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嘉謙”,許涼輕聲說。
寧嘉柔:“我哥不需要你看!”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不會原諒。不過沒關系,隻要他需要我,我就會守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天”
寧嘉柔哼笑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哥哥,趁我們大家不注意,偷偷拔掉他的儀器,一不做二不休?畢竟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不定就是你們家的人出的手”
許涼知道她嘴裡的“你們家的人”是誰,皺了一下眉頭道:“如果沒有證據,你不能這樣隨口汙蔑。我會照顧嘉謙,直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天,也會找出證據,證明這件事和九哥無關”
寧嘉柔一哂,“好,就算如你所說,葉輕蘊清白無辜,你會竭盡全力讓我哥醒過來。但他這幾年來躺在床上,隻能靠營養液和供氧維持基本的生命體徵,離地獄隻差一步的樣子,你要怎麼清算呢?等他醒過來,看見自己可以為之一死的女人已經和別的男人相愛相伴,與其讓他遭受那等痛楚,我寧願他醒不過來!”
“那你想怎麼辦?”,許涼淡淡地問道。
寧嘉柔眼眸中染著詭異的色彩,“離婚,照顧我哥一輩子,你敢嗎?”
“婚姻不是兒戲。償還和愛情,不能混為一談。我和嘉謙之間的淵源,不要拖其他人下水。對誰都不公平”
寧嘉柔眼睛不眨地盯著心髒監護儀,“你把償還和愛情看得這樣開,是因為你對我哥哥隻有愧疚,沒有愛情了麼?”
“我——”,許涼不想騙人,但這話當著寧嘉謙的面說,實在太殘忍。
即使他沉入最深的睡眠,許涼仍覺得他的意識遊蕩在這個房間周圍。
寧嘉柔:“怎麼,覺得難以啟齒?你就是那種薄情寡義的女人!當初為了嫁進葉家,不管不顧,現在又懷著對葉輕蘊的愛口口聲聲說要等我哥醒來。去過你的貴婦生活好了,何必在這兒委曲求全!”
許涼還沒說話,儀器上顯示寧嘉謙的心跳有了起伏,忽高忽低,著實嚇人。
寧嘉柔剛要按鈴讓醫生過來,許涼先走到了床邊,握住寧嘉謙的手,柔聲道:“嘉謙,你別害怕,我在這裡,阿涼在這裡”
她反復安慰著,寧嘉謙的心跳很快恢復了平靜。
Advertisement
寧嘉柔錯愕地看著許涼,果然如衛曉楓說的一樣,哥哥對許涼的到來有反應。這是不是可以解釋成,如果有許涼的陪伴,有一天他醒過來也不一定?
她心裡跳成一片,這個猜測太誘人了。天知道自己有多想哥哥重新睜開眼睛,哪怕是責怪自己傷害他最愛的女人。
寧嘉柔一聲不吭,抬眼掃過許涼溫柔的面龐,心想自己是不是錯了。她一直不許別人告訴這個女人關於哥哥的消息,就是不想她再來禍害哥哥。
現在看來,許涼或許就是哥哥的一線生機。
轉念間,心裡又浮起巨大的酸楚:即使過了這麼長時間,即使許涼帶給他無盡的傷害,即使他不能動不能說話,也要用這種方式來維護許涼。
多愛一個人,才可以跨越這樣的極致界限做到這一點。
自己的哥哥是個大傻瓜,徹徹底底的愛昏了頭的大傻瓜。
許涼在寧嘉謙的病床邊坐了下來,仔細打量他的眉眼。
躺在這裡這樣久,他好像被凍結了年齡,模樣和三年前一樣清俊。被白色的床單被套一襯,還是玉一般溫潤。
她願意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他的健康,這樣優秀的人,不該在病床上隻能用營養液來維持生命,折毀尊嚴。
------題外話------
寶貝們,非常抱歉,今天香香要趕火車回學校,所以更得不多,大家見諒哈O(n_n)O
☆、273.我是在做夢嗎
許涼專門請了一個專業護工,教自己怎樣照顧寧嘉謙這樣的特殊病人。
簡單的擦身,還有按摩,或者各種儀器的使用情況,她都學得很認真。
看起來簡單,其實並不容易。寧嘉謙的個子高,即使躺在病床上這麼多年,身架子總在那兒。每次幫他翻身的時候,總是弄得滿頭大汗。
可是她卻覺得十分滿足。隻要能為他出力,心裡那份懸空的愧疚,可以追究得不那麼緊。
池明宇帶著人到寧嘉謙的病房查房。因為他情況特殊,便查看得尤為仔細。臨走之前,他看了許涼一眼。
其他人都暗中打量這一眼,以為遲教授或許對這位容貌昳麗的美人有意思——這可是最近祈安醫院的頭條新聞。
許涼對上他的目光,看出其中欲言又止的意思。等他仍像昨天一樣最後一個出病房,許涼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醫院的天臺。
今天有風,將池明宇白袍衣角吹得飛揚,他幹淨修長的手指握著欄杆,問旁邊的許涼道:“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在這裡嗎?”
