和他的飼養員溝通一下進行交配繁衍了。」
聽到這話,我同情地扭頭看著夏陽。
好歹是一起聊八卦的盟友,我想了想還是搖搖晃晃地朝著玻璃牆走去,剛揚起翅膀想要和夏陽貼在玻璃牆上的鰭來個「give me five」——
翅膀被捏住了。
捏住我翅膀的那隻手上還有著我叼了一口留下的紅印,正好在那點紅痣上,印著滴紅如血。
「看來大七還不知道世間險惡。」
謝成嶼熟練地把我抱了起來。剛想說什麼時卻狠狠皺起眉,上下掂量了一下,「你是不是又胖了?」
——不管我是人還是企鵝,每次聽到謝成嶼這句話時的反應都很激烈。
因為這狗東西下一句必定是「之後要控制你的飲食」!
果不其然,謝成嶼張了張嘴:「你之後的飲食——」
沒等謝成嶼把這話說完,眼角瞥到那邊放著魚蝦小鐵桶的我瞬間決定先下手為強!
——這ŧû₎死囚臨死前還吃頓飽飯呢,我控制飲食前不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嗎?
於是大學物理全靠連蒙帶猜及格的我第一次腦子靈光地估算起我與鐵桶之間的距離以及謝成嶼把我抱起來的高度。
為了完美拋物線降落至距離我不遠的鐵桶裡,利用重力加速度,我還需要再加一個水平推動力提供速度。
很好,設想很完美。
一切計算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
謝成嶼下一個字即將說出口時,我猛地用力一踹,身子往前傾倒,試圖如同火箭一般衝出,最終抵達目的地——
但我忘記了計算謝成嶼對我的阻力。
力氣倒是用上了,但企鵝沒衝出去,甚至還踹錯了地方。
我聽著耳邊傳來謝成嶼的悶哼聲,看到面前另一個飼養員瞬間驚恐以及帶著身為男人同情的目光,緩緩低下了腦袋——
當年白娘子冒死盜取靈芝仙草救回了許仙,如今我江七七要走前人之路,涉險求取百年虎鞭挽回謝成嶼半身性福。
阿彌陀佛上帝耶穌,我先對不起水青了!
14.
百年虎鞭沒求到,我先被水青教育了一頓。
而謝成嶼受了工傷在家修養。
在聽說我隻是為了吃魚蝦而造出這場冤孽時,水青也罕見地沉默了。
她感慨:「江七七,我原本以為你隻是不開竅,但我沒想到你是直接把竅給堵死了啊!」
我低著頭沒敢吭聲。
「去道歉!」水青語氣果斷,「你造了這場冤孽,欠下了因果,必須還!」
「也不至於到因果這麼……」嚴重吧。
我弱弱地開口,然後被水青瞪了一眼,嚇得沒敢繼續把話說下去了。
「你還說!」
我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那我也不能用企鵝形象去吧,會直接被抓起來的。」
然而我沒想到,水青卻是「呵」地冷笑了一聲。
「江七七,」她用手指戳著我腦門,恨鐵不成鋼,「不管是作為江七七還是企鵝大七,你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你現在趕緊收拾收拾給我上門賠禮道歉去!」
——明明踹了謝成嶼的是大七,跟江七七有什麼關系?
我想糾正水青的錯誤,但我不敢。
隔天我就帶著果籃和一堆補腎壯陽的玩意,心緒復雜地上了謝成嶼家。
門鈴響起,很快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但開門的不Ṭŭ̀⁰是謝成嶼。
「請問你找誰?」
我看著面前漂亮的女人,大腦有了一瞬的空白。
謝成嶼有了女朋友。
他帶著女朋友去企鵝館看企鵝表演。
他還當著他女朋友的面說我胖得像豬。
「這位小姐你……」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朝著面前漂亮的小姐姐扯出一抹笑容:「小姐姐,我是謝成嶼在企鵝館的同事,代表動物園來參觀……啊呸,慰問他的。」
「企鵝館的同事?」
面前的小姐姐重復了這幾個字,看著我的目光頓時古怪了起來。
從表情來看,她似乎想笑但又因為某種不可言喻的原因而強制憋著笑。
「誰來了?」
還沒等我問出我的疑惑,謝成嶼的聲音響起。
我瞬間身子僵硬。
要不是水青的威脅起了效果,我很可能已經拔腿逃走了。
——這還是分手多年後,我第一次以人形出現在謝成嶼的面前。
我深吸一口氣,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嗨,謝——」
連個名字都沒叫完整,我就被陰沉著臉的謝成嶼一把拉了進去。
而門口的小姐姐則順理成章地……
被關在了門外。
15.
