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由於腦震蕩,我被收入溫景初所在的腦外科。
護士安排入院的時候,一臉八卦地問我:“你跟溫醫生是什麼關系?”
我想了想,勇敢回答:“我在追他。”
“那你的競爭可大咯,咱們醫院覬覦溫醫生的美人多得很,尤其是今年神內剛來的許醫生。”
許微微嗎?
我失落地垂著頭。
我哥老氣橫秋地打斷了我倆的對話,“我是她家屬,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護士眼睛一亮,“你是心外的唐老師吧?”
我哥天生長了一雙桃花眼,除去狗都嫌的性子,外表還是過得去的。
溫景初從辦公室出來時,我哥正跟人友好交談。
他在不遠處站定,“闲雜人員禁止入內,出去。”
我哥歪著頭,吊兒郎當地,露出一抹諷笑,“老子醫院職工,你少管。”
溫景初在短暫的沉默後,氣定神闲地走過來。
在我哥兇惡的目光中,託起我的下巴,一邊查看外傷,一邊說道:“喊保安,把唐醫生請走。”
在自己的地盤上,溫景初還是有話語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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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被保安大叔一路拽著,一路咆哮:“溫景初,你他媽碰她一下試試!”
溫景初笑得溫吞,“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妹妹。”
嘈雜的病房終於清靜下來。
我有些局促。
溫景初瞥了我一眼,說道:“跟我過來。”
“哦……”
今晚剛好是他夜班。
剛進屋,溫景初便關了門。
室內寂靜。
我頓時緊張起來。
溫景初穿著白大衣,靠在桌子旁,淡淡說道:“靠近點。”
他個子很高,在冷光燈的映照下,臉龐白皙冷峻。
襯衣一絲不苟地扣在喉結下。
白大衣蓋住了勁瘦的腰。
我乖乖走到他面前的陰影裡,低著頭,感受到溫景初犀利嚴肅的視線,正透過金絲眼鏡框落在我的頭頂。
“孩子要不要?”
“啊?”
他掃了眼我的小腹,“僅我可見,不就是想讓我幫你?”
我臉迅速漲紅,“不,我鬧著玩的……沒有懷孕。”
溫景初眼皮一跳,“鬧著玩的?唐元元,很有意思?”
我都快嚇哭了,“不是我發的,是我閨蜜說,可以用來……”
後面的話真是難以啟齒。
溫景初還偏要問:“用來什麼?”
我耳根子燒得通紅,聲若蚊蠅:“用來對你……欲擒故縱。”
周圍的空氣陷入了凝滯。
“欲擒故縱……”溫景初突然嗤笑出聲,“你膽子挺大。”
聲音像春日刮過耳畔的細風,吹得人心頭發痒。
他微微低頭,靠近我,一雙黑眸死死將我鎖定,眼底有些不明的情愫,似乎要立刻將我吞噬。
“我跟你哥,是仇人,你猜我會怎麼對你?”
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變得極具侵略性。
我緊張得手心出汗,聲音發顫,“別打我,我真的會哭的……”
這是溫景初第一次對著我,露出惡魔一樣溫柔的笑,“乖,給我擦一擦傷口。”
我手裡被塞進了碘伏棉籤。
溫景初坐在椅子裡,仰著頭,把被我哥打傷的嘴角露出來。
“以後你哥打我一次,你就要來一次。唐元元,我是要看到誠意的。”
因為上藥的關系,我們靠得很近。
他打開雙腿,讓我站在他兩條長腿之間。
清淺的呼吸拂過我食指,像羽毛一樣,撓得人心痒。
我腦子裡開始莫名其妙地冒黃色廢料,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瞥了一眼,飛快移開,剛好跟溫景初四目相對。
他帶著洞悉一切的眼神,警告我:“唐元元,看臉。”
可是我連臉都不敢看,在他充滿侵略的目光中節節敗退。
最終落荒而逃。
身後護士站的談話聲隱約傳來:“301 床那個小姑娘恐怕是白費力氣。”
301,不就是我?
