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開口,對視一眼他就知道我想要什麼。
他忙著收拾宋家的爛攤子,沈家的其他清白產業我已經將股份賣掉了,回歸我最開始的初衷,拿錢走人。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戳了戳宋慕聲的胳膊,剛搬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很樂得享受我這些小小的撒嬌行為。
他一貫不怎麼挑食。
「隨便。」
「那吃我好不好。」我促狹地望著他,眼見他的耳朵越來越紅,帶著平時不會有的羞澀,坐立難安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宋慕聲和多年前一樣,救我那晚,抱著我睡的時候,看起來八風不動,其實耳朵已經紅得發燙。
他來找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個被放逐在鄉下的人,救我的人,是宋慕聲。
宋慕聲在鄉下救了我,但被宋家人查到我的身世,立刻就安排宋安遠來代替他。
他們兩兄弟以前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也不會有差錯。
不管是宋安遠,還是夏知夢,要找的都隻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籌碼。
「好了,不逗你了,我出去拿菜,親自下廚。」回頭看見宋慕聲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切,真悶騷。
我剛出門,就被人捂住口鼻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頭上蒙了黑布,手腳也被綁著。
我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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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兒,驚喜嗎?」頭上的布被扯開,突然受到光線刺激的我忍不住閉了閉眼。
夏知夢,她看上去好像更虛弱了,看起來被排異反應折磨得不輕。
她似乎看出來我內心的嘲諷,站起來狠狠給了我一巴掌:「下賤的東西,竟然吃裡扒外,擺我們一道。」
我忍不住笑了笑:「難道乖乖等著你們來取我的心?」
「其實你才是這個器官移植工廠的主人吧,媽媽。」
沈卓那個人蠢笨有餘,魄力不足,他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夏知夢露出些贊許的意味:「確實,論起來,你比他聰明許多,不愧是我的女兒,若不是我們隻能活一個,我應該會考慮好好栽培你。」
「養了你們這麼久,竟然都背叛我。」
她拿了把手術刀,在我的胸腔前比劃。
刀很鋒利,頃刻間就見了些血,浸湿了衣服。
「承蒙厚愛,無福消受。」我懶散地開口,不知道宋慕聲現在怎麼樣,是不是急瘋了。
「你們一個是我養大的,一個是我生出來的,把心髒給我不是合情合理嗎?」她雙目猩紅,被排異反應折磨得有些癲狂。
「聽聽,難道你不想讓媽媽活下去嗎?」
夏知夢讓人把我抬進了手術室,她那顆心髒堅持不了多久了,要不是被攪了局,這會兒也差不多是我的死期。
眼看著Ŧů₂麻醉針頭都要插進來了,我隻得開口拖延時間。
「其實,沈嘉然確實是你的好女兒,直到死前,她都沒想過背叛你。」
她頓了片刻,反應了過來:「是你,我早該殺了你!」
外頭終於傳來動靜。
「沈聽小姐,你沒事吧。」帶頭的警察大哥手腳迅速地幫我松了綁。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你們再來晚點,我可就真的有事了。」還有,我叫陳聽。
「你故意的?」夏知夢已經被拷住了,被押著跪在地上,望向我的目光滿是怨恨。
是啊,不然怎麼引你出來,讓你露出馬腳。
有罪的人,一個都不能逃。
我還沒站穩,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宋慕聲急匆匆地趕來了,連外套都沒顧上穿。
在看到我胸前的血跡之後,立刻沉了臉。
「我……我沒事。」沒等我說完,他就吻住了我,還發狠似的咬了我一口。
「嘶——」我剛想發難,看見他帶著失而復得的後怕,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隻能眼圈紅紅地看著他。
宋慕聲抱著我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臉上有化不開的慍怒。
我ŧū́ₓ隻能哄他,我和他們說安排好啦,我身上有定位器的,隻要離開你家,他們就會一直跟著我的。
「宋慕聲,你理理我。」
「宋慕聲,你別生氣啦,以後我什麼都先和你說。」
「閉嘴。」
我正好靠在他心口的位置,聆聽著他為我而慌亂的心跳。
沒忍住,我抬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宋慕聲,那年大雪夜,救我的其實是你,對不對?」
他沒說話,把我放進車裡,包裹著我的手,給我取暖。我抬起頭,親了親他睫毛上落下的雪花,宋慕聲看起來無動於衷,微顫的睫毛卻泄露出了他的緊張。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終於把我擁進懷裡,身上溫暖得和多年前的大雪夜一樣。
