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蘊沒聽清,更湊近一些,許涼仰頭,輕輕吻住他。
他立馬什麼脾氣也沒了,專心和她接吻。
晚上是在前院吃的飯,因為三姑母也在官邸,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十分熱鬧。
隻是盛霜已經躺在床上好些日子了,她肚子大得有些嚇人,稍微站一會兒腳都會腫。邢二天天哄著,不讓下床。
許涼每次去她臥室,總能收獲她一堆抱怨。看著她欲哭無淚的樣子,許涼還真慶幸自己懷的是一個。
看得出來,邢二比盛霜緊張多了。官邸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提生產,孩子,產期這些字眼,一說他就要兩眼發直。更別說其他人多問一兩句。
反正上次邢家二房的人來探望,邢二毫不客氣地給撅回去了。
今天晚飯時,邢二中途不知跑了多少次臥室,盛霜沒事他也不放心。似乎多看一眼就能安自己的心一樣。
吃完飯,葉禮楣去探望盛霜,葉輕蘊是在家裡的花園找到邢二的。
他坐在花房裡,獨自抽煙。
葉輕蘊坐到他旁邊去,警惕地看他一眼,“你又辣手摧花來了?”
前段時間邢二的解壓方式獨特,就是到花園裡扯花瓣,眼前這些姹紫嫣紅的,都是全新換的一批。
邢二抽了一口煙,“你幹嘛來了,不守著阿涼?”
葉輕蘊輕嗤一聲,“瞧你這出息,還沒進產房呢,你這黑眼圈就一層套一層的。至於麼?”
“哼,以後你就知道至不至於了。最近雙兒在屋裡悶著,心情也不好,胃口更差,醫生也不敢亂開營養液。早知道生孩子這麼辛苦,我就會和她丁克”,邢二咬牙道。
葉輕蘊卻對此不以為然,“丁克?你是長房獨子,你要真丁克,你爸能揍死你”,說著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女人都要走這一遭的,你不要這麼提心吊膽。喂,我們家阿涼的日子也不遠了,你老是制造緊張氛圍,還讓不讓人過舒心日子?”
Advertisement
“你們家隻有一個,我們可是有倆。雙兒有天跟我說,她躺在床上根本看不見自己腳長什麼樣兒,我都快心疼死了”
葉輕蘊感同身受地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老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盛霜會怎麼想?她肯定比你更緊張,所以啊,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番話讓邢二醍醐灌頂,這段日子自己老是這樣愁眉不展,落在盛霜眼裡,她肯定更有壓力。他找到方向似的,兩眼發光,“對對,你說得對,不能再這樣下去,我說呢,她最近晚上老是失眠,話也少了。肯定是被我給影響了”
聽出他話裡的自責,葉輕蘊道:“行了,當局者迷,你拎得清就好”,看他一副坐不住的樣子,他又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心都飛到盛霜那兒了,趕緊追去吧”
邢二感激地一笑,起身往花房外面走去。
葉輕蘊靜坐在花房的椅子上,疊著雙腿,兩手搭在雕花扶手上,輕輕噓了一口氣。什麼不緊張,不要有壓力,說得容易,但自己知道,都是紙上談兵。
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都是關心則亂,沒有人能夠幸免。
葉輕蘊其實也提心吊膽,隻不過他道行深,誰也沒看出來。隻是有時許涼會看見他對著龍鳳床頂發呆。
他很少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
但他公事纏身,許涼也不好多問。猜測之間,轉眼就是顏藝珠和霍濟舟結婚的日子。
顏家和霍家都名盛一時,場面自然浩大,布置自然奢華精心。但由於顏家家主顏遠航並不看好,且有想要和顏藝珠斷絕父女關系的傳言,使這場婚禮看起來少了幾分氣勢和名正言順。
這天顏遠航果然如傳聞的那樣,沒有出場。正經長輩就隻有霍濟舟的母親在其中周旋。
葉輕蘊和邢二一同到場。官邸又添了一份禮物,長輩們一個也沒來。
邢二一下車就想躲。葉輕蘊就像太陽似的,其他人就像有心蓬勃生長的植物,想汲取他身上的能量來進行光合作用。
那些人一撲上來就裡三層外三層,邢二早料到葉輕蘊一出現就會搶走新婚夫婦的風頭。
他剛轉身,就看見好久沒露面的夏清江。
邢二立馬走過去,看對方臉色尚好,那溫璇身體肯定恢復得不錯,也由衷為他們夫妻兩個高興。
如果溫璇過不了這個坎兒,還真不知道夏清江會變成什麼樣子。
“見你一面可真難,你一縮進家裡就不肯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守著家裡的寶藏呢”,邢二喝了抿了一口葡萄酒,闲闲開口。
夏清江的眼睛裡面,多了一重塵埃落定的平和,他笑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守著寶藏麼?”
邢二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一本正經地說:“我有一種預感”
夏清江:“什麼?”
“你會變成你曾經很不屑的那種居家男人”
夏清江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
邢二搖頭失笑:“你說我們大院兒長起來的發小怎麼都成了一個德行,都往妻管嚴的方向靠攏。現在也隻有言勝奇那妖孽幸免”
夏清江斜他一眼,“你不是被管得還挺樂呵?”
邢二本來想反駁,一想他說的也沒錯,於是笑著裝傻。
過了會兒,葉輕蘊過了來,一群人自然少不了寒暄。他笑著在夏清江肩膀上錘了一拳,問:“都雨過天晴了吧?”
