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中央緩緩飄過一段文字：
【妹妹你能看見我們？】
它們終於聽懂了。
我點頭：「看得見，你們是誰啊？」
沒有文字再出現了。
幾秒的沉寂後井噴式爆發。
它們發送的是相同的話。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臥槽！】
【臥槽！】
【臥槽！】
……
臥槽？
臥在溝槽裡？
難道這些文字的制造者不是人，是牛馬？
【這旁邊也沒看見屏幕啊，你從哪裡看見的？】
我歪頭：「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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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字憑空出現在眼前。
跟隨我的視線移動。
出現在頂端，平時不注意不會被文字影響生活。
【啊？什麼叫眼前，我怎麼聽不懂她說的話？】
【這不是虛擬直播間嗎？女主怎麼和我們互動起來了？劇本裡沒有這段吧？】
直播間？
「什麼是直播間？」
【姐妹們我去系統看了下，說是出了 bug，現在女主能看見我們發的彈幕了。】
【那我們之前的她豈不是也看見了？】
它們開始發一堆我看不懂的東西。
似乎很驚訝。
我一條條看，試圖理解文字的意思。
我看得太入迷，以至於太子哥哥到我身邊我都沒察覺。
他圈住我：「晚晚在做什麼？」
【男主來了嗷嗷嗷。】
【管他直播間什麼問題，我先嗑為敬。】
【晚晚寶貝連你來了都沒發現，快狠狠懲罰她！】
【細說懲♂罰♀】
「在想兩個奇形怪狀的符號是什麼意思。」
謝景初揉按我的腰：「哪兩個？」
我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畫出「♂♀」兩個符號。
借著夕陽最後的光，讓他看清符號。
太陽落山了。
世界一點一點變成黑色。
「晚晚在哪裡看見的？」
「懲罰兩個字中間。」
他若有所思：「什麼懲罰？」
我臉頰燙燙的，一定紅了。
還好現在天黑，他看不見。
「就是，就是它們說我沒發現你過來，要你狠狠懲罰我……」
我聲音越說越小。
這怎麼聽都不是好話吧。
謝景初若有所思。
「說得對，我們晚晚沒發現我怎麼辦呢？」
他抱起我親了一口。
【诶？怎麼不能調明暗度？天黑和黑屏有什麼區別！能不能趕緊維修啊！】
「嗚……」
【嗯？好像聲音能聽見，剛才那是妹妹的聲音嗎？】
謝景初撫摸我的頭發：「沒有人在。」
【沒有人在？對不起什麼語境求求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嗚咽：「……有的。有人能聽到。」
【求求你們了給我看看吧嗚嗚嗚，有什麼是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
【樓上讓開，我可是尊貴的年會會員，我先看！】
什麼會員不會員的！
不許發了！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的氣憤無處發泄，惡狠狠發泄在謝景初身上：「不許說話。」
他扶住我：「好，都聽晚晚的。」
【別啊，男主你別聽女主胡說，說點話啊！】
【嘿嘿嘿我會腦補嘿嘿腦補嘿嘿妹妹是不是哭了嘿嘿越哭越兇嘿嘿嘿！】
【前面的別嘿了，來個醫生拖走吧，突發惡疾沒救了。】
我羞得面紅耳赤：「閉嘴！！」
謝景初仰頭，湿漉的眼眸凝視著我：「嗯？」
