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整理好情緒下山。
卻突然看到,黑色的川崎不見了。
「阿昆!」
我趕緊下車朝店裡喊:「車呢?誰騎走了?」
身後一聲鳴笛。
我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跳得快。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居然已經奪眶而出。
我輕撫著胸口慢慢轉身。
昏黃的路燈下,祁野依靠在機車旁,黑衣黑褲,眉眼一如既往地張揚桀驁,野痞十足。
他沖我挑了挑眉:
「我家小辣椒,怎麼還是這麼愛哭鼻子?」
05
時間好像回到了我跟他的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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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因為我不服管教而吵架,狠狠打了我一頓。
我隻是讓他們不要互相折磨早點離婚而已,有什麼錯?
我逃了出去,一個人躲著哭。
哭到一半,聽到一聲慵懶散漫的笑:「誰家小辣椒,躲這裡哭鼻子?」
祁野雙手枕在頭上,慢慢起身坐到我旁邊,給我遞過來紙巾:「一個人哭,太孤單了。反正你不認識我,我可以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那一年,我們都是十五歲。
我沒有告訴他我為什麼哭。
但是他卻陪我坐了一個下午。
後來,我認識了他,隔壁中學的校霸。
聽說打假又兇又狠。
還是個「野種」,沒有爸爸。
或許是緣分,我們慢慢認識,他會帶我一起去山頂看星星。
他把他的朋友們都介紹給我認識。
我在家裡沒有感受到的關愛,他悉數給我。
也會告訴我,認真做自己。
因為有的人,就是喜歡這樣的我。
他會在我每一次跟家裡吵架時,出現在我面前,輕輕抱住我,讓我盡情發泄情緒。
也會替我報仇,教訓那些說我壞話,說我不像個好女孩的人。
他說:「戚婉寧,沒有人能定義一個人的好壞,也沒有人能審判你,你就是你。」
我也會教訓那些說他是野種的人。
會在他不想說話的時候靜靜陪在他身邊,告訴他,他不是孤單一人。
我說:「祁野,你不需要一定要怎麼樣才可以,因為你的存在就是意義。」
他們都說他那麼桀驁冷酷的一個人,隻有在我面前才變得溫柔。
像是兩個在深海裡沉浮的人,終於找到了屬於他們的浮木。
我和祁野越走越近。
高中畢業後。
我們戀愛了。
那晚我們一群人騎車到山頂,歡呼慶祝自己的成年。
然後他悄悄在一群人後面牽住我的手。
拉著我飛奔。
天地間,隻有我們彼此的呼吸聲。
「祁野,我們這樣,像不像私奔?」
我還記得那個夏天。
有著最圓的月亮,最閃亮的星星,最動聽的蟬鳴。
以及少年最真摯的眼睛。
在星空下。
我們擁抱接吻。
仿佛這一刻就是永恆。
06
「祁野,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顫著聲音,身子甚至在微微發抖。
「哭什麼,過來,我抱。」
我大步沖過去。
看到的卻是阿昆推著車走過來:「寧姐,你怎麼哭了?」
「不是野哥說的嘛,他的車跟你的永不落單,我想著你騎走了,就把小黑推出來打了打火。」
哦。
剛才是我的幻覺啊。
我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有人說,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以後遇到的任何人都是爾爾。
是我執念太深了。
過去三年,都沒有認清現實,還祈禱著真的有奇跡發生。
07
回去時,所有人都在等我。
看到我一頭藍發,一身機車服,我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你現在像是什麼樣子!」
「哪有一點女孩子家的模樣,怪不得顧淮景不要你。」
我站在門邊。
突然就不想進去了。
轉身要走,我爸叫住了我:「還想去哪兒?」
「滾進來。」
「給顧家打個電話去,道個歉,就說自己非顧淮景不嫁。」
「婚禮請柬都發出去了,哪有不結的道理。」
我慢慢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笑了:「為什麼我要道歉?是他要給自己的前女友一個家,是他要退婚的,我成全他有什麼錯?」
我爸站起來一巴掌就扇在了我臉上:「混賬!他糊塗,你還能糊塗不成?怎麼不動動你的腦子想想,顧家能讓一個二婚的女人進門嗎?」
臉上火辣辣地痛。
他繼續說:「就算是他外面有女人怎麼了?這圈子裡誰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隻要威脅不到你顧太太的地位,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輕輕撫了撫臉龐,扯了扯唇:「你們兩夫婦能各玩各的,但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爸氣得胸膛起伏,順手就抓起桌上的杯子朝我扔過來:「一個野種死了就死了,三年了,你還要死不活的,要跟他守寡一輩子嗎?」
「戚婉寧,我再說一遍,這個婚不可能退!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顧家那邊!」
08
杯子我沒躲過,擦著我的臉過去,還是在我眉邊劃了一道血痕。
恍然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祁野在那場比賽墜崖後,我得了重度抑鬱癥,手上全是割腕的痕跡。
被傭人發現救回後,父母說我矯情,一個富家千金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得這種病。
他們不理解我,也不關心我,因為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在外面就各自有自己的小家庭。
我不明白,既然他們不相愛,為何要生下我。
直到,公司遇到危機,他們想讓我去跟顧氏聯姻。
我不願意去,他們把顧淮景的照片丟在我身上,讓我別演了,真不想活就去死。
我低下頭,掃到了那張照片。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祁野回來了。
真的太像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
像是瀕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答應了去見面。
甚至,為了他們說的顧家不喜歡張揚的女人。
我乖乖把頭發染成了黑色。
我想留在他身邊,哪怕是看著這張臉,也知足了。
卻沒想到,顧淮景主動留下了我的聯系方式。
他先主動,於是我們就在一起了。
後來我知道啊,原來他也拿我當替身。
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所以,他讓我留長發,我留了。
他說喜歡我穿棉白長裙,我穿了。
他說不喜歡我去抽煙,我戒了。
甚至他讓我別去騎機車了,我也聽了他的。
在別人眼裡,曾經出格的我為他變乖,愛他愛得要死。
甚至連顧淮景也這麼認為。
有什麼辦法呢,沒有這張臉,我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所以,哪怕他一次次挑戰我的底線。
我都認了。
因為啊,看到他我就想起祁野還在我身旁,從未離開。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來。
他的眼睛裡隻有別人。
我才從這場夢裡驚醒。
再像,顧淮景也不是他。
「還有,把你頭上那烏七八糟的鬼顏色給我弄回去,顧家不喜歡張揚的女人,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