夏清江也笑,輕輕“嗯”了一聲,表情安和,眉眼之間全是穩重。
邢二在一邊幸災樂禍地衝葉輕蘊說:“那些人緊箍咒似的纏著,虧得你還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嘿,瞧那邊——”,說著他遞了個眼色。
其他人順著望過去,隻見寬闊明亮的結婚禮堂的一邊,赫然是一身新郎禮服的霍濟舟。他一臉的恭維,跟幾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說話。
“沒想到銀行那幾位也來了,算他們膽子大。像你那位盛家的姑父,就沒這麼蠢,敢淌這種渾水”,夏清江嗤笑一聲,晃著酒杯,最近他戒酒,多想沾一口也忍著。
葉輕蘊:“畢竟霍家靠譜的話,可算得上他們銀行今年最大的一筆業務。更何況為了達成貸款,霍濟舟給他們的好處肯定不會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時候邢二看見霍濟舟合作銀行的高管往這邊看過來,那人臉色頓時變得一亮。他呲了呲牙,衝葉輕蘊道:“我說你還真夠拈花惹草的,這是又被人盯上了,我先閃了,你接著聽別人捧著你吧”
說完他衝夏清江使了個眼色,兩人都奸壞一笑,順著一邊走了。葉輕蘊卻是躲閃不及,被銀行高管攔了個正著。
他心裡雖然不耐煩,但面子上卻要抹得過去,便有一搭沒一搭聽人說著。恭維的話他耳朵早就聽起繭子,沒什麼心意,一邊含笑衝人點頭致意,一邊開小差想著阿涼今晚的食譜。
霍濟舟的重要客人都圍著葉輕蘊轉,他自然滿臉不憤。站在一旁眼神陰鹜,絲毫沒有做新郎的欣喜。
不過葉輕蘊最擅長的就是讓人不痛快。霍濟舟臉色越差,他就表現得越淡泊——有人心之所向,他唾手可得。
他無意去炫耀,但骨子裡那種貴族式的優越是由內而外的。
接近中午,婚禮儀式快要正式開始,霍濟舟仍然沒有獻身。這就意味著,顏藝珠不能挽著父親的手臂,走到自己另一半的面前。
這對於尊嚴高過一切的大小姐來說,是致命的。畢竟因為反抗父親在擔保會議上的拂袖而去,她連霍濟舟這種男人都忍了。
她坐在梳妝臺前,看著妝容精致的自己,仍然是自己喜歡的火焰般口紅,最昂貴的婚紗,還有頂級的珠寶。
但這一切都不能挽救她心裡的空虛。就像地陷一樣,莫名其妙地凹下去一大塊,心一直往下面沉。
她扯了扯嘴角,試圖給出一個人人稱羨的幸福笑容。
可失敗了,眼淚順著她眼角流了下來。
女人再強悍也隻是個女人,也會做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但她不可以,因為這是一個沒有退路的選擇。
成王敗寇,要麼她終結別人,要麼自己被終結。
顏藝珠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微微挑著下巴,仍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女王。
她一步步地,獨自往臺上那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走去。而她又愛又恨的那個,卻含著一抹輕嘲,長身玉立於臺下,同其他人一起鼓掌……
這場婚宴無疑是一場盛宴,盡顯豪門的奢華與鋪張。總之顏藝珠和霍濟舟結婚之後三天,報紙版面都被這場盛大的婚禮佔據了。
許涼每一篇都看了的,葉輕蘊以為她也想穿婚紗,就哄她說:“乖,咱們不急,說起來你的婚紗已經擱了有幾年,等你生完孩子,重新做幾套”,他現在說話是怎麼讓她高興怎麼來,“嗯,你就是想開個婚紗店也沒問題”
“你以前,還讓人給我做過婚紗?”,許涼雖然慢一拍,但好歹抓住了重點。
葉輕蘊語塞了一下,“那會兒我們兩個感情不穩定,我就沒提”
許涼在他面前膽子越來越大,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哎呀,我們葉先生好痴情”
葉輕蘊不敢置信地瞪她:“沒大沒小”
她靠到他懷裡,“婚紗在哪兒,你給我看看”,許涼滿心的好奇。
葉輕蘊起初不太願意,後來她就在他懷裡又纏又磨,他隻有投降。帶許涼去了自己在官邸的畫室。
畫室算是他最為獨立的空間,隻有他一個人有開門的鑰匙。許久沒進去,家具上積了一層灰。
葉輕蘊怕嗆著她,自己親自動手打掃完畢,才讓她進來。
裡面還是老樣子,收拾得很妥帖。他一向愛潔,在國外讀書的時候,這種習慣更養得苛刻。
走到深處,整面牆的書架前有兩個蒙著防塵罩的架子,葉輕蘊拉著她的手走近了,“就是這兩套”。
許涼心裡有一層莫名的激動,她手拉著防塵罩,掀開,一塵不染的潔白婚紗呈現在眼前了。
很震撼的魅力。
像一層霧編制的一樣,勾勒著蕾絲的花邊,還有快要拽地的頭紗,不難想象,如果穿在身上,是多美的場景。
許涼好一會兒才在驚嘆當中開口,“真是太漂亮了,我們結婚是在四年前,哪位大師設計的?”
葉輕蘊抿唇一笑,“我自己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