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涵涵說不出話了。
“說不出來了?呵呵,禮物都是在市中心的精品店裡買的,洋娃娃跟香包還是你親手挑的呢,裡頭有沒有蟑螂你自己都感覺不出來,那我又怎麼知道呢?自己挑的香包是蟑螂香包你賴別人?”
赫連涵涵一愣。
突然發現前面很離奇的事情到了後面就變得很清晰了,原來他們是故意做那些離奇的事情了,就是為了前後連貫,讓她的答案前後不銜,破綻百出。
那晚,赫連秀勸赫連涵涵別在說下去了,有什麼事等回家了在商量,她哭哭啼啼,不肯罷休。
赫連秀說她沒有證據,在鬧下去也是讓赫連胤吃得死死的,叫她別鬧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赫連涵涵吃了個啞巴虧,臉色不濟,恨恨地瞪了眼站在樓梯口的赫連尹一眼,她跟堂哥沒過節,堂哥會整她,一定是赫連尹的主意,呵,她一定會回來報仇的。
赫連尹站在遠處看她,眼角眉梢,透著冷冷的蔑視。
第80章 小尹發威
開學前兩天。
赫連尹出去理頭發。
她的頭發長到脖子了,坐在理發店裡,鏡子中凌厲深邃的五官由自己牽動,今年她13歲啦,思想開始有了改變。
也許是因為有了好感的人,她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看著自己比男孩子還短的頭發,她陷入了沉思。
這頭發好像太短了,她要不要稍微留長一點啊?聽說高中後就可以留長發了,她期待著自己那頭長發回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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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她轉動眼珠對發型師說:“請不要剪太短了,幫我換個發型吧,我想要把頭發留長了一點點。”
“沒問題。”
年輕的發型師點頭,剪刀從她發間穿過,剪出了一個蘑菇頭。
烏黑發亮的蘑菇頭。
白得恍如透明的膚色。
鼻子高挺。
眼眸沉寂如海。
下巴尖削。
看起來就像一個沒有溫度的瓷娃娃,睫毛漆黑漆黑,投射在臉上,映出沉默而睿智的投影。
“剪好了。”發型師剪完她的劉海,倒抽了一口氣,怎麼回事?這個小姑娘剛才還一副英氣凜凜的樣子,怎麼一剪完頭發,就變得跟假人似的。
赫連尹看著鏡子,唇色有些蒼白,她的眼珠靜靜的,看了自己許久,也不知道自己跟之前有什麼區別。
回家之前,她還去了一趟文具店,開學了,需要買些新文具,其實逛文具店就是她最大的愛好了,她翻著那些精致漂亮的筆記本,心情大好,又試寫了幾隻筆,挑出自己心儀的款式,當然了,她沒有忘記為自己買上幾張數學卷。
白皙的手指在初中和高中兩處徘徊,最終,拿起份一式八張的高中數學冊,離開了。
天藍色的單車在路面上騎著,微風襲來,少女微笑,尤其是看著新買的書包和文具用品,她就心情大好。
今天爺爺就要回京城去了,所以赫連家今天又來了許多親戚,赫連胤跟小伙伴出去玩了,於是大姑跟涵涵又來了,自從初一的事情後,大姑已經有七八天沒來赫連家了,不過她不來,大家更開心。
赫連尹是一大早出去的,要趕在午飯前回家,她向來守時,果然在午飯前回來了,赫連家門口停滿了小車,親戚們絡繹不絕,都是來給赫連爺爺送禮物的。
赫連尹背著自己新買的小書包擠進去,將手中一個低調卻不失華麗的小盒子遞出來,眼珠澄淨,“爺爺,這個送給你,祝你一路順風。”
赫連育見是小孫女,接過她手中的小盒子,眉開眼笑,“謝謝,咦?小尹,你剪頭發了?”
“是呀,剛剪的。”赫連尹有些不好意思,手放在脖子處,不知該如何反應。其實她一大早出去,就是為了去給爺爺挑禮物的,看著時間還早,才去剪頭發和買文具的。
赫連育並沒有拆開她的禮物,拿在手中,笑容慈祥,“這頭發真好看,小尹,終於像個女孩子了。”
“還好。”赫連尹低頭而笑,腼腆的。
大廳一下子就安靜了。
對於爺爺慈祥的態度,所有大人都不解了,十幾天前,爺爺對小尹的態度不是很冷漠警惕麼?怎麼十幾天後,爺爺就對小尹那麼和藹了?
