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夜。
晚上八點,我站在浴室門口,可憐巴巴地望著溫景初:“沒有換洗衣物。”
溫景初把一件新襯衣丟在我的臉上,“將就穿吧,外面下大雨,沒有外賣員。”
一切都在按照許微微計劃,順利進行。
我在浴室裡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燈滅了,才披著襯衣,鬼鬼祟祟推開門。
縹緲的霧氣從浴室散出來。
空氣變得潮湿起來。
我頂著軟綿綿的白浴巾,在客廳裡尋找溫景初的蹤影。
沙發上隻有一床被子,卻不見人。
我本來就緊張,這下更是慌得跟許微微發消息。
“他跑了。”
“跑了?”
“嗯,微微姐,他不會是……不喜歡女人吧?”
許微微發來一個嚴肅臉表情包,“他碰過你沒有?”
“額……原則上來說,不算吧,沒有,沒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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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微微沉默了半天,發了條語音過來。
“妹子,你有個心理準備哈。溫景初一把年紀了,又沒談過女朋友,要麼他不喜歡女人,要麼,他就是不行。”
我的手機好巧不好的,開了外放。
音量還是最大。
許微微的聲音在屋子裡回響。
我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窗外的霓虹變成了耀眼的白色,勾勒出倚在陽臺的男人高挑的輪廓。
他倚著窗臺,歪著頭,懶散地盯著我。
我舉著手機,和幾步之外的溫景初沉默相對。
“元元,過來。”
溫景初喊了我一聲。
我嚇得一哆嗦,飛快藏起手機,“不是我說的……”
咔嗒。
陽臺的窗戶關上了。
溫景初邁開腿,朝我逼近。
我慌得後退幾步,撞在牆上,退無可退。
溫景初輕而易舉地鎖了我拿手機的手,奪過隨手扔在餐桌上。
洗發水味和消毒水味,將我包裹。
“我比你大五歲,的確有點老了。”
溫景初撥開我湿漉漉的碎發,語調幽緩,“沒談過女朋友,也不喜歡男人。”
我心跳得很快,耳邊是血管的搏動聲。
“那、那你喜歡誰?”
牆角的鍾表滴答作響,挑逗著我脆弱敏感的神經。
溫景初將我堵在角落,突然嗤笑一聲,“你說我喜歡誰?”
他捏著我的下巴,逼我跟他四目相對。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
他湊近耳邊,說了兩個字。
我兩腿一軟,滑進了他懷裡。
溫景初此刻就像扯去羊皮的狼,終於露出了飢餓的獠牙。
“你、你……”
他蹭著我的耳郭,語氣輕輕:“穿了我的襯衣,你還想逃到哪裡去?嗯?”
“你是故意的——”
我聲若蚊蠅。
“你猜對了。”
小羊洗幹淨了,才好下鍋。
他用一個熾熱的吻封住我的話。
起先是慢慢地挑弄,隨著我的潰退,他按住我的後腦,用舌尖兒輕輕舔過上牙膛,戲弄撩撥……
他太壞了。
手指順著後背的凹陷,一點點挪到後頸,輕輕揉捏。
我變成了一攤泥,軟軟攀附著溫景初的脖子。
他把我抱起來,“我們去臥室。”
我被扔進了床上,剛準備好迎接狂風驟雨,溫景初拿被子給我一裹,抽身離開。
我:“?”
他慢慢系上扣子,溫柔地說道:“晚安。”
隨後頭也不回給我關上了門。
我氣得大叫:“溫景初,你是不是不行?!”
9
當我睡醒時,已接近中午。
擰開門,發現屋內飄著濃鬱的飯香味。
溫景初背對著站在廚房裡。
聽見動靜,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洗手吃飯。”
突然,門鈴響了。
溫景初說:“應該是你換洗的衣物到了,裹嚴實點,去開門。”
“哦。”
我一路小跑,打開門。
不是外賣小哥。
而是一對頭發花白的中年夫妻。
他們看見我,先是一愣,繼而十分不客氣地說:“這是我兒子家,你誰啊?”
溫景初聽見動靜,從廚房裡走出來,想都不想開口:
“元元,到我這裡來。”
“哦。”
我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隻見溫景初把我護在身後,以一種極其淡漠的口氣問:“你們來幹什麼?”
中年婦女扯著尖銳的嗓門喊:“我兒子買房了,我不能來住?”
男人鞋都不換,在地毯上踩來踩去,
“行啊,你小子,發達了也不知道孝敬爹娘?要不是我千方百計打聽,我還不知道,你都當醫生了。你可讓我們好找。”
“就你們,也配?”
溫景初不屑地笑出聲。
客廳裡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中年夫妻惱羞成怒。
“我們是你父母,你當心我們去法院告你不赡養父母。”
“你們當年把我扔給姑媽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會孝敬你們?”
溫景初語氣譏諷,“給你們三秒鍾,滾出去。”
“你個喪良心的賤種,養你都不如養條狗!”
我聽得難受。
想起很多年前,溫景初被他姑媽拽到巷子口。
他爸媽也是像今天一樣胡攪蠻纏:
“你是他姑姑,我們失業人口,還得靠人救濟,你別指望把這便宜貨推給我們!”
他姑媽氣得大叫:“無賴!你們全家都是吸血鬼!螞蟥!”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拽著溫景初到我身後,開罵:
“是你們不養他的,也不知道是誰喪良心。”
他媽媽受了刺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娶了媳婦忘了娘啊,都來看看!”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他爸爸抄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我砸來。
溫景初眼疾手快,轉身抱住我。
瓶子撞碎在桌面上,飛濺的瓷片劃傷了溫景初的臉。
瞬間血流不止。
我被他護在懷裡,完好無損。
吵鬧聲很快引來了周圍的鄰居,有人報了警。
兩人一看鬧大了,灰溜溜離開。
剩下一地狼藉。
我拍了拍他的背,一開口自己聲音都在發抖,“你別怕啊,他們都走了。”
溫景初垂著眼,漫無目的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元元。”
他喊了我一聲,之後久久沒有說話,而是抱著我,將臉埋進我的頸窩,一片濡湿。
我動了動腦袋,說:“你臉上出血了,我給你抹點藥好嗎?”
“唐元元,你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什麼?”
“我的過去和出身,以及我糟糕的人生。”他將我抱得很緊,“所以為什麼要喜歡我?會很辛苦。”
我聲音發悶,“喜歡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在你之前,沒人喜歡我。”
我揚起臉,露出一絲笑,
“那你蠻幸福的,被一個人喜歡了十年。唐以辰都沒有呢。”
溫景初眼神一動,將情緒遮得很深。
“喂,你難道不感動嗎?”
“嗯。”他關上門,收拾好碎瓷片後,回過頭來一把將我抱起,放在餐桌上。
雙手撐在兩側,認真地吻我。
“元元,我愛你。”
我攬著他的脖子,熱出了汗。
“你傷口要不要抹藥啊……”
他摸著我的頭發,將臉深深埋進我的頸窩裡,“元元,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