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我爹宿敵的兒子。
新婚之夜,他牙咬得咯咯響,我笑開了花兒。
迄今我的人生宗旨是,盡一切之能,反嚴謹玉而行。
嚴謹玉討厭我,我偏要嫁他。
「嚴家治家嚴謹,見不得驕奢淫逸的作風,公主打定主意嫁進來,微臣隻能接著,望公主日後收斂,謹守祖訓。」
嚴謹玉一張死人臉坐在對面,一如既往的刻板守舊,從我三歲認識他,他便是這個樣子。
那時皇祖母送了我一隻小兔,跟父皇遊園時不慎遺失,我哭鬧不止,父皇命侍衛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
年僅十歲的嚴謹玉,冷著臉,蹙著眉,「因一個人,攪得皇宮雞犬不寧,實非一國公主應有作風。」
我父皇威武,一連生了七個皇子,直到四十歲那年,一舉得我,抱著我在產房門口號啕大哭。所以,我,是本朝天上地下唯一的公主。
「我爹願意慣著,要你管!」
我踹了他一腳,嚴謹玉的臉便黑下來,不管袍子上烏黑的腳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要慣著你。」
從此,我和嚴謹玉結下梁子。
及笄這年,外頭不知哪裡傳來的風聲,說本公主沒人要,朝中大臣一聽要為公主議親,興起了告病熱潮,愣是讓我父皇守著空了一半的朝堂,撐了半個多月。
其間,隻有從小跟我作對的嚴謹玉風雨無阻。
某日,我又跟嚴謹玉鬧起來,一氣之下,壞心大起,「嚴謹玉,本公主嫁你如何?」
嚴謹玉不聲不響地聽完,冷著臉道:「公主盡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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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小瞧我,就要付出代價。
我對父皇說我要嫁嚴謹玉。
父皇在御書房裡笑成一隻鵝,興奮得來回走,「哈哈哈哈,真不錯!真不錯!朕日日被嚴家那老匹夫指鼻子罵,朕讓他也嘗嘗家宅不寧的滋味!」
他嘴裡的老匹夫,是嚴謹玉的爹,一個胡子白花花的老爺子,說起話來那叫一個犀利,平日立於朝堂上,動輒對父皇的政令口誅筆伐,政見不合,還會跟我父皇對掐。
「也?家宅不寧?」我僵著臉,面無表情地看我父皇。
父皇笑聲卡在嗓子裡,發出一聲清亮的鳥鳴,「不,怎麼會呢。朕的湛湛金尊玉貴的,他嚴謹玉一個微末小官可配不上,那啥,讓他老爹退……退了!嚴謹玉子承父業!」
父皇的熱情洋溢就差寫在臉上,嚴御史一退,朝中諫臣群龍無首,我爹耳根子又能清靜好一番日子。
「湛湛啊,」父皇眼含熱淚,「可別讓你家嚴謹玉說話,啊,好好當官,悶頭做事。」
不說話的諫官,還叫官嗎?