我捂住眼睛：「不是說你。」
【哦～說的我們啊～】
【妹妹害羞了～】
我惱羞成怒：「閉嘴閉嘴閉嘴！！」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不許發了！
謝景初放開我，他聲音沙啞：「晚晚，你在和誰說話？」
「它們？」
6
我不知道怎麼跟謝景初解釋，隻好比劃了一下。
「就是能看見一群牛馬在說話。」
【？】
【？？？】
【牛馬？？妹妹你在說我們嗎？】
「就是你們，你們天天臥槽來臥槽去，槽裡的不是牛馬嗎？」
我小聲嘀咕：「我還奇怪你們怎麼會書寫文字呢。」
彈幕開始這次刷屏的不是「臥槽」，而是一排的點。
【……對不起，真有點道理。】
【無所謂，我是牛馬，我就要臥槽嘿嘿！】
真是一群奇怪的牛馬。
謝景初抱著我聽我一個人自言自語也沒覺得不對。
我不說話後他反而揉了揉我的頭：「聊完了？」
我看向他：「你不覺得我奇怪嗎？」
拜託他又看不見我的彈幕，隻Ṱű⁷看見我在自言自語诶。
他靠在我肩上，把玩著我的頭發：「你不是說可以看見文字嗎？晚晚在和它們聊天吧？」
確實是這樣。
可是，我的描述聽起來很像腦子有問題诶？
謝景初不這麼覺得。
他唇瓣擦過我的脖頸，貼著躍動的脈搏：「晚晚說什麼我信。」
【為什麼沒有產生誤會！你們知不知道擱小說裡沒有誤會沒有衝突會寫不下去的！你們這是在為難作者！】
【啊啊啊男主怎麼什麼都信，女主也是怎麼都往外說！這就是青梅竹馬全身心信任嗎嗚嗚，這輩子第一次見。】
【糟糕，要長戀愛腦了。】
我摸了摸下巴。
戀愛腦又是個什麼東西？
我正想問，又看見一條新彈幕。
【先停停，屏幕能不能恢復，我想看！！】
我低頭看了看謝景初，又看了看我自己。
我覺得不太好。
彈幕還是一直關著吧！
7
讓彈幕聽見我們的聲音不是很好。
根據上次彈幕消失和他們看不見屏幕的情況。
我開始試探。
在謝景初的床邊，固定屏蔽。
剛踏入他的房間局部屏蔽。
屏蔽取決於我和謝景初的親密程度。
按照彈幕所說，牽手正常。
接吻，會變成一個叫作馬賽克的東西。
再親Ŧų²密一點直接黑屏。
按它們的說法，這叫「十八禁」。
消失後，等我重新光鮮亮麗出現在陽光下，在心中默念一聲彈幕，它會再次出現。
得出規律可以控制它出現與否，我開心告別了謝景初回家。
謝景初捏我的臉：「小沒良心的，用完就跑。」
我躲進車裡。
車夫架馬離開，我掀開簾子。
他在門口笑吟吟目送我。
我收回目光倒了杯茶水潤喉，來自左側的視線纏繞在我臉上。
我咳嗽兩聲，放下茶水。
「小秋啊，有什麼話直說，你這眼神我害怕。」
小秋慢吞吞道：「小姐，您還記得您這次為什麼來找太子殿下嗎？」
啊對。
為什麼來著？
「說好生米煮成熟飯，讓他娶你，你完成了多少？」
我：……
「您又忘了。」
這不是彈幕太神奇，光顧著研究了嗎？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我們已經完成一半，四舍五入就是全部完成了！」
小秋幽幽道：「是嗎？」
我摸摸鼻子：「是吧？」
我原以為我離開這麼久，爹娘肯定很擔心我。
誰知一邁入園子就見娘親在喂魚。
池邊青苔叢生，娘親腳滑，被趕來的爹爹攬入懷。
他們你儂我儂，完全不顧我這個女兒的死活。
三十五歲，正是如狼似虎恩恩愛愛的年紀。
我咳嗽了好幾聲，纏纏綿綿的兩人才回過神。
爹爹驚訝：「晚晚怎麼回來了？」
娘親掐爹爹：「說什麼呢，我們閨女回家你驚訝什麼。」
她摸了摸我的頭：「舍得從太子那回來了？」
我：……
娘親你也沒放過我。
【好喜歡這種家庭氛圍誰懂，好像回到了我還不是毒婦的日子。】
【女主家庭美滿，男主家庭美滿，男女主也會組成幸福美滿的新家。】
