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樹林裡。
——但卻竟然又遇見了江戶川亂步!
愛倫坡不知該以如何心情面對這個命運般的宿敵,因此他下意識地選擇了躲藏,尤其是在發現他的浣熊似乎是和亂步等人一起到來的時候。
和失敗一起深深烙印在了他靈魂中的,是江戶川亂步在案件結束後對他說的一句話——
“這是九萬九千美元的支票,下次記得看好你的浣熊。”
*******
被國木田背到了半山腰的觀景臺,奈奈子從他的背上爬下來,打了個哈欠。
已經到了平常睡覺的時間了,作息良好的奈奈子一向都是到點就睡覺,因此她已經覺得有點困了。
晚上在祭典逛了好久,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鬧又擁擠,剛才又爬了好久的山,把她的力氣全都消耗光了,現在整個人都沒精打採的,毫無幹勁,像是融化了的冰淇淋一樣,軟趴趴的。
觀景臺是一塊半圓形的平地,圍了一圈護欄,地勢高,視野也很開闊,很適合看煙花,但是現在奈奈子一點看煙花的精神都沒有了。
她垂著腦袋,坐在長椅上,左邊是亂步,右邊是果戈裡,與謝野和國木田坐在另一隻椅子上,小櫻他們站在圍欄邊看夜景。
煙火大會還沒開始,奈奈子也不知道要等多久,隻覺得困得迷迷糊糊的,小腦袋不停地往下墜,眼皮都快要闔上了,整個人坐在長椅上晃晃悠悠的,好像馬上就要像是倒栽的蘿卜一樣,向前一腦袋栽倒。
“……爸爸。”她一臉困倦地抓住了亂步袖子,腦子裡暈暈乎乎的,連自己說的話都聽不清楚,“想睡覺。”
“那就去睡覺——”
她聽見頭頂傳來亂步的回答聲,落進耳朵裡有點蒙蒙的。有什麼東西把她包了起來,好像是披風,但是亂步今天出門穿著的是浴衣,沒有披風。
奈奈子的意識朦朦朧朧的,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模糊的念頭就被困意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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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的山上涼爽了許多,山風穿過觀景臺,帶走了悶熱的高溫,隱約能聽見蟲鳴。
奈奈子靠在椅背上,小腦袋一點點地歪向了一側,最後歪著腦袋靠在了亂步的手臂上,身上蓋著果戈裡的披風,隨著呼吸的節奏輕微地起伏。
像是個被放在椅子上的小人偶,她整個人都歪歪扭扭地睡著了,手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山上的蚊子咬了一個小包,痒的在睡夢中也迷迷糊糊地抬手去撓,但是又沒力氣,沒抓兩下,抬起的手就又垂落了下去。
煙花升起來了,飛上夜空時發出了尖銳的鳴叫,即使隔著很遠,聲音已經沒有那麼大了,但這刺耳的聲音讓奈奈子睡得不太安穩,皺起了小眉毛,小臉動了動,想要埋進亂步的手臂和椅背間的空隙裡。
亂步把披風拉起來了一點,蓋住了她的半張臉,在煙花升到最高點炸開的前一瞬,捂住了她耳朵。
“真漂亮啊——”
遠處的圍欄邊傳來了小女孩們的驚嘆聲。
縮在亂步的懷裡,奈奈子被煙花的轟鳴吵醒了些,但很快就又意識朦朧地睡著了。
沒看見煙花,一覺睡醒,奈奈子睜開眼睛的時候,視野裡就又已經是偵探社的宿舍了。
也不知道是誰把她背回來的,她猜應該是國木田。
奈奈子從被窩裡爬出來,按掉了鬧鍾,自覺地跑去了衛生間刷牙,果戈裡也打著哈欠進來了。兩個人一高一矮擠在洗漱臺前,刷完牙、洗好臉,奈奈子用梳子勉強把亂翹的頭發梳平整了,果戈裡還在裡頭慢慢悠悠地編他的小辮子。
昨天在山上撿到的“書籤”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奈奈子把衣服丟進髒衣簍的時候,翻遍了口袋也沒找到,大概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在山上了,畢竟她的口袋很淺,裝不下那麼長的一張卡片,“書籤”很容易就能從口袋裡掉出來。
奈奈子沒在意,換好了衣服,自己跑出門買牛奶。
她還在放假,亂步不用送她去學校,也就能多睡半個小時。冰箱裡的牛奶喝完了,昨晚去了祭典,就忘了去便利店買新牛奶。
便利店離宿舍不是很遠,果戈裡編辮子要花很久,奈奈子不想等他,就自己出門了。
她在便利店買了牛奶,打開了一盒自己喝,剩下的裝在袋子裡拎回家。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奈奈子覺得有點曬,她拎著大大的塑料袋,走一會兒、跑一會兒的,想要快點回宿舍去。
路過公園的時候,公園裡的秋千上好像坐著一個人,她沒在意,就想要徑直跑過去,但是還沒跑過公園,就聽見那個坐在秋千上的人喊她:
“……喂!”
