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越說越嚴重,許涼便說:“沒關系,真的沒生病,媽媽,您別擔心”
聶緹嘆了口氣,“你們啊,就是報喜不報憂。我和你們的爸爸又不能親眼看著,生怕被你們糊弄過去。這事我可得好好跟輕蘊上一課,讓他好好看著你”
許涼脫口道:“不用了,他現在人在美國,工作忙”
聽她語氣有異,似乎帶些急躁。聶緹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你們兩個吵架了?”
許涼感到一陣無力,婆婆實在明察秋毫。但能瞞就得瞞,她幹笑一聲:“怎麼會,我們好好的啊”
聶緹不客氣地指出來,“好好的你到現在才舍得提他去美國了?”
許涼一聲不吭,在長輩面前撒謊,自己一向不擅長。
於是一場表功大會,變成了教育課堂。
聶緹緊著語氣問:“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
她也知道這樣插足小輩的感情生活,十分婆婆媽媽。但阿涼就是輕蘊的心尖子,她待他冷一點,他都要把自己折騰得不輕。
所以聶緹當了那種她以前最為厭煩的婆婆。
在許涼眼裡,對寧嘉謙第一敏感的是葉輕蘊,那麼排在第二的就是自己這位婆婆了。
否則上次在拍攝華聞記錄片的時候,也不會臨時替換下和寧嘉謙長相相似的董澤銘了。
於是她緘默不語。
聶緹等了好久,電話那邊也不說話。她皺了皺眉,終於不再為難許涼,嘆息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阿涼,抱歉,媽媽隻是太擔心你們了”
許涼抿了抿,答道:“沒事的,我們隻是意見不和而已,沒有其他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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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肯解釋,況且聶緹知道她的性子,不會拿話哄騙人,這才舒展了心情,跟許涼道別。
又等了兩天,葉輕蘊終於從美國回來。飛機抵達枝州機場,已經凌晨。
接機的是陳修,看見方譽旁邊站著幾個外國面孔,為首的那個是個大胡子男人,紅著眼睛打了個呵欠。
葉輕蘊瞥了一眼陳修,沉聲問道:“這幾天家裡如何?”
陳修一板一眼地答:“太太每天都會去醫院,即使基金會有活動,她也盡早抽身”
方譽在一旁聽了,直罵他榆木腦袋。還嫌葉先生火氣不夠大,大晚上的跑來火上加油。
葉輕蘊眉目染霜,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陳修不知其中緣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葉先生從來是雲淡風輕的性子,現在當著別人的面隱隱帶著發怒的趨勢,簡直新鮮。
他偏了一下頭,對方譽吩咐道:“把各位腦科專家帶到酒店住下。寧嘉謙人在祈安,主治醫師是明宇。你跟院方接洽一下,就問像寧嘉謙這種情況,出國治療會不會更有利於他的身體”
這是兩手準備。如果不能出國,那就在枝州醫治;如果可以最好,離許涼的視線十萬八千裡。
兩三天了,他和許涼沒有任何聯系。兩個人都在犯倔,覺得自己沒錯。好幾次,電話都快撥出去,又即使掐滅這個念頭。
任何事情,他可以縱容她,可唯獨到寧嘉謙身邊,就是不行。
夜深人靜,入了別墅,裡面漆黑一片。打開燈,便看見許涼坐在樓梯口,腦袋靠在扶手上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
葉輕蘊皺了一下眉頭,走到她跟前。他的影子如水一般罩住她,可許涼睡得太深,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目光貪戀一般膠著在她臉頰上。
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黑長的睫毛垂著,看起來無辜可愛。
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許涼一下子就醒了。身體猛然抖了一下,睜開眼睛。
兩人默默無聲地對視,許涼伸手撫上他清俊的眉眼,笑了一下,“我是在做夢嗎?”