謝成嶼的臉色很不好看。
上一次這麼不好看,還是我先提出分手的時候。
那個時候謝成嶼氣到拿我脖子和嘴當鴨脖啃。
我瞧了眼謝成嶼那張黑沉到快滴出墨汁的臉,縮了縮脖子。
「我怎麼不知道你成了我的同事?」
謝成嶼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我帶來的東西時,聲音更冷了幾分:「這是什麼?」
「韭菜、牡蠣、羊鞭……」
「做什麼用?」
「壯、壯陽……」
謝成嶼直接被我氣笑。
我瞅了他一眼,默默拿出個梨:「要不先去去火?」
謝成嶼已經在找膠帶來堵住我的嘴了。
我做出往嘴上拉個拉鏈的動作,表示不說話氣他了。
「江七七,你能不能長點心?」
謝成嶼抬手捏了捏鼻梁,語氣轉為濃濃的無奈。
16.
——江七七,你能不能長點心?
這句話謝成嶼其實說過很多遍,每一次都是恨鐵不成鋼。
他似乎總覺得我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整天樂樂呵呵地做著氣死他的事情。
雖然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你坐下,我們好好談談。」
謝成嶼點了點沙發。
我不敢反駁,把東西放下後就畢恭畢敬地坐在沙發上。
謝成嶼拿著飲料過來時就看到我正襟危坐的模樣,嗤笑一聲:「不難受?」
我點了點頭。
的確很不舒服。
他隨手扔給我企鵝玩偶,悶聲悶氣:「抱著,又不是沒見過你吊兒郎當的坐姿!」
我抱著玩偶,挺得筆直的背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下一秒,謝成嶼的話卻讓我身子瞬間僵直:
「所以,你當年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我抿了抿唇,下意識把玩偶往上提了提,正好可以擋住我的臉,以免被謝成嶼看出我不對的情緒。
可下一秒,玩偶被人強行拉下,一罐冰涼的可樂貼上我的臉側。
謝成嶼氣急敗壞又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聲音響起:「不準哭!」
我收了泛紅的眼眶,心想幾年沒見,謝成嶼這狗東西果然更討厭了。
可到底還是嚇到了謝成嶼,哪怕他知道這是假的。
「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半晌後,謝成嶼扯了扯嘴角,啞著嗓音開口,
「或者,你把當年分手的理由再重說一遍。」
我一頓,下意識抬頭瞪了謝成嶼一眼。
卻沒想這廝反倒笑了起來:「江七七,你是不是重說不出來了?」
他似乎愉悅極了,眼角眉梢都染著幾分紅。
——我的確重說不了。
因為我撒謊的借口,永遠都不會重復。
17.
其實我能挑出謝成嶼身上很多的毛病。
性子龜毛挑剔、嘴毒、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威脅人……
但同樣,我也能說出謝成嶼的優點,甚至不帶思考地說出。
可那又怎樣呢?
我深吸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為自然一些:「我們當年是和平分手——」
「放屁的和平!」
謝成嶼打斷我的話,第一次在我面前爆了粗口。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又強調了一遍:「我沒同意。」
我眨了下眼,認真回憶了一番後有些驚悚地發現,當年好像的確是我單方面和謝成嶼分手。
「江七七你看,」見我沉默了下來,謝成嶼卻是嗓音發著顫,「我從來沒有同意過。」
「那你現在能分清帝企鵝和王企鵝了嗎?」
我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成功讓謝成嶼有些發愣。
「我……」
隻是還沒等謝成嶼回復,我就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這應該是我當年要和你分手找的借口之一。
「我當時找了很多借口,都是從你身上的毛病入手的。」
我抬頭看著謝成嶼,對著他笑了笑:
「但實際上,最大的問題在我身上。」
我喜歡謝成嶼,可我感受不到謝成嶼對我的喜歡。
他總覺得我還是一個整天惹他生氣的麻煩精,所以他老成,他自矜,他在我們兩個人相處的過程中永遠是最冷靜的那一方。
我們談戀愛的時候,甚至連擁抱都是最為克制的禮貌。
「可我不喜歡那樣。」
我皺了皺眉,老實和謝成嶼坦白,「我想看你為我打破自己的規則,其實一次也好,無關緊要的規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