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丫鬟是天選女主,相貌好,才情好。
京都上下都說她像瘦主子,我像胖丫鬟。
前兩世她偷穿我的衣裙,背著我和太子偷偷相愛。
我嫉妒她,一次一次陷害她。
最後家族覆滅,我亦慘死。
第三次重活,時間重回定親宴上。
我堅定地說:「我不嫁太子,我要嫁裴玄肆。」
我要嫁這世間最紈绔的子弟。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鎮得住女主。
1
四月七,春光大好,萬物復蘇。
相府的西廂暖閣裡,雲桃匆忙回來稟報:
「姑娘,我親眼看見春朝偷穿了你的衣裙!」
她的臉氣得發紅,從我醒來那刻,發現時間節點恰好又卡在了此處。
雲桃也照往常般氣鼓鼓地準備叫小廝去教訓她。
換作之前,我定然憤怒地將手中的茶杯砸碎,然後打她二十板子,從此讓她在府中艱難度日,受盡欺凌,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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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我拿茶杯的手都在顫抖。
天殺的,沒想到我沈京姝有朝一日,竟會對一個丫鬟感到冷冽的俱意。
她大概就是話本裡的天選女主。
我也是在死了兩次才明白,她是生來的鳳凰,注定九天翱翔,涅槃重生。
算算時辰,大概不過半刻,爹爹肯定會帶著太子裴鶴行登門。
我霎時滿頭大汗,急忙喊春桃:
「快,快將春朝尋來!」
若是再得罪她,恐怕不僅是我,乃至整個相府,都會成為她和裴鶴行執手天下的陪葬品。
現在春朝和裴鶴行怕是早碰了面,他們倆已經一見鐘情了。
上一世,上上一世,我都未能克制憤怒,當眾將春朝打了板子羞辱她,使太子對我厭惡至極,卻不得不裝模作樣與我相歡,背地裡卻偷偷和春朝許下山盟。
難怪前世我多次想要將她趕走,使了無數的絆子,反而弄巧成拙,名聲敗壞,惹人厭惡,到最後人走茶涼,滿門落敗……
也罷,也罷,終究是我不爭氣,貪戀裴鶴行的美貌,又無才無貌不懂收斂,得罪了春朝。
2
太陽正烈,相府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老爹為了談成這門親事,特趁我及笄擺宴,專門從杭州為我買一套翠煙錦琢薄衣裙。
聽說穿上後走起路來輕紗搖擺,如蓮花點綴,隨風而撫。
可歷經兩世,我都未來得及穿上這條裙子。
前兩世的過去,老爹帶著裴鶴行來尋我時,我正讓小廝將春朝按壓在地上狠狠地羞辱她。
現在想想錯的是多離譜。
還好重生的不晚,春朝彼時剛被雲桃壓來跪在地上。
第三世了,我學聰明了一點,並未出聲處置,隻是看著她解釋,聽她說不是故意的。
茶逐漸轉涼,太陽斜射在日晷上,光陰寸寸失。
春朝的確很美,她的眼裡升起清冷的倔強,在雲桃一聲聲質問她為何要偷穿我的衣服中,依舊不願求饒,就像一朵柔弱清冷的小白花,燦若春華。
年少懷春,我曾讀過許多話本子,也正是無知和莽撞使我根本沒有腦子去考量裴鶴行為何會愛上我,而是天真地覺得隻要除掉春朝,他就一定會對我好。
太傻了,也太蠢了。
雲桃還等著我一聲令下狠狠責打她,可令在場的人都吃驚的是,我溫柔地將她扶起,並將那套錦服送給了她,
「想是春朝貼心,知道這尺寸不合身,想替我試試。」
院外傳來了小廝的通報,太子和爹爹也來了。
我掐準了時機,讓裴鶴行看到我對他心上人如此體貼的畫面。
隻不過爹爹傻了眼,他那一向驕縱漫蠻橫,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的女兒,有朝一日竟然對一個丫鬟這麼好,還真是蒙在鼓裡聽打雷,弄不清東南西北。
我精準地捕捉到站在一旁的裴鶴行眼裡的失望和悵然,可他心機深沉,片刻便將情緒遮掩得幹幹凈凈。
明明不喜歡我,還要裝作欣賞我,壓著極低的聲音道:
「姝妹妹……的確天真善良。」
隨後,眼神還是不經意地掃向跪著的春朝。
前世在宴席之前,我曾求爹爹一定要讓裴鶴行第一個看到我穿盛裝的樣子。
我想給他驚喜,給他,我所有的雀躍和澎湃。
故而,爹爹特意將裴鶴行帶入暖閣,留我們單獨相處。
可現如今,宴席快開了,衣裙也被別人穿了。
原來命運顛覆早就開始了,我所求皆為空,所得盡是癡也很早就注定了。
3
沒了盛裝,我便讓雲桃為我準備了一件普通得體的衣裙。
銅鏡內,我身材臃腫,妝容艷麗,相府的佳餚早喂胖了我的腰身,此前聽著眾人的奉承隻覺得這是可愛豐盈,如今回味,這可不就是捧殺的迷魂湯嗎?
我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春朝,「你覺得我美嗎?」
問此一句,她淺淺一笑,眼裡盡是隱忍和克制,
「美人在心不在皮,姑娘心慈,定然貌美。」
她頓了一下,擲地有聲,
「奴婢是穿了姑娘的衣裙,奴婢沒什麼好辯解的,多謝姑娘心慈。」
她的回答天衣無縫,既是誇贊我漂亮,又暗含勸解,比起她來,我的確是無知又任性。
以前我對春朝總是呼來喝去,大抵是因為嫉妒。
嫉妒她神態輕盈,長相貌美,就算是穿著丫鬟服,可同我一道站著時,總比我耀眼許多。
每每看到她,我就忘記了娘親囑咐我要內外兼修,反而一股腦地追求華麗的服飾和冰涼的珠翠。
今日我頭次拉起她的手,溫柔又關切:
「春朝,那件衣裙的確配得上你的美。」
屋外風吹陣陣,生機盎然,她那雙極美的眼裡浮光流動,滋生了幾分野心。
4
宴席上,眾人都知今日不過是打著生辰招牌的定親宴。
所以當高位上的皇帝喜笑顏開問我:
「姝兒,今日朕不是皇帝,朕隻是你的伯伯,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鶴兒,今日伯伯做主,將你嫁給他怎麼樣?」
他們都未料到,我會果斷拒絕。
幹脆,利落,未帶一絲留戀,好似當年追著裴鶴行滿宮跑的人不是我。
娘親怕我是賭氣,打著圓場說:「姝兒有些害羞……」
可我搖了搖頭,堅定地拒絕:
「皇帝伯伯,其實我從小喜歡的不是裴鶴行,而是裴玄肆,望皇帝伯伯成全。」
三兩句話,把我爹嚇得腿發軟。
裴玄肆啊,那可是京都最出名的紈绔,不學無術,專注享樂,是常出現在京都婦人口中教育孩子的反面案例。
多少世家大族恨不得不沾他的一點邊兒,皇帝老兒都頭疼他的婚姻大事。
是的,若是選中京都的富家千金,定然起了君臣嫌隙,可若選外邦公主,那便是給了他們造反的機會。
其實我也並不是真想嫁,可隻有他,皇帝伯伯一定不會拒絕,也隻有他,能保我相府一世平安。
皇帝就這兩個兒子,一個是妃子所生的裴鶴行委以重任,一個是皇後所生的裴玄肆紈绔驕縱。
想嫁委以重任的多了去了,可想嫁紈绔驕縱的,名門閨秀怕是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