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四年,傅欽之曾經的金絲雀帶著孩子回來了。
他很喜歡那個孩子。
甚至當眾表示:
「我有他這個孩子就夠了。」
任由我被譏諷奚落。
後來,我打掉了懷孕三月的孩子。
他卻掐住我的脖頸,目光狠戾:「你怎麼敢打掉我的孩子!」
我撥開他的手,笑意溫柔。
「你有他就夠了,不是嗎?」
1
生日宴會上,沈清妍帶著孩子闖了進來。
她不顧驚愕的賓客,衝到了傅欽之面前,清淚兩行,哭得梨花帶雨:「欽之,求你救救佩佩吧。」
佩佩就是她手上牽的男孩。
大抵四歲。
他面色蒼白的小臉,緊緊攥著沈清妍的手,怯生生地打量著環境。
傅欽之放下酒杯,冷漠地打量著這兩人,語氣很冷:「我憑什麼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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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妍連忙道:「他是你的孩子啊。」
眾人愕然。
可沒人能說出反駁的話。
畢竟這孩子的眉眼雖年幼稚嫩,卻和傅欽之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傅欽之卻冷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瞥著她。
「你說他是我的孩子就是了嗎?你離開了五年了,誰知道會不會是外面野男人的種,賴在了我的頭上——」
沈清妍白了臉,厲聲打斷了他:
「傅欽之!」
傅欽之卻笑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他細長的雙眸中滿是譏諷不屑。
仿佛厭惡極了沈清妍。
可我望著他,卻捕捉到了他一瞬顫動的眼睫,和緊緊攥著的拳頭。
他嘴上說著狠話。
心裡,卻說著掙扎。
沈清妍望著傅欽之,仿佛不認識了他一般。
畢竟當年,傅欽之寵她寵得恨不得天上的星星,她隻要開口,他都要為她試一試去摘下。
如今,卻是冷漠,刻薄。
良久後,她輕輕地笑了一聲,眼中卻含著淚:「傅欽之,我告訴你,我沈清妍這輩子隻有你一個男人,佩佩也是你的孩子。如果不是佩佩得了病,危在旦夕,我湊不出醫藥費,我不會回來。你不想認他,大可以直說,不用這麼侮辱我!」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和傅欽之牽著的手上,眼底更紅,滿是悽涼:「算了,你如今事業有成,夫妻美滿,我不該打擾你的。
「孟小姐,對不起。」
嘴上說著道歉。
可她卻看都不看我一眼,隻是拉著孩子向外走。
可孩子卻突然哭鬧了起來,撲上來緊緊抱住了傅欽之的腿:「不走不走,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抬頭看,他眼哭得紅腫,可憐地看著高大的男人,輕喚道:
「爸爸——」
我心頭一顫,猛地轉頭看向傅欽之。
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放開了我的手,他望著孩子,眼底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沈清妍卻將孩子抱在了懷裡,臉色冷漠:
「他不配當你爸爸。」
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會廳。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抹豔麗背影,卻掀起了所有人心底的漣漪。
一場鬧劇突然開始,又戛然而止。
在場的賓客都是隱藏情緒的高手。
宴會正常進行,朋友小聲地問我:「你認識那個女人嗎?」
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傅欽之,笑了笑:
「認識。」
沈清妍嘛。
傅欽之曾捧在手心上護了三年的寶貝金絲雀。
2
傅欽之年少時是圈裡的花花公子。身邊女朋友換來換去,都堅持不了三個月,隻有沈清妍是他的例外。
也是唯一的偏愛。
沈清妍進娛樂圈,他便接手了家中娛樂產業,隻為她保駕護航,為她提供資源。
沈清妍的每場戲,他都會去探班,慰問關懷,沈清妍的每次獲獎,他都會親自去頒獎。
鏡頭前,他溫柔望著她,愛意仿佛要從眼眸中溢出來。
可一夕之間,沈清妍卻突然官宣退出娛樂圈,然後銷聲匿跡,傅欽之找了一年,翻遍了大江南北,卻一無所獲。
然後在一年後,娶了剛回國的我。
所有人都以為我年紀小,又在國外長大,對這段往事一無所知。
卻不知,我很清楚。
因為,我喜歡傅欽之。
年少時便喜歡,喜歡了很多年。
因為喜歡,所以關注。
我暗自窺探兩人的幸福,又在得知兩人不歡而散後,匆忙回國,隻為抓住最後一絲機會。
