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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22 年 5 月 17 日
醫生說我確診了胰腺癌。
他看我的眼神帶點兒憐憫。
其實他說的話好多我都沒有聽進去,反正就是,治不好了。
醫生讓我盡早住院治療。
我不想。
我不喜歡醫院,冷冰冰的墻,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和沉悶的氣氛。
也沒有人陪著我。
我想打電話給阿隨,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說呢?
難道要告訴他,我快死了?
還是不說了。
可阿隨的電話打了過來,他說今晚有事,晚點回來。
我忽然就想起來,今天蘇唐要回來了。
阿隨,去接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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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22 年 5 月 18 日
去公司給阿隨送飯。
遇到蘇唐了。
她還和以前一樣好看。
早上給阿隨做的飯,被她吃了。
我很生氣。
可後來我想通了,我給了阿隨的,就是他的了。
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XX22 年 5 月 21 日
去見媽媽了,她過得很好。
我本來想告訴她的,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媽媽現在已經很幸福了,我不應該打擾她。
回來時碰見了阿隨和蘇唐。
還有一隻小狗。
我想養它。
話出口的瞬間我就看見阿隨的臉色變了。
可我就是要養它。
寵物醫院的醫生問我它叫什麼名字。
就叫年年吧。
年年,念念。
XX22 年 5 月 22 日
昨晚睡前,我問阿隨,他說的話還算數嗎?
他說算。
要是我傻一點就好了。
我就不會看出他的躲閃。
阿隨,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XX22 年 5 月 25 日
我在朋友圈裡刷到阿隨了,他出現在蘇唐發的照片裡。
一場青年才俊的飯局,左下角露出他的小半張臉。
她的配文是:有個商界大佬當朋友真好啊。
我也覺得很好,於是給她點了一個贊。
XX22 年 5 月 28 日
年年到家也有幾天了,網上買的狗狗用品到了。
我去驛站看了下,老板把他們都打包在一起了,有點多。
宋隨回來時,我和他說讓他幫忙拿一下年年的快遞。
他說好,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他會記得的吧。
XX22 年 6 月 1 日
兒童節。
帶年年出去玩了一天。回來時路過驛站,我想了想,還是進去拿了快遞。
驛站的師傅人很好,說他幫我搬上車。
年年的房間在二樓。
我沒有等宋隨回來。
XX22 年 6 月 7 日
我的睡眠質量好差,還總是睡不著。
白天帶年年出去玩,路過一家蛋糕店,我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吃甜點了,買了一盒提拉米蘇。
可帶回家後,我忽然又沒有胃口了。
以前我明明很喜歡吃的,可現在,看著黏膩的奶油,我卻隻覺得惡心。
XX22 年 6 月 19 日
宋隨好像越來越忙了,總是告訴我晚上不用等他了。
他從我的生活中褪去之後,卻頻繁地出現在蘇唐的朋友圈裡。
我偶爾也會羨慕蘇唐。
小時候爸爸愛她,長大了丈夫愛她,離婚了,我的丈夫也愛她。
可我好像什麼也沒有。
XX22 年 6 月 25 日
我徹底失眠了。
整夜整夜的清醒和愈演愈烈的病痛。
站著也痛,坐著也痛,躺著也痛。
很痛很痛。
鏡子裡的人氣色差到極點。
臉色隱隱有蠟黃的趨勢。
XX22 年 6 月 30 日
宋隨回來吃晚飯了。
其實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逼著自己吃了一口進去又會被吐出來,索性就隻吃一點。
我借口去給年年喂飯。
然後,吐血了。
我隻在電視上看到過,女主角身患絕癥,咳嗽著吐出一口鮮血,若西子捧心,嬌弱悽美。
女主角的待遇我沒有,女主角的病倒是得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吐口血而已。
比起病痛與失眠,吐血竟也顯得無關痛癢了。
XX22 年 7 月 5 日
宋隨問我要不要去參加晚宴,我說不去了。
我很久沒照鏡子了。
夜裡睡不好,吃不下東西。
早上刷牙時偶然抬眸,鏡中的人有些陌生。
兩頰消瘦,顴骨微微突出,眼下青黑,唇色泛白。
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
可我明明不過二十幾,風華正茂的年紀。
越到最後會越嚴重。
消瘦,黃疸,腹痛,神經衰弱,如跗骨之疽,如影隨形。
折磨著我,直至死亡。
我不要死得那麼難看。
XX22 年 7 月 11 日
我食言了,我還是去了宴會。
宋隨和蘇唐很般配。
如果不是瘋了,這個念頭也不會在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冒出來。
後來宋隨看見我了。
他要過來找我,我卻跑了。
我發現我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如果不是年年在身邊,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XX22 年 7 月 18 日
腹痛,失眠。
吃飯又吐了。
XX22 年 7 月 22 日
放在房間裡的剪刀沾了血。
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臂破了一個口子。
趕緊包扎好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準備明天去醫院開點安眠藥。
XX22 年 7 月 26 日
腹痛,嘔血。
吃完飯會變得更痛。
我不想進食了。
XX22 年 7 月 30 日
躺在床上差點痛暈過去。
意識回來時看見年年在床邊舔我的手。
我順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拿了手機想刷一下朋友圈。
打開就見蘇唐去了海邊。
九宮格的風景很漂亮。
在最後一張,我看見了宋隨的一隻手。
上面還帶著我們的婚戒。
XX22 年 8 月 1 日
痛。
XX22 年 8 月 5 日
去醫院開了止痛藥。
XX22 年 8 月 15 日
我見了蘇唐。
她好漂亮。
我已經很久沒照鏡子了。
我知道自己現在變得很醜了。
XX22 年 8 月 20 日
安眠藥,好像開始失效了。
醫生勸我住院算了。
他說越到後期會越痛苦。
我拒絕了。
本來也沒打算活到最後。
XX22 年 8 月 25 日
……
原本的字被黑線劃去了。
又新添兩句:
岑念死在了這一天。
可是年年救了她。
25
XX22 年 8 月 25 日。
我本來應該死在這一天的,可是年年不讓。
它一直叫,一直叫,好吵。
吵得我睡不著。
吵得我心裡煩。
吵得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用最後一點意識,撥通了 120。
幾個小時之後我就醒過來了,手臂上還掛著水。
床前站著一個護士。
「年年呢?」
她有片刻愣神:「年年是……?」
我撐著床沿,想要坐起來,身體還有不聽使喚。
護士扶了我一把。
「我要回家。」
「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還不能……」
「我要回家。」
我垂下眼。
固執又不講理地重復了一遍。
這裡沒有年年。
我要去找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