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魅色俱樂部,你過來吧,我在318包間等著你,快過來。”
“這邊的飯局還沒完呢。”
夏天的心裡咯噔一聲,“顧思然還在那嗎?”
“還在的。”
“原來是這樣……”說完,夏天就把電話掛斷了,明明知道她這麼生氣,還繼續參加綺紗的生日飯局,看來,這段感情真的留不得了,隻是心裡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她本來藏得好好的,那些話不說出來,她忍著也就過去了淡忘了,可一說出來,她覺得她整個靈魂都萎靡了,傷心了,覺得自己好委屈,顧思然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這麼混蛋?
曾以為那麼優秀的男人,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若真喜歡她,就憑她剛才那些話,他也不應該繼續參加綺紗的生日飯局,他這擺明就是不想傷害綺紗,所以他就傷害了她,傷害了她,蘭夏天。
夏天覺得心裡極苦極悶,酒到了嘴邊,竟一點苦味都沒有,她垂著睫毛,把一杯杯苦酒灌進胃裡……
火辣辣的感覺燃燒了胃,退了心頭處的苦和澀。
又三十分鍾後。
夏天跌跌撞撞,爬起來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她摸著過道的牆壁前行,頭很疼,似乎整個過道都在扭曲,抽離,她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忽然肩膀一緊,她撞進了一間房裡,重重地摔在地上,神智抽離。
夏天不知道這是哪裡,她隻感到了深重的涼意,繚繞於整個房間。
朦朧中,她看到沙發上坐著一抹綽約的人影,那人靜靜地坐著,行相陰柔。
他的頭發到肩膀,用一根金軟絲纏繞著,烏黑如流墨,又似柔亮絲綢。
眼眸細細長長,彷如潋滟湖水,又若萃星魄色,探不出深淺。
這樣陰柔絕豔的五官,本該是很像女人的,可這人卻沒有一絲媚氣,坐在角落裡,透著一種動人魂魄凌厲與妖意,叫人不敢小覷。
夏天模糊地望著他,眨了眨眼睛,重新躺了下去,頭太疼了,她沒有力氣離開,也沒有力氣去跟對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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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風涼而淡。
那人站了起來,眼底的情緒很深很深,然而他卻沒有叫人趕她出去,仍然坐在角落裡,神情怪異。
包間內的光忽明忽暗。
男人坐在角落裡,顯得愈發妖冶,良久之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再次站了起來,音色無比涼薄,“夏天?”
門口躺在地上的人似乎聽不見他的話,緊緊皺著眉心,喃喃自語,“我頭痛……”
赫連桐等了許久,蘭夏天都沒有站起來,她迷迷糊糊地喃了兩句話,醉了。
“進來一下。”赫連桐按亮服務燈,一雙眼眸具有很濃鬱的東方風韻,流暢韻致,“這裡有客人昏迷了。”
保安很快到來。
赫連桐仍然坐在陰影中,抿了口酒,背影偉岸。
“有位客人昏倒了。”他用眼神示意保安,門口的人昏倒了,從五官來判斷,那女人長得有點像夏天,但他叫她的時候,她似乎沒有反應,赫連桐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夏天。他剛剛回國,不知道年少愛慕的那個女孩如今是什麼模樣,他們已經十幾年沒見了,容顏上大致有了改變,她不記得他,而他亦認不太出來她。
保安們面面相覷,而後像是明白過來了,戰戰兢兢對赫連桐道歉,“對不起桐少爺,不知道您大駕光臨,讓客人不小心掃了你的雅興,真是抱歉了。”
“沒關系。”赫連桐輕輕揚手,表示不在意,把人拉出去就行了。
保安趕緊動手把人拖出去。
可地上的那位也是客人,他們不知道這女孩是什麼來頭,但光從衣服上的牌子來判斷,也不像是一個普通人,幾個保安不敢貿貿然抬她出去,於是先叫來一個女服務員,搜出她的證件,看看她是誰。
女服務員在夏天身上搜了搜,什麼都沒搜到,隻有一張身份證,她拿著那張身份證,走到保安中的組長面前,低聲說:“組長,這女孩身上隻有一張身份證,名叫夏天,你看要怎麼處理。”
“其他什麼都沒搜到嗎?”組長凝著臉。
“是。”
“沒有錢?”
“沒有。”
“沒有錢都敢來魅色,哼,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組長臉色難看,“把她扔到後巷子去吧。”
“是。”幾個保安彎身,欲要將地上醉死的蘭夏天搬走。
“等一下。”
角落的聲音蜷著涼意,慢慢漾開,“你們剛說她叫什麼?”