此刻我叼著筷子,一腳跨在另一個軟酸木黑雕小凳上,洋洋得意地看著嚴謹玉那張臉,「嚴大人,想必您現在,十分想知道自食惡果怎麼寫。」
他敢叫我試試,那便試試。
我想從他臉上找出幾分氣急敗壞來。
可惜,他那雙我看過千百萬遍,恨得咬牙切齒的眸子靜若深淵,即便此刻身著大紅婚服,頭戴玉冠,他還是一身萬年不改的冷靜自持。
不知什麼時候,嚴謹玉已經高出我一頭,連坐著,都要仰視他。
「嚴謹玉,你為何不求饒?」我不甘心,扔了筷子靠近逼問他,「本公主說了,你隻要恭恭敬敬到我府上磕三個響頭,我便放過你。」
「男兒膝下有黃金。」嚴謹玉淡漠地看著我,「公主敢拿自己婚姻大事開玩笑,微臣奉陪到底。」
「你——」我氣得指著他,指尖快要戳到他眼睛裡,「嚴謹玉!這裡是公主府!你吃我的用我的,還敢對我不敬!」
「公主不想住這兒,便跟我去嚴家。」嚴謹玉神色不改,一字一句道,「嚴家的飯,也能養活你。」
我猜想過嚴謹玉會發瘋,會怒罵,唯獨沒料到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一拳打在棉花上,滿腔怒火燒得我心中焦灼。
我啪摔碎了手裡的杯子,喝道:「嚴謹玉,你想造反!」
「微臣忠於職守,何來造反?」
我當著他的面扯下鳳冠,扒了鳳服,狠狠擲在地上,「嚴謹玉,我要納妾,男!妾!這婚,我不結了!」
我從來沒在一個男人面前這樣衣衫不整,可他把我氣糊塗了,我說完拂袖便走。
一張熾熱大手忽地箍住我的手腕,輕輕一帶,我被他拽了回去。我掙扎無果,驚詫嚴謹玉竟能牢牢將我扣在這兒。他捏著我,仿佛捏一根瘦弱稻草。
他眼中墨色沉沉,站起身向我一步步走來。
「嚴家子孫後代不得納妾。」
「我不是嚴家人!」
嚴謹玉薄唇緩緩抬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聖上賜婚,微臣與公主拜了堂成了親。火坑是您親自跳下來的,用不用臣來教教公主,自食惡果怎麼寫?」
好哇!他竟敢拿我的話來噎我!
他往日裡不苟言笑,如今沉靜無波的眼底卻帶上一絲罕見的揶揄,看得我心中有東西亂跳,被我強壓下去。
「誰……誰要你教!放……放開!本公主要就寢了。」
嚴謹玉站的位置背對窗口,為我擋下窗外來風,我其實並不冷。可此刻被他熾熱的手掌攥著,指尖的薄繭壓在我細嫩的手腕內側,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公主,做事當有始有終。」他舉起交杯酒,一板一眼地遞給我。
我不耐煩,一把奪過來,仰頭飲下。
嚴謹玉不惱,舉止從容地喝了酒,躬身道:「公主宿在房中罷,微臣告退。」
「還算識相。」我滿意於他的退讓,滿心歡喜地走向床榻。
剛邁出一步,我悶哼一聲,大腿根蹿起一種奇怪的麻痒來,這痒直接蹿進心裡,像小巧鵝毛,一下下在心裡搔抓。
嚴謹玉腳步一頓,忽然回頭看我。
我也回頭看他。
臉頰熱潮湧動,心髒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我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一張臉紅豔豔似血,眉眼含春。
我忽然不想讓他走,習慣了發號施令,我脫口而出,「喂,你給我過來。」
嚴謹玉眼裡蹿出細細火苗來,像柴火堆裡尚未燃起的金紅亮光。他問道:「公主確定?」
我急得跺腳,雖不明白怎麼回事,可我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抓過來,然後……然後怎麼做呢?
我不知道,嚴謹玉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攬住我的腰,橫抱起來,扔在床榻上,略顯粗魯。
他一雙手臂沉穩有力,滾燙似鐵,將我壓在床榻上,無法抗拒。
我哎喲一聲,疼得溢出淚來。
白皙的手腕留下一圈紅痕。
我從小金尊玉貴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肌膚嬌嫩,吹彈可破,哪裡受得了這般「糟蹋」,當下惱道:「嚴謹玉!你瘋了不成?」
話一出口,細弱蚊蠅,半分不帶底氣。各種感覺更是放大了無數倍,疼、痒、酥、麻,連嚴謹玉略帶薄繭的手指不小心劃過我光潔無痕的脊背,都能引發無盡戰慄。
我再蠢也明白怎麼回事了,酥軟無力地咬牙切齒,聲音綿軟毫無震懾之力,「好你個奸臣……你敢對本公主下藥……」
嚴謹玉細碎地吻著我,手掌像個火爐,他停住,一雙幽深似火的眼睛盯住我,「公主確定要臣走?」
確定嗎?我本能地攥住他的手腕,心裡發慌,他走了我……我怎麼辦?
「不行……你……你……」我「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