而很幸運的是,我憑著門當戶對,順理成章嫁給了傅欽之。
婚後生活,平淡卻幸福。
我們逐漸熟悉,會在下雨天,不約而同地放下手頭上的工作,一起靠在沙發上,在昏暗的房間裡,相互依偎著看一場電影,會小聲地討論劇情,我有時會好奇地向他打聽娛樂圈裡的八卦,他淡淡瞥我一眼,然後如實告知。
他依舊是不愛笑的。
卻會在我笑得不亦樂乎時,將我擁入懷中。
那一刻,視線相觸,呼吸交纏。
我以為這就是愛。
可此時此刻,沈清妍的突然出現,擊碎了我的美夢。
我望著傅欽之,輕問道:「不想去追嗎?」
他搖了搖頭。
我又問:「不愛她了嗎?」
傅欽之一愣,似乎沒想到我竟知道沈清妍的存在,或者驚愕我竟會如此平靜,但他依舊是搖頭。
「早就不愛了。」
話說得堅決。
可眼神卻是飄忽的。
我輕抿嘴角,突然覺得原來太熟悉一個人,也會這麼難過。
比如——
此時此刻,我就知道,傅欽之在說謊。
他想去追的。
也,很愛她。
3
那日之後,我和傅欽之的關系降至冰點。
他不再日日回家。
我見他的次數,甚至不如娛樂記者多。
我曾問過他。
換來的卻是他的敷衍和冷漠。
直至他朋友偷偷跟我說,傅欽之這段時間一直陪在沈佩身邊。
陪他去遊樂場,陪他吃高級料理,甚至給他舉辦了回國宴會。
比我的盛大。
卻隻有三個人參加。
傅欽之,沈清妍,以及他們的孩子。
我不請自來,藏在暗處偷偷看。
不遠處,傅欽之正抱著沈佩,看著他吹蠟燭,眼底滿是溫柔,而他的身邊站著沈清妍。
三人才像真正的一家人。
我仿佛又變成了五年前那個暗自窺探別人幸福的小偷。
可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
可這時,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那不是傅欽之嗎?那旁邊的孩子是誰啊!那不是沈清妍嗎?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個記者突然蹿出來,聲音很大,瞬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是啊!是沈清妍和傅欽之!」
「傅欽之不是結婚了嗎?怎麼會和沈清妍有孩子?難道是出軌了?」
「那孩子最起碼五六歲了,傅欽之才結婚四年,誰是小三可說不準呢!」
一行人蜂擁而上,傅欽之冷了臉,一邊護著懷裡的沈佩,一邊應付記者們的提問。
當記者問到孩子身份時,傅欽之遲疑了一瞬,才冷聲道:
「無可奉告。」
我默默注視著他。
突然好奇那一瞬,他在遲疑什麼。
是不是在猶豫要不要宣布沈佩的身份。
哪怕這消息爆出,我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傅欽之會在乎嗎?
應該不會的。
4
正想著,記者不知何時突然看到了我,大喊了一聲:「那不是傅夫人嗎?
「快去問問她!」
一行人掉轉矛頭,舉著攝像頭,朝著我走來。
話語鋒利又刻薄:
「傅夫人,傅總和沈清妍的事,你事先知情嗎?」
「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孩子?」
……
人群中,不知被人推搡了一下,我猛地摔倒在地。
白色裙子上沾滿了泥。
膝蓋磕在石頭上,傷口不斷冒著血。
我疼白了臉。
在場的記者也嚇了一跳,連忙道:「別推了,別擠了,傅夫人摔倒了!」
聲音很大,驚動了路旁的傅欽之。
他皺著眉看我,想要朝我走來,可這時車窗落下,沈佩白著小臉,沈清妍也探出頭,不知和他說了什麼。傅欽之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坐上了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的丈夫,把我扔下了。
保護我的,竟然是幾個素不相識的女生。
她們喝退了記者和路人,小心地攙扶我走到了無人的角落。
我想說聲謝謝的,卻見一個女生煞白了臉,驚呼道:
「傅夫人,你——你流血了!」
我一愣,低頭看,我這才發現白裙竟不知何時滿是鮮血。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小腹也疼得厲害。
我突然想起了,我今天來找傅欽之是為了什麼。
我懷孕了。
本想告訴他的。
但如今,好像沒有必要了。
5
等我醒來時,是在醫院中。
我輕撫小腹,發現孩子還在。
我媽媽正一臉喜色地和傅欽之說著話,傅欽之神色淡淡,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見我醒來,他溫柔地幫我將額前碎發挽到了耳後。
「夏夏,你醒了。」
聲音有點啞。
像是沒有休息好。
我一句話也不想說,目光含著一絲審視。
顯得十分冷漠。
傅欽之動作僵住,牽起一絲笑意,道:「我不知道你懷孕了,對不起。」
但知道了又怎麼樣?
他就不會拋下我嗎?
如果是真的,那他在意的隻是這個孩子。
我難道該開心嗎?