赫連涵涵也在場,她的臉已經好了,白嫩嫩粉嘟嘟的,兩手空空地坐在角落裡,看著赫連尹給老人家送了一個禮盒,小聲抱怨道:“心機婊。”
大姑也是眼眸涼涼地看著她,下一秒,她將涵涵脖子上的玉佩摘下來,涵涵不依,捂著自己的脖子,“媽你幹嘛摘我玉佩?”
“小賤人太有心計了,還給你爺爺送禮物,你也不能示弱,把你脖子上的玉佩送給爺爺,就說這是你的貼身玉佩,送給爺爺保平安。”
“不要,我喜歡這個玉佩,拿別的東西給爺爺吧,這個玉佩我要自己留著戴。”
“你聽話,把玉佩送給你爺爺,他老人家要是高興了,會給你送一車這種玉佩,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被那個小賤人比了去,你送去,媽回頭給你買塊更好的。”
聽了赫連秀的話,赫連涵涵才依了,心中有了計較,便拿著自己玉佩擠進人群中去了。
“爺爺,爺爺……”赫連涵涵甜甜地喚著爺爺,走到赫連尹旁邊,悄聲無息把她擠開了。
“爺爺,涵涵也要送一個禮物給爺爺,爺爺,你看!”她把自己的玉佩遞到赫連育面前,白色的瑩玉,在燈光下流轉出剔透的光,是一塊美玉啊。
“爺爺,都說玉有泰氣融神的功效,涵涵的玉是從小帶到大的,肯定匯聚了很多福氣了,送給爺爺,祝爺爺返京一路順風,一生平安。”
“喲,涵涵真乖,可是這麼好聽的話不像是涵涵會講的呀,老實說,這是誰教你講的啊?”老爺子握著涵涵的手,也不怒,將她的玉接了過來,攤在掌心看著,神情感動。
雖然是大人教的話,但孩子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他感動了。
赫連尹被擠到一旁。
她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赫連涵涵在老爺子懷中撒嬌。
“沒有,哪有人教涵涵啊?涵涵是想給爺爺送個好兆頭,所以連夜查了書籍,爺爺對涵涵很好,所以涵涵也對爺爺好。”
老爺子陰霾的臉樂了開來,摸摸胡子,笑道:“嗯,爺爺謝謝涵涵的福氣啦,不過玉佩爺爺已經有咯,是沒辦法再多帶一塊了,就還給涵涵自己戴著吧,這玉呢,是越養越好的,不要輕易送人,知道嗎?”
涵涵一下子沉默了,杵在爺爺身旁,乖巧點頭,“好吧,涵涵聽爺爺的。”
於是老爺子將她的玉佩重新纏在脖子上,他已經有隨身玉佩了,再帶一塊不像樣子。
老一輩的人都是注重養玉的,這也和玄學有關,因為這世間有些事情太玄乎,無法用科學解釋,也無法用語言解釋,爺爺年紀大了,自然喜歡帶著一些闢邪轉運的東西。
戴完玉佩,涵涵還是摟著爺爺的手,親昵地撒嬌著,見赫連尹送的盒子還擺放在爺爺手邊,便隨手拿了起來,故作一臉茫然,“爺爺,這是什麼東西啊?”
“這是小尹送給爺爺的臨別禮物呢。”中國人以美德著稱,別人送來的禮物,若裝著禮盒,就不會當面拆開,雖然禮物是孫女送的,但她裝了禮盒,就是希望他回去再拆,所以爺爺也就沒拆她的。
“原來是堂姐送的啊。”涵涵一臉驚訝,“那涵涵可以看看堂姐送的禮物嗎?聽說堂姐的智商很高,對文學也很有造詣,涵涵很想看看堂姐會送爺爺什麼禮物。”
她說完,目光冷冷地瞟向赫連尹,她早說她會來報仇了,今日堂哥不在家,她非收拾這個死攞女不可!
“這……”爺爺有些為難。
大姑這對母女,就是那種毫無分寸的,什麼話都敢講,就算知道講完氣氛會尷尬也毫不留情,所以大伙親戚都不太喜歡她們兩,可人多的時候,又阻止不了她們的嘴。
一般這樣敢說敢要的人,都是別人所討厭的,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阻止,跟她們抬槓就顯得沒風度小氣似的,畢竟大姑是離婚了,孤兒寡母,她們也不好跟她計較。
見爺爺為難,赫連尹站了出來,眸光涼淡道:“沒關系的爺爺,你想拆就拆吧,東西不貴重的,就是一片心意。”
難得小尹這麼識大體,替爺爺解了個不好開口的圍。
赫連涵涵冷笑,二話不說就在親戚前面拆了赫連尹的禮物,竟然是一隻鋼筆。
她拿在手中端詳著,好像真沒什麼稀奇的,便放了回去,嗤笑道:“堂姐,你送這支鋼筆還不如不送呢,這麼抵擋的東西,爺爺戴在身邊也沒有面子。”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好像赫連涵涵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責備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靜悄悄的,訝然地看著赫連尹,又看了看赫連爺爺。
爺爺有些怔然地拿起那支鋼筆,抬起頭,目光深遠,“小尹,你是怎麼知道這支鋼筆的?”