他凝視著她:“沒有,我回來了”
“哦”,這幾天她反應明顯慢了一拍,可能是壓力太大的緣故。
將她放到床上,他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去了浴室。
許涼聽見若有若無的水聲,覺得有滿腔的話要和他說,但似乎又一句都說不出口。
所以聽見浴室門響,她下意識地閉緊眼睛。
葉輕蘊看著床上背對自己的身影,腳下一頓。臉上淡淡,轉身出了臥室。
等他吹幹頭發進來,許涼還沒睡著。
這幾天失眠已經成為習慣了。
她望過去,兩人目光相接,各自無言。
葉輕蘊走到床邊,捏住她的下颌查看,心情沉到谷底,“這幾天睡眠質量差成這樣,眼袋都腫了”
許涼垂下眼睛,“還好”
“好什麼!”,他氣血翻湧,好在控制了情緒,掀被上床。賭氣不看她,背過身躺著。
許涼將身體沉進被子裡面,因為他側身的緣故,兩人之間空開了很大的縫隙,有些冷。
她想了想,面對他的背影,也把身體側躺。額頭輕輕貼在葉輕蘊背上。
葉輕蘊心裡正不快,可一下子被貼上來的柔軟身體,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給弄得怔住了。
他一再命令自己不許心軟,可嘴巴就是控制不住感情,硬巴巴地說:“前幾天都還在發高燒,今天還敢穿那麼少坐在樓梯口,身體不要了?”
許涼額頭不由自主地在他背上蹭了蹭,就像一隻脆弱的小動物。
沒有任何語言,任何表情,葉輕蘊卻被她這微小的動作刺得心疼。
他微微支起身體,扭頭去看她,隻能掃到一個如玉的側臉。
等了兩三秒,他心裡狠狠唾棄自己一句,然後翻身將許涼抱在懷裡了。
他還是不說話,自己已經妥協了所以先開口的那個必須是她。
許涼瘦了之後,顯得更大的眼睛眨巴著看他,就是不說話。
葉輕蘊急得想罵她一頓,不悅地命令道:“說話!”
他懊惱地發現,自己竟然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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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學校就各種忙,更新啦,這章就不虐哈,麼麼(* ̄3)(e ̄*)
☆、274.照你的心去做
兩個人久久地對望,葉輕蘊將手掌罩住她的眼睛。許涼長長的睫毛刷在上面,酥酥麻麻地痒。
許涼身體動了一下,葉輕蘊覺得摩擦著自己的是一具包著皮囊的骨架,瘦得厲害。
她的嘴角不同於往常,總是輕松地往上翹,現在隻能垮出一個憂鬱的弧度,好像隨時迎接著某個噩耗。
葉輕蘊喉頭哽住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快樂?
更讓他沮喪的是,自己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因為根本不想露出關於那個人一絲一毫的情緒。
就是因為太知道許涼的個性,一件事她下定決心去做,便很難逆轉。比如現在,她把寧嘉謙當做自己的責任,就會守著他,直到他醒過來為止。
葉輕蘊本身的彷徨在於,不想回到過去她隻屬於寧嘉謙的日子。
所以他千裡迢迢到了美國,請最好的腦科醫生。或許寧嘉謙醒過來,她的執念也就能放下了。
再者就是,有更好的人選照顧他,許涼也就能分一些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他摩挲著許涼單薄的肩膀,給她掖好被角,輕聲道:“我在國外帶回來一個專家組,明天會由方譽陪同著一起去醫院。他們會好好醫治寧嘉謙,你放心”
這在許涼看來,是個他松口的信號。如果他能支持自己,幫著寧嘉謙重獲新生,她打心眼兒裡高興。
許涼心裡懸空的沉重消散了一半,她依偎在他胸口,眷戀上面的溫度和力量。終於露出很多天從未出現的真心笑容。
第二天早晨,他們差不多同時起身。
葉輕蘊幾天沒去公司,所以要提前抵達,趕上早會。
他起床沒多一會兒,許涼也起了。昨晚睡了個好覺,她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臉上微微帶著紅潤的光澤,眼波微微蕩漾,與漣漪相遇。
葉輕蘊剛刮完胡須,看見她進了浴室,挨著自己站著,打開水洗臉。
他眸光裡的冷淡,抵消著許涼小小的松快。“這麼早起床,準備去基金會,還是美眾工作室?”
許涼錯愕地看著鏡子裡的他,“今天不是有專家去醫院麼?我想過去看一看”
他眉眼淡淡地,看起來有些陌生,“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
等葉輕蘊飛快閃身出去,許涼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忽然意識到,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