女服務員見桐少爺問話,趕緊上前一步,恭順答之:“她叫夏天。”
“姓氏。”
“姓蘭,全名蘭夏天。”
全屋靜默。
桐少爺沒有說話,其餘的幾個人都不敢說話,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們下去吧,把她留下來。”良久之後,赫連桐站起身,氣勢壓迫凌人。
“是。”幾人如同大赦,恭敬退下。
燈光迷離。
赫連桐不緊不慢走到蘭夏天跟前,優雅蹲下,一隻手撥開了她的長發,女孩閉著眼睛,睫毛纖長,靜若明淵。
“夏天……”
這個名字逸在唇間,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原來這個女孩就是他十幾年未見的未婚妻,蘭夏天。
赫連桐也不知道年少為什麼會看中她,據說那時候他非要娶她,鬧得人盡皆知,最後雙方的父母終於同意,為兩個孩子訂下娃娃親。
這個婚約在今日看來,是可笑至極的。
想到這裡,赫連桐收回自己的手,眼眸波瀾不驚,沒有見到未婚妻的歡喜,也沒有厭惡,就那麼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赫連桐回到沙發上喝酒,沒有管地上的蘭夏天,他沒有把她抱到沙發上,但是他調高了房間的溫度,潔白的指按在遙控上,將冷氣調成暖氣,繼續喝酒。
二十分鍾後。
蘭夏天被熱醒了,她慢吞吞爬起來,身子搖搖晃晃,醉得不行。
前面一片黑暗,她呆呆地看著,輕啟紅唇,“有人嗎?”
她的聲音不太確定。
陰影裡。
赫連桐抬起頭,臉龐被光影剪成美麗的弧度。
他看見蘭夏天站在光影外,著一件短襯衣,高腰牛仔褲,曲線曼妙有致,頭發也如同現在的年輕女性一般編成活潑時尚的魚尾辮,模樣分外奪目。
似乎還是舊日裡的模樣,她眉宇間蜷著濃鬱的靈毓氣息,肌膚凝白,眼波如霧,無比的慵懶迷人。
赫連桐瞳孔的顏色暗了許多。
包間內的光影互相交錯。
“有人嗎?”蘭夏天緩緩向前,沒走兩步,她再一次軟倒。
迷離的光影滑過她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煙雲一般的長發,顫抖幽黑的睫毛,她的身子慢慢軟倒,沒有任何預兆。
“小心。”
赫連桐衝過去,千鈞一發之際抱住她即將摔倒的身子,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沉黯。
蘭夏天在他懷裡。
抬起睫毛,定定地凝視著赫連桐,“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赫連桐沒有說話。
身形立在燈光下,擋住了一片光線,他淡淡的沉靜的望著她光影錯落的臉,聲音涼薄,“你問吧。”
蘭夏天還醉在自己的意識中,微微皺了眉,聲音苦澀,“你說,如果你愛著一個人,可是他因為尊嚴而放棄了你,你說了很多狠話,傷害了對方的心,事後你覺得自己過分了,有點後悔,覺得自己不成熟也無理取鬧,你說,應該回去跟對方認錯嗎?畢竟對方沒有錯,隻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吧?”
“你戀愛了?”他看著她,那眼眸極美,轉動時妖氣橫生,凝視時萬物靜默。
“我不是戀愛了,我是失戀了,但這不是重點,我隻想問,如果是你,你會回去跟對方認錯嗎?”
“你愛他嗎?”
“說不清,一開始覺得愛,可是他的行為讓我失望,但是又不是因為不愛我,所以我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找他。”
“不要。”他低頭看著她,俊臉迷迷蒙蒙,似籠了一層透明的紗。
蘭夏天眉眼苦澀,垂下睫毛。
“別糾結了,不要以為你放不下的人同樣會放不下你,若是他放不下你,他會回來找你。魚沒有水會死,可是水沒有魚卻會更清澈,如果他是魚,那麼他沒有你會死,如果他是水,沒有你他會獲得更好的生活。”他聲音緩慢,手伸到她眉間,冰涼的指間輕輕撫著她緊皺的眉心,“好好休息吧,明天之後,你會過得更好。”
蘭夏天怔住,表情訥訥。
“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如果你想傾訴,你可以告訴我。”
夏天抬頭望他,“我不知道能講什麼。”
“想講什麼就講什麼。”
夏天的表情呆呆的,“我隻覺得頭很痛。”
“那就睡覺。”
“我不想睡覺,我的神智很清醒。”
“不,你醉了。”赫連桐低低微笑,他很清楚,夏天現在在說醉話。
“我沒有。”
“在為他的事情煩惱?”
被他說中了心事,夏天咬著嘴唇,眼波蕩漾,“我可以在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你會為了尊嚴而放棄你心愛的人嗎?”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