一股巨大的酸楚從內心翻騰,將我緊緊包裹。
我撇過頭,不想看他。
傅欽之一愣,解釋道:「沈佩有先天性心髒病,他需要治療,我是他的父親,我有責任照顧他。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打擾你的,這段時間,你安心在醫院養胎。
「他很乖,我很喜歡他。」
所以,你不要對他出手。
我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轉過頭,輕笑了一聲。
「傅欽之。」
他抬頭看我,眼眸那般平靜,隨著窗外的夜色,折射出一絲柔光。
我牽起蒼白的嘴角,問道: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嗎?」
他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一絲回憶。
「記得,五年前的拍賣會上,你要競拍的紅寶石項鏈,你來晚了沒有拍到,愧疚得在門口哭,我看到後,就把紅寶石賣給了你。」
五年前啊。
那串紅寶石項鏈是奶奶曾經的嫁妝,我想送給她當作禮物,可卻因飛機延誤,等到拍賣行時,一切都晚了。
然後又接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一時難過,竟在拍賣行門口哭了起來。
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
隻有傅欽之停下了腳步。
他問我:
「女士,我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抬頭看。
路燈下,他眼睛那麼亮,又那麼溫柔。
一陣風吹過,微涼,卻吹動了少女心口的春水。
漣漪泛起。
便是一片愛意。
可那不是我們的初見。
「是啊。」
我再也維持不了笑意,側過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苦澀,隻輕輕點頭,語氣很輕:「當時,就很喜歡你了。」
很喜歡。
但,傅欽之。
你把我忘記了。
把我們的約定,也忘記了。
「怎麼哭了?」
我一愣。
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淚流滿面。
傅欽之溫柔幫我擦著眼淚,低頭看我的目光仿佛無限深情:「夏夏,出什麼事了嗎?我可以幫你嗎?」
熟悉的話再次在耳畔響起。
我猛地抬頭。
眼前的男人正望著我,溫柔又擔憂。
我卻仿佛看到了一張稍顯稚嫩的臉,他亦是帶著笑,低頭看我:
「哭得這麼難過?我可以幫你嗎?」
6
傅欽之記錯了。
我和他第一次相見是在十五年前。
他忘記了我。
可我從未忘記過他。
那時,我剛巧回國過年,卻因在鋼琴比賽中發揮不好,偷偷藏在花園裡哭泣。
卻遇到了來家中找哥哥的傅欽之。
在哥哥嘴裡,我隻知道他很厲害,是將來傅氏集團的繼承人。
我第一次見長得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又想到自己毫無形象的哭態,臉一下紅了,哭得更大聲了。
他安慰了我很久。
我才抽噎著說道:「我沒有考好,媽媽說我笨。」
傅欽之笑了笑,道:
「比賽很難的,我也不能保證每次都考好。」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哥哥這個口中的精英竟也會因考試發愁。
傅欽之故作煩惱地看著我:「我比你大四歲都不會,那我不是更笨嗎?」
我連忙搖頭:
「不笨,你不笨。」
他笑道:
「那你也不笨。」
我重重點頭。
「嗯。」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心情卻好了很多。
沒一會,哥哥就找了出來,手搭著傅欽之的肩頭,離開了花園,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知哪來的勇氣。
大聲道:「我喜歡你,我將來可以嫁給你嗎?」
他動作頓住,回頭淡淡瞥了我一眼,眉眼極豔,眼角帶著一絲輕佻,卻不讓人覺得冒犯。
春蟬啼叫,卻蓋不住我心跳的聲音。
他說:
「當然可以。」
哪怕我知道他隻是在哄我。
我也記了很多很多年。
所以,在真的嫁給他時,我幸福得快瘋了。
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會成為我的丈夫,和我攜手一生。
多美好啊。
簡直在做一場美夢。
可我忘了——
美夢,總是脆弱不堪的。
一碰即碎。
我總覺得我本該幸福的。
但是,傅欽之,為何幸福總是如履薄冰?
7
媽媽進來時,傅欽之已經離開了。
她看了我一眼,小心地問道:「夏夏,你和欽之吵架了?」
吵架?
隻是冷戰罷了。
我搖了搖頭。
媽媽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輕聲道:「那就好,夏夏啊,如今孟家不是過去的孟家的,孟家如今的生意全是靠傅家給的,你可千萬不要和欽之吵架啊,你不要耍大小姐脾氣——」
媽媽明明是我最親的人。
可此時此刻在她嘴裡,我和傅欽之即使出了問題,錯的人也隻能是我。
我看著她,突然輕笑了一聲:「媽媽,他有了一個私生子,我也要忍嗎?」
「私生子?」
媽媽臉色一沉:「新聞裡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