奈奈子停下了腳步,吸著牛奶,轉動腦袋左右看了看,附近好像沒有其他人,隻有她在,於是她咬著吸管慢吞吞地回過了頭,看向公園裡的秋千。
太陽有點大,清早金色的陽光很刺眼,她有點看不清那個人影是誰,挪了挪,挪到了樹影底下,才看清了喊她的人是誰。
是昨天在祭典上碰到的那個男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香港”來的小學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
奈奈子記得他和另外兩個女孩子都是友枝小學的,友枝小學在橫濱的另一頭,離這裡很遠,坐地鐵大概要一個小時。
奈奈子吸溜吸溜地喝著牛奶,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等著他說話。
“那個……”李小狼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猶豫不決,像是還沒想好該說什麼,秋千在身後吱呀地晃。
“……你知道‘庫洛牌’嗎?”他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實在是太古怪了,她隻是那樣普普通通地走了過去,【迷】牌就直接變回了卡牌,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如果說這個女孩擁有極其強大的魔力的話,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但最古怪的地方就在這裡。
這個女孩的身上一點魔力都沒有,無論是他還是小櫻,都沒有從這個女孩身上感知到哪怕是一絲的魔力,就連可魯貝洛斯也是這麼說。
奈奈子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クロウ】是可樂的意思嗎?但是可樂的發音不是【コーラ】嗎?“可樂卡德”又是什麼?新品牌的可樂嗎?
她吸著牛奶,有點迷惑,對著李小狼搖了搖腦袋:“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李小狼的心情有點復雜,不知道是該覺得“意外”,還是“理所當然”。說不定隻是因為【迷】牌的魔力不穩定,所以才會突然又變回了卡牌。
【迷】牌最後被小櫻收服了,煙花大會還沒有結束,奈奈子他們就離開了,卡牌不知道為什麼遺落在了他們坐過的那張椅子上,並且即將生成新的迷宮,小櫻先發現了這件事,及時將卡牌變回了原狀。
他的思緒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的,找不到頭緒,糾結了好半天,最後還是一個泄氣,坐回了秋千上:“算了。抱歉、沒什麼,你走吧。”
說白了也隻是他在胡思亂想而已,隻是因為一點直覺就一大早跑來了這附近找人,這種舉動,怎麼看都很蠢,白費力氣。
奈奈子沒動,站在原地看著他,慢慢騰騰地喝完了牛奶。
“你會說普通話嗎?”她突然用字正腔圓的中文問道。
語速有點緩慢,但是和說日文時那種音節間停頓導致的緩慢不同,隻是單純地說話慢條斯理的那種緩慢,溫溫吞吞的,有一點拖著調子。
一個日本女孩突然蹦出了一句流利的中文,坐在蕩秋千上的李小狼愣了一下,抬起了頭,看向了奈奈子。
不是標準的播音腔中文,天朝那麼大,不同地方的人說中文,都會帶點不同的發音習慣,兒化音、平翹舌、前後聲、h和f的發音……但是帶著這樣一點地域口音,但又很流暢的口音,才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土生土長的天朝人在說話。
就像是他自己一樣,李家人是從內地遷到香港來的,他會說香港常用的英語和粵語,但家裡人也會教他普通話,他的普通話也帶著祖籍的口音、混雜著一點粵語的腔調。
他看著奈奈子,慢了半拍,才點了一下頭。
“能不能說一點?”奈奈子問他,語速還是有些緩慢,沒有什麼起伏,語調很平板。
李小狼遲疑了一下,也用普通話問道:“要……說什麼?”
奈奈子想了想,也想不出來該讓他說什麼,最後隻能對他說道:“隨便什麼都可以。”
李小狼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背首古詩或者是背九九乘法表好像都顯得很奇怪,他也不知道奈奈子到底是想聽什麼。
他最後還是說了一句最為普通的話:
“早。”
“嗯,早。”
奈奈子也這樣普通地回答他。
第92章
暮春,宮城縣仙臺市。
春風融融,早春的寒意已經散去,一場春雨一場暖,隨著樹梢的綠意漸濃,天氣也逐漸暖和了起來。
車水馬龍的街頭,人行橫道邊立著的交通信號燈由紅轉綠,穿著黑裙的小女孩腳步輕盈地朝著馬路對面蹦跳著走去,她的臉上帶著和年齡不符的嫵媚微笑,精致美麗的白皙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緋紅,唇角的小痣更讓她顯得清麗動人,睫毛狹長,眼眸裡仿佛含著魅人的秋波——然而實際上,她卻還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
她走到了馬路的中央,幾步外的馬路對面,背著書包的小男孩已經對她露出了一個天真的明朗笑容,張開了口,想要叫出她的名字——
“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