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周煜三天後終於敲開了自己好友的門。
蘇唐給宋隨發的短信,打的電話他一個沒回,無奈之下才求助到了周煜。
周煜站在他家門口足足敲了有三個小時的門。
宋隨隻穿著一件白襯衫,上面沾滿各種酒漬,開門時把周煜嚇了一跳。
沖天的酒味燻得他隻想吐,好在宋隨隻是看上去邋遢了點,酒味重了點,情緒還是比較穩定。
和往常一樣冷著一張臉,看上去還是可以溝通的樣子。
好友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周煜跟在他身後,看清屋內的一瞬間,他差點破口大罵。
穩定個屁。
客廳裡擺滿了各種酒的空瓶。
被人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地上,一點也沒有亂。
屋內所有的東西都井井有條。
宋隨坐在沙發上,拿起了茶幾上一瓶剛喝一半的酒,對著嘴巴,仰頭。
瘋了。
周煜上前把酒搶過來。
無色的液體澆了宋隨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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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看了一眼周煜,什麼也沒說,隻是慢吞吞地,又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一瓶,準備擰開。
「宋隨你他媽瘋了吧?」
「你他媽現在沒死都算命大,你還喝!?」
周煜把酒搶過來,罵人的話隻說了兩句,就見好友倒在沙發上閉了眼。
真踏馬瘋子。
8
宋隨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見邊上的周煜。
腦袋渾渾噩噩,好像有他沖著他叫罵的場景。
宋隨想了一會兒,隻記得自己一直喝,喝不下了就去廁所吐,吐完了就繼續喝。
可是他一直沒醉。
周煜放下手機就見好友正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沒什麼表情就更嚇人了。
周煜心頭火大:「你他媽……」
「岑念走了。」
突然冒出來的話打斷了周煜的怒火,好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走了?去哪裡了?」
他的腦袋一時沒轉過來。
宋隨斂眸:「她生病了。」
「什麼病?」
「胰腺癌。」
周煜一下安靜了。
「我們結婚紀念日那天,蘇唐給我打電話,說她生病了,讓我去看看她。」
「走的時候岑念問我能不能不要去。」
「我沒回答。」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在家裡吃了很多安眠藥。」
「周煜。」
宋隨抬眸,眼神如一潭死水。
「你說,」
「她最後送我走的時候,她在想什麼?」
周煜沉默。
「她吃了安眠藥,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時候,她在想什麼?」
沒有人回答。
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來,紅著眼,聲音晦澀又痛苦。
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你說,她會想什麼?」
周煜忽然起身。
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病房的門在一聲轟響中再被關上。
屋內隻剩下他一個人。
剩他一人失魂落魄地望著雪白的墻。
最後泣不成聲。
9
宋隨出院後辭了職。
每天陪著年年一起走他們走過的路。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照著岑念給他寫的食譜學著做飯。
從生疏到熟練,可是比起岑念做的,卻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後來他也開始失眠了。
睡不著覺的時候他就去翻岑念以前的日記。
每一頁都能找到他的名字。
他就翻來覆去地看。
又哭又笑。
原來她曾經小心翼翼地喜歡了他這麼多年。
後來年年也走不動了。
它本來就是流浪狗,身體哪哪都有毛病,壽命不長。
如果岑念沒有帶它回家,它本來要死在兩年後的冬天。
它不再出門了,每天縮成小小的一團,趴在岑念的枕頭上。
宋隨也哪兒都不去了。
吃了飯就陪著它。
10
年年走的那一天,宋隨在它身邊。
趴著的小狗忽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沖著某一處叫了兩聲,然後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尾巴搖搖晃晃。
宋隨看著它想往前撲,然後又摔在床上,趴著不動了。
過了十幾秒,它就沒動靜了。
宋隨知道,是岑念來接它了。
後記的後記
睡意吞沒他最後一點意識時。
宋隨想,
原來那天,岑念是這種感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