不晚,你永遠都來得剛剛好。
後來,聽說夏知夢在獄中就病死了,排異反應折磨得她沒有一天好日子。
不愧是沈嘉然的心啊。
沈卓和宋嶺判了死刑。
至於宋安遠,我爸的腎髒不是什麼雜碎都能消受的。
偷來的東西,偷來的命,都得還。
陳聽番外
其實我從小活得不比沈嘉然差,陳家父母對我很好,雖然不是上流社會交口稱道的千金名媛,但也品學兼優,聰明得體。
很小我就知道自己不是陳家親生的,我的臉和他們一點都不像。
我在鄉下姑母家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姓宋的哥哥,他很好看,還經常帶我上樹掏鳥蛋,下河叉魚。
有天我突然覺得心口疼,我爸媽帶我到一家很大的醫院看病。
醫院的姐姐建議我爸媽也一起做個體檢,結果顯示我們都很健康,走之前,我看到那個姐姐拿著的文件袋封口上寫著「宋」。
後來,我爸變得很忙,他總是加班,甚至整夜整夜不回來。
我和我媽一起等他到深夜。
家裡開始不停地有人過來潑狗血,砸門,他們說我爸欠了很多錢。
夜裡,我聽見爸爸對媽媽說:「沒想到沈家這麼不講信用,新項目根本是個騙局,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對不起你和孩子。」
第二天,他和我說:「聽聽,我們可能暫時需要搬個家,不用怕,爸爸很快就會東山再起的。」
直到我被送到姑母家,我才聽說,我爸媽雙雙自殺了。
我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變成寄人籬下的拖油瓶。
姑父姑母對我非打即罵:「呸,有錢的時候沒佔到半分好,沒錢了還要倒貼錢養你。」
於是我隻能在豬窩裡睡覺,嚴冬臘月裡隻有一件從陳家帶出來的薄外套。
那天的雪好大, 我以為我快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宋家哥哥把我抱了回去,他的懷裡真溫暖啊,我的體溫在慢慢回升。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宋家哥哥,傍晚的時候他才回來。
但他變得好奇怪啊,飯也不會做,整天就拿著醫書看,走兩步路就會累。
很快,我就被自稱是我親生父母的人帶回了家,他們家裡還有一個女兒,但看著不像外面說的有心髒病的樣子。
她整天黏在沈卓和夏知夢身上,處處給我找不痛快。
幼稚,等她發現了沈家地下室裡的東西,她還會這麼傻嗎?
我的親生母親身體好差,她總是住院。
我就經常跟在沈卓後面進地下室,他果然如我那位媽媽說的一樣,這麼久了都沒發覺異常。
我曾經見過,夏知夢讓沈卓跪著,連甩他好幾個巴掌,說他又蠢又沒用。
我發現了我和夏知夢的配型報告,比她和沈嘉然的排異概率低。
難怪要接我回來了。
我調換了兩份報告,在更大的生存概率面前,十幾年的母女之情又算什麼呢。
宋安遠來找我了,他說他會帶我出去。
真是笑話,一個拿了我爸腎髒,害死我爸媽的人,說要帶我走。
我笑著答應他,臉上滿是對他的痴迷,眼裡是藏不住的殺意。
我找到了宋慕聲,宋安遠那難堪大任的倒霉弟弟。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才是小時候帶我玩的宋哥哥,也是那夜救我的人。
所有的證據其實都搜集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用沈家千金的身份和外界警察對接,他們以為我是沈嘉然。
我突然發現,可以用這個身份,送沈嘉然一份大禮,讓夏知夢徹底對她失望。
當然,也報答她的大恩——她知道自己是作為換心容器養大的事之後,毫不猶豫地賣掉親生父母,和宋嶺做局,逼我來替她死。
我在沈嘉然的畫室裡布置了機關,這種小兒科,夏知夢一看就能猜到,她怒斥沈嘉然是個白眼狼。
沈嘉然瘋了一樣地衝進我房間,說該死的是我。
鎮靜劑打進她體內的時候,在她怨毒的目光裡,好像我才是要她命的人。
很快,沈嘉然被押上了手術臺。
他們怕沈嘉然的心髒會出現排異,留著我以備後用。
我借此發瘋,搞來了鎮靜劑,放倒了看守的人和沈嘉然。
我在她的身上裝了微型記錄儀,宋慕聲很有本事,這個記錄儀是可降解的,最後隻有關鍵的儲存芯片會保留下來。
她們手術完成之後,是整個沈家最放松的時候。
我用沈卓的指紋模具打開了地下室,找到了沈嘉然身上的芯片。
她就蒼白地躺著,充滿福爾馬林的味道,我找到了一絲報復的快意。
我看著夏知夢多次找我的頭發,想抽我的血去檢查的時候,就知道她移植後過得並不太好。
沈嘉然的心,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親愛的媽媽。
接下來,就是宋安遠了。
他的智商和沈卓有得一拼,我勾勾手指,他就以為我真的信他,拱ṭű₉手把資料送給我。
我冷眼看著,他的深情獨角戲,真惡心。
怎麼會有人覺得,害死了別人父母,還能得到愛啊。
他當初ŧůₘ頂替宋慕聲來當我的救命恩人,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但他不知道,他後頸的菱形標記,是我爸和我的秘密記號。
小時候,我們想要藏好吃的,好玩的,不被媽媽發現,就會在那裡留下菱形記號。
爸,媽,所有害死你們的人,我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