【嗚嗚嗚看得人心暖暖，不想看什麼父母雙亡兄弟姐妹不睦劇本。】
多日未見，顯然爹娘不是很想念我。
我悲憤控訴：「你們不愛我！這麼久沒見到我都不想我！」
娘親給我一個腦殼子：「想你想你，今晚陪你睡。」
我看向爹爹。
他扔過來一個錦囊：「別說爹爹不愛你，這可是我全部私房錢。」
我心滿意足離開。
身後娘親在問爹爹：「你哪來的私房錢？」
我邁著歡快的腳步回院子，爹爹會不會挨罵不關我事～
我的高興沒持續兩秒，打開錦囊發現爹爹裡面竟然是石頭。
？？
不是吧。
他隨身攜帶一包石頭做什麼？
我生氣極了，想回去質問。
卻發現府中來了客人。
早間分開的謝景初這會兒出現在我家中，好像在和爹娘商量什麼。
我扒拉著牆偷看。
彈幕觀眾跟我一起偷看。
「他們在幹嘛？」
【商量你的婚事。】
咦惹，果然睡一覺就好，郡主姐姐提的意見就是好用！
我又想起來隨口問：「為什麼謝景初之前不娶我啊？」
答案五花八門。
【你過完年才 18 歲，再早年紀太小了。】
【18 小什麼，這是古代努力努力都能當倆孩子媽了。】
【那不一樣，習俗是習俗，生理是生理，年紀太小當然不行。】
【我倒覺得不是年齡問題，是男主太變態怕嚇著妹妹吧，你們沒看過劇情介紹嗎？沒成婚他尚且克制，成婚你看看妹妹還能不能下床。】
【PS.參考這幾天。】
我：？？？
「什麼？」
原來那些真的不是春夢嗎？
這會兒有人去翻劇情，貼心告訴我：
【我找到了，妹妹第一次喝醉，抱著男主又親又啃，不過妹妹最後哭的可慘，最後沒成。】
【本來婚期快到了，這事後男主幹脆給推遲了，那會兒妹妹也才十五吧。】
【不光明正大結婚非要偷偷摸摸是什麼奇怪 XP？ẗŭ̀ₕ】
【表面：冷淡酷哥，背地裡：老婆我啃啃啃。】
對啊，為什麼要偷偷摸摸來？
感覺它們的答案沒一個靠譜的。
我在這兒深思熟慮。
看見一條長長的彈幕劃過：
【不太對。男主怎麼來商量婚事了？我記得劇情設置是女主給自己下藥勾引男主，結果她醒來渾身酸痛，趁著男主不在跑路，跑路時遇到男二，剛好被男主撞見。】
可能是一條寫不下，她繼續發：
【男主看見女主和男二在一起吃醋生氣，女主對他正在氣頭上選擇維護男二，兩人產生誤會，後面是一段刺激的強制愛，我那麼大一個強制愛呢，你倆就這麼在一起了？】
其他彈幕後知後覺跟上：
【對哦，男二呢，還沒出場就沒了？】
【什麼？本來還有強制愛劇情？我最愛看強制愛了，不許跳過！！】
【怪不得看小說男女主總有誤會，原來沒有誤會進度這麼快，這我看集貿啊！】
我：……？
這個劇情好狗血哦。
但仔細一想，好像是我和謝景初會做出來的事。
我很高興，還好沒發生，不然我的婚期又要拖了。
8
我覺得我在這兒猜來猜去，還不如直接問謝景初。
晚間府裡設宴準備了酒席。
我讓小秋把我的果酒換成果汁。
大家隔得遠看不清酒杯。
我在謝景初眼皮子底下灌了好幾杯果汁，又偷偷將果酒沾在衣服上。
散場時他走到我身邊。
我裝醉撲到他懷裡。
他扶住我：「喝了多少，酒氣這麼重？」
我眯眼乖乖看他：「沒有喝！」
「好，沒有喝。」他順從回答。
我給小秋打眼色，不愧是我的貼身丫鬟，她心領神會道：「殿下, 麻煩您送我們小姐回房，夫人喊我有事。」
謝景初抱起我回房。
借著醉酒，我在他身上亂摸。
他毫不反抗, 任由我玩。
直到隻剩下我們兩個, 他輕聲喚：「晚晚？」
我恰到好處裝出迷茫：「嗯？」
他勾住我的手指：「今天也是你先動手的。」
糟糕！
聽起來好危險。
我決定先睡覺。
我嘟囔一聲「好困」, 閉上眼睛。
「睡著了？」謝景初輕笑, 「睡著了更好。」
他在幹什麼？
上次宮宴他是不是也這麼對我。
……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快要裝不下去了，他喟嘆一聲：「晚晚，裝睡好玩嗎？」