“……溫醫生跟許微微倆可是金童玉女。”
“他上大學那會,學費還是許家給他掏的。”
“都說他是許家的童養夫。”
上高中那會兒,我也曾經偷偷把壓歲錢打到溫景初的銀行卡上,都被原路退回了。
溫景初還是討厭我們家的吧。
他剛才隻是在捉弄我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我刻意躲著溫景初。
連話都不敢跟他說。
他忙起來,手術一臺接一臺,也沒見我。
5
傷勢很輕,我沒過幾天就出院了。
我哥開著車接我出院,臉色陰沉,
“你別以為他是個好人,他爸媽離婚,他跟著姑媽一起住,跟個冷血動物似的。”
“我不管別人怎麼樣。你還是我妹妹一天,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那是因為他姑媽對他不好……又打又罵的。”
我家和溫景初姑媽家是鄰居。
鄰居們都知道。
我媽可憐他,經常喊我去給溫景初送點補身體的東西。
但溫景初對我避之不及。
我哥後面的話,我一句沒聽進去。
望著窗外的行人陷入了憂傷。
我是真的想放棄了。
接下來的幾天,徹底打消了心思。
要不是媽媽寄來一箱紅蝦幹,讓我給溫景初送一部分過去,我這輩子都不敢再見他了。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響了他家的門。
今天是休息日,他剛好在。
穿了身休闲衛衣,神態懶散恣意。
沒有戴眼鏡,少了分犀利和嚴肅。
“有事?”還是簡短的詢問。
我拎起塑料袋,蔫噠噠地說:“我媽媽寄來的紅蝦幹,讓我給你送來……”
他垂眼看著一路走來,拎到變形的紅色塑料袋,接過去,淡淡道:“謝謝。”
“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我摸了摸鼻子,“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
溫景初打量著我,“你哥罵你了?”
我抬起頭:“沒有啊。”
他皺皺眉,讓開門口,“進來。”
我也不知道他讓我進去幹什麼。
兩腿卻不聽使喚地邁進去。
“隨便坐。”
溫景初丟下這句話就去了廚房,不大一會兒,丟給我一筐子零食。
“看會兒電視?”
“啊?”
“患者回訪。”他自然地在另一個沙發上坐下,“檢查你大腦功能是否正常。”
“哦,好……”
我認真地看起了電視劇。
不大一會兒,熱出一身汗。
溫度有點高。
他開了空調。
桌上還放著一杯喝完的感冒藥。
我後知後覺:“你感冒了?”
溫景初閉著眼靠在沙發上,恹恹地應了聲,
“問題不大,繼續看,等你哥上夜班再回去。”
說完,他蓋上了毛毯。
原來他以為我跟唐以辰鬧矛盾了,怕我回家被唐以辰欺負。
我偷偷瞥了眼,發現他病成這樣,不像是有人能管的樣子,於是悄悄起身,進了廚房。
等到外面天都黑了,我端著一碗小米粥湊到溫景初身邊。
他睡著了。
呼吸均勻。
纖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
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想伸手碰碰他,溫景初突然睜開眼。
黑色的瞳仁裡倒映著我的臉。
我猛地縮回手,小心翼翼地盯著他。
“怎麼還沒走?”
溫景初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啞。
好聽得很。
“我……我給你熬了粥,你要不要吃點?”
溫景初一雙黑沉的眸子盯得我發毛。
半晌沒有說話。
“唐元元,你膽子挺大啊。”
他沉沉吐了口氣,掀起眼皮,“天黑了都不走,不怕我欺負你?”
我把碗放在一旁,信誓旦旦。
“你不會的。”
溫景初跟我哥勢同水火,但對我還算客氣。
而且……
我又不傻,這麼多年,還不明白一個人的品性嗎?
“是嗎?”溫景初輕輕笑出聲,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拉過去。
我猝不及防撲倒在他身上。
大手緊緊壓在我後腰上,灼熱的氣息撲在我耳邊。
溫景初冷笑:“你哥就是這麼教你的?”
我心跳如擂鼓。
口唇幹燥。
好勝心突然被激起,我還真不信拿不下他了。
“你有本事就下手。”
“我唐元元敢作敢當,及時行樂。”
“你要是不行我就找別人——”
短暫的沉默後,溫景初最後一絲笑容消失。
“好,這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