“沒什麼不可以問的。本就光明正大的事。嘉謙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許涼虛無的目光投向遠方,平靜道。
池明宇微微有些詫異,沉吟一會兒,他又道:“可是,表哥他會同意你到這兒,照顧寧嘉謙麼?”
許涼略帶笑意地把目光移到他身上,“遲教授,都說你那手術刀的樣子十分果斷。今天說話卻老是帶著猶豫。不過你能這樣問,也算了解你表哥”
話雖然說得不明了,但池明宇懂了其中的意思。點頭道:“他很在乎你”
許涼苦笑一聲:“所以我怎麼都跟他說不通。明宇,如果你所愛之人的出現,能給另一個人希望。你會怎樣選擇?”
池明宇聳了聳肩膀,“你這是在給一個沒有愛情的男人出難題嗎?”
許涼笑了出來。
他想了想又道:“或許會吧,如果我和她真正相愛,就不會懼怕她被搶走”
“難道……我和九哥不相愛嗎?”
“沒有人懷疑你們之間的感情,可是你別忘了,我表哥可不是普通男人。他是葉輕蘊”
或許是因為池明宇舒緩的音色,等他們從天臺下去的時候,許涼心裡已經好受許多。
回到寧嘉謙的病房,陸琮夫婦剛來沒多一會兒。寧嘉柔和衛曉楓都在,他們在聊天。
跟隨和的氣氛,時不時問一句病床上的人一句,“對吧,嘉謙?”,即使沒有人回答,他們也覺得寧嘉謙也在參與話題。
似乎他仍是活生生的。
許涼剛躊躇著自己該不該進去,就被姜奕發現了,笑著招呼她過去。
“我們剛到沒一會兒,正說你到哪兒去了”,許涼沒挪步,姜奕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就像讀大學時候的日常。
被她拉進病房內,衛曉楓對她的態度不再那麼尖銳,甚至對她淡淡點了點頭;隻是寧嘉柔一如既往板著臉,卻也沒說什麼趕她走的話。
“快到中午了,昨天沒來得及,今天到我們家去吃飯吧”,陸琮還是一臉憨厚,隔了許久沒見面,他總記著當初的情分。
許涼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就在這兒。醫院不是有食堂嗎?”
姜奕勸她道:“食堂哪有自家做的合口味。讓老陸給你炒兩個菜”
寧嘉柔插話道:“勇不勇敢給她鋪紅地毯”
場面有些尷尬。姜奕拍了拍她的肩膀:“嘉柔,阿涼已經盡全力了”
衛曉楓也暗中衝她搖頭,寧嘉柔撇了撇嘴,這才打住話頭。
一直到下午,許涼才從醫院裡走出來。她剛要攔車回家,便有一輛車開到面前。
車窗降下來一看,是衛曉楓。
許涼眼睛布著疑問看過去。
“我也要回枝州,上車吧”,衛曉楓主動說道。
昨天還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今天態度倒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實在不知道對方在賣什麼關子。
想了想,許涼還是開門上車。
畢竟光天化日,她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像童湘做出的那些卑劣事,以衛曉楓的驕傲,她從來不屑去沾染。
車上放著蔡琴的音樂,舒緩的女中音,如同大提琴,有一種娓娓道來的情致。
“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在一次文藝表演上,唱過這首歌”,許涼兀自開口。
衛曉楓點了點頭:“記性不錯”
許涼沒再說話,倒是衛曉楓又繼續道:“因為有一次,學校在放這首歌的時候,寧嘉謙站在一棵老榕樹底下,一動不動地聆聽”
“你太執著了”,許涼有些嘆息地說。很奇怪,昨天她們之間還氣氛微妙。今天便如同老朋友一樣,談天說地。
“其實你是想說我一根筋對吧?可高中那會兒正執青春,沒有一個暗戀的人,就是虛度”
“那會兒你可是乖學生的最佳典範”,許涼帶著些促狹地說。
衛曉楓無所謂地說:“裝給老師和家長看的”
許涼真是折服給這份率真了。她斂了笑容,又問:“除了這些,你的敵意也收放自如”
衛曉楓在開車的間隙瞟了她一眼,“不要把我想得這麼隨性,我不為難你,僅僅是因為,你是我所愛之人的所愛之人”
所以隻要你能喚醒他,我可以放下任何恩怨,仇恨,以及尊嚴。
許涼心裡忽地湧起一陣苦澀,對於寧嘉謙,自己實在失則。衛曉楓能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可自己呢?
她心口發悶,在接下來的時候,一言不發。
到了別墅門口,暮色已經纏綿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