我：？！
他怎麼知道我沒睡著的！
而且他為什麼總愛在結束後戳穿我？！
上次的藥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他怎麼不懂啊！
我怒了：「我在裝睡，你不許戳穿我！」
謝景初笑吟吟道：「舍得醒了？」
「聽見了沒下次不可以拆穿我！」
他乖乖點頭：「嗯，知道了。」
我心滿意足, 又想起來最重要的事, 我今天是來質問他的。
酒醉裝不下去就開門見山問：「你為什麼不娶我？」
偷情很刺激。
可我們倆也不是純粹偷情诶。
京城誰不知道我會和他在一起
沒有背著別人的偷偷摸摸叫什麼偷情！
謝景初垂眸：「我有一個強烈的念頭，不和你成婚以後你會使出渾身解數勾引我。我想體驗一下。」
我：……？
我怎麼也想不到是這種離譜原因。
「就這樣？」
他避開我的目光。
他有事瞞著我！
我扳正他的腦袋：「還有呢？」
謝景初沉默許久，還是輕輕抱了抱我。
「晚晚，攻略成功後你是不是會離開？」他溫柔的嗓音裡透著幾分疲憊和失落，「你回到你的世界還會記得我嗎？」
？
這下輪到我迷茫了：「什麼東西？」
【嗯？女主是攻略者嗎？】
【劇本上沒寫啊！】
別說你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
「謝景初你在說什麼啊？」
他凝視著我：「不用瞞我, 我知道。」
我：？？
「瞞個鬼啊，你在說什麼東西？」
彈幕給我介紹了一下什麼叫攻略。
他說我是個攻略者，擁有一個系統，隻要和他成婚我就能完成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指著自己真心實意困惑：「我從小到大有變過嗎？」
謝景初搖頭。
那不就對了！
我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長大。
攻略需要用別人的身體, 我從小到大沒有變化。
而且我小時候幹過好多蠢事。
大人怎麼可能幹那些事兒啊。
「沒有系統沒有任務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抱住他，「我不需要回到任何地方, 這裡就是我的世界。」
我的家人, 我的朋友, 我的愛人。
他們都在這裡。
我擁抱著我的戀人，在秋日的瑟瑟夜風裡, 告訴他我的愛意。
月光在燃燒，又清又冷裹挾著躁動的狂熱, 席卷漫長的夜。
9
我成婚，比我激動的是小秋。
她眼淚汪汪：「小姐，咱們終於完成定下的任務了，小姐原來這方法真有用，我這就去綁了隔壁大牛哥。」
不是你等等。
原來你這麼想知道我的成敗不是因為關心你家小姐，是因為惦記著隔壁大牛哥。
「小秋……」我也握住她的手激動道，「你下個月月俸沒了。」
小秋這下真的哭了：「小姐你沒有心！」
她哭了我就笑了：「嘻嘻。」
【哈哈哈哈可憐小秋，妹妹好欠揍啊！】
【隔壁大牛哥是誰, 帥嗎？】
【是個八塊腹肌的糙漢, 小秋悠著點啊不要綁人不成反遭殃。】
【放心，大牛哥也喜歡小秋, 他隻是害羞不敢看小秋, 誰知道小秋都想綁她。】
小秋被我扣了月俸，但我成婚給她塞了私房錢。
她又高興了起來。
任勞任怨替我整理好翟衣。
【哎第一次看古人結婚，好多人啊！】
【當然了，你當小門小戶成婚呢, 妹妹是太子妃，大婚得忙上好幾日。】
拜過宗祠換好衣服進入親迎環節。
禮官牽引著我走出。
謝景初在熙攘的人潮中投來一瞥。
彼時朝日初升，融化了長安今歲晚來的第一場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