赫連尹直直站著,聲音很靜,“我在全家福裡面看見的,爺爺的西裝口袋裡裝著這個牌子的這支筆,聽說這個牌子在八四年倒閉了,然後今年又開張了,店面就在六橫街的尾端,我之前去買書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個牌子,覺得有點熟悉,就留意了下。”
其實她也不知道那支筆對爺爺有什麼意義,但是她在很多全家福上面都看到過爺爺戴了那支筆,包括赫連胤出生的時候,他仍然帶著那支筆合影,可想而知,那支筆於爺爺有著深厚的情懷。
赫連育久久沒有說話。
這支筆確實不貴,卻承載了太多回憶,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將左胸前口袋裡的名貴鋼筆拿下來,換上這支普通的鋼筆,用手捂著,眼眶湿潤。
“謝謝你了,小尹,你的禮物爺爺很喜歡。”
赫連涵涵不明所以。
為什麼?!
這支筆這麼普通,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所有人都露出了這麼震驚的表情?
她不甘心爺爺的注意力被赫連尹搶去,憑什麼啊?她送的玉佩是她的貼身寶貝,得不到爺爺的贊賞,而赫連尹送了一隻這麼普通的筆就得到爺爺的欣慰和感動。
她不能接受,正想開口說點什麼,嘴巴卻被赫連秀捂住了,把她拖到遠一點的地方,低聲說:“你別再亂說話了,那支筆是你奶奶生前送給你爺爺去打戰的筆,讓他在戰地中寫家信的鋼筆,俱有很深遠的意義,雖然不貴,但是是爺爺在部隊裡所有的回憶,你別再亂說了,不然要惹惱你爺爺了。”
遠處赫連尹的手又被爺爺拉住了,爺爺慈愛地跟她說著什麼,目露贊賞。
赫連涵涵臉色難看,對自己母親說:“那你剛才還不如不叫我送呢,現在送完,風頭又被她搶去了。”
“你說的這什麼話?我叫你拆開那攞女的禮物了嗎?你自個一心要跟她比較,我攔得住你?”
赫連涵涵低著頭,神色委屈。
“不開心了?”赫連秀挑眉問她,見她噘著嘴,不願回話,便嘆了口氣,張望四周。
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旋梯,又看了看大廳,直到確認人都聚在客廳的茶幾處,才偷偷從自己口袋中拿出一個粉色香包,那個香包就是當初赫連胤送給赫連涵涵的蟑螂香包,她把香包遞給自己的女兒,聲音冷嘲,“吶,你把這個香包拿去赫連尹的房間藏著,她之前不是害得你的臉過敏麼?你也讓她嘗嘗這個滋味,後天就要開學了,讓她一臉疹子地去上學,哈哈哈……”
赫連涵涵聞言,眼眸一亮,“好啊,讓這個死攞女去學校丟臉,一臉麻子,看看爺爺還會說她漂亮不……”
兩人在角落裡商量了許久,卻不知道轉角處,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正在盯著她們。
赫連涵涵與母親商量完,便趁著混亂溜到二樓去了,赫連尹的房門沒有關,她很輕易就潛了進去,將那個蟑螂香包放在赫連尹的枕頭下。
做完這件事,赫連涵涵心情大好,在赫連尹房間逛了一圈,將她桌上的書掃到地上,抽屜裡的東西倒在垃圾桶裡,而後,走到一副畫卷前面,那是一副蒼蒼的綠竹,提著四句詩句。
“雪壓枝頭低,雖低不著泥。一朝紅日出,依舊與天齊。”赫連涵涵默念這四句詩句,看不懂,冷嘲道:“都不知道這是什麼鬼,裝文人!”
於是一把將畫卷撕成了兩半。
赫連尹在大廳和爺爺在說話,突然宋姐走了過來,在赫連尹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她點了點頭,便起身告辭爺爺,“爺爺,我先去把書包放到房間裡,你等等我,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