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畢竟是參與過基金會好幾個項目了,上過報,也登過雜志,所以不時會接收到其他人好奇的打量。
甚至是羨慕嫉妒。
許涼雖然段數不算頂級,但對於外界的反應也能泰然處之了。她穿一身明黃簡約的連衣裙,於人群中笑靨如花,姿態絕妙,氣質過人,再自詡高人一等的淑媛也不禁在她面前自慚形穢。
隻是她隨時抬眼,都會看見衛曉楓端著香檳,一臉嘲諷地看著自己。
許涼有些不適,正轉開目光,就聽一道甜美的聲音忽然好奇問道:“聽說你和寧嘉謙在一起了,有沒有這回事啊?我就說嘛,高中那會兒,你們兩個之間就有貓膩,不過寧學神的氣場太高冷,都不敢往那方面確認罷了”
“嘭”的一聲,眾人說笑的聲音被打斷,都循聲看過去,原來是衛曉楓的酒杯滑到地上,杯子碎得四分五裂,酒汁淌在地上,在原本歡聲笑語的婚宴上顯得突兀。
杯子落下的時候,衛曉楓沒來得及往旁邊躲,酒汁濺在她小腿和裙擺上,看著有些狼狽刺眼。
但她本人卻像沒事人一樣,腳在地上輕跺了一下,眉眼裡含著冷光,瞥了許涼一眼,轉身往會館裡面去了。
提說這事的女子一臉懊惱,訥訥地說:“忘了她以前對寧嘉謙有意思,我這記性,真差到外太空去”
許涼望著衛曉楓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裡面好像有事情。這麼多年過去了,衛曉楓不說把寧嘉謙給忘了,反倒對他的事越來越敏感。
真是想不通。
又聊了一會兒,葉輕蘊還沒有過來。許涼正準備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有個來自葉輕蘊的未接來電。
現場有些喧鬧,她沒有聽見鈴聲。
想了想,覺得還是會館內安靜一些,許涼準備到那兒給他回個電話。
現在這裡是會館,以前是個博物館,建築風格像民國時的租借,有西方的味道。
高淼小時候就住在這附近,對博物館的印象很深。所以她的丈夫就把婚禮地點定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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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涼準備到樓梯間去躲清靜,剛轉過樓梯角,便聽見了一道啜泣聲。
女聲哽咽著說,“怎麼會這樣,池醫生怎麼說的……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上天憑什麼這樣對待他!”
最後一聲怒吼,帶著怨氣,不甘,痛心和無奈。幾種情緒雜糅在一起,驚心動魄。
許涼心裡一震,辨認出來,這明明是衛曉楓的聲音。
她說的是誰……是誰?
許涼突然遍體生寒,滿心彷徨。喉嚨用力地動了動,像有一隻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正準備轉身逃離這叵測的境地,衛曉楓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下樓,正好同許涼照面。
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兩人目光相接,時間恍惚靜止了。
衛曉楓眼眸裡的淚水還沒有散開,染得其中的怨恨異常明亮。
她臉上帶著層層疊疊的輕蔑和嘲諷,對著有些不安的許涼一哂,“你都聽見了嗎,不知道作何感想?你的逍遙日子是用別人的痛苦換來的,許涼,你也不怕有報應!”
刺耳的話帶著力度,劃過半空,射到人心上去。
衛曉楓一步步下了樓,到了許涼面前,聲音沙啞,聽起來更像低哼,“想不想知道現在寧嘉謙過得怎麼樣,你敢不敢跟我來?”
許涼心裡成冰,嘴唇清顫地盯著她,“他……他怎麼了?”
“他差一點因為你而死,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衛曉楓紅著眼睛瞪她,像是要把面前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許涼像個瀕死的人大口喘氣,她忍不住往後退,可路線卻是斜的。
最後歪打正著,手扶著牆壁,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她覺得天旋地轉。
衛曉楓冷笑,步步緊逼,“隻是這樣就挺不住了?你該親眼去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定了定神,許涼才艱難開口,“帶我去……我要去看看他”
衛曉楓:“現在你的日子過得多安生啊,到時你可不要後悔”
許涼心裡感到一陣不祥,可顧不了那麼多。她跟在衛曉楓身後,上了對方的車。
車子飛馳出去的速度,和衛曉楓給人的穩重感覺截然相反。
當汽車開到會館門口的時候,許涼的手機響了,她剛拿出來,便看見葉輕蘊站在锃亮的黑色汽車前拿著手機打電話。
可衛曉楓的車速太快,許涼還沒來得及降下車窗,兩人便一個車內,一個車外,擦肩而過。
際遇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許涼從來沒有想到,這個錯過之後,自己和葉輕蘊之間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禍源早就埋下草蛇灰線,隻等著去揭露,去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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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高能預警,今天必定有二更,寶貝們挺住!
☆、271.謎底
許涼的手機又響了兩聲,她定了定神,這才接了起來。
葉輕蘊奇怪地問:“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嗯,剛剛正準備回給你,不過現在來不及了。我有事要離開一會兒,估計要等等才能回去”,許涼說。
葉輕蘊擔心道:“聽你的聲音,怎麼有氣無力,還有,你要去哪兒,結婚典禮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了”
許涼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含糊道:“我沒事,你別擔心。隻是跟一個高中同學出來一趟”
他聲音一緊,“男人還是女人?”
她如實說:“放心吧,女同學”,心裡實在沉重,有一座山壓在她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許涼終於說,“好了,你先進去,或者等等我都好”
葉輕蘊壓住心底的狐疑,對她說:“那好,我等你”
許涼強打著精神,“好,回頭再見吧”
掛掉電話,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嘲諷聲:“呵,還真是恩愛”
許涼心裡本就鬱氣難當,此刻被她的話一刺,再也忍不住沉著臉回道:“如果真是我的錯,我不會推搪。要審判我,你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衛曉楓嗤笑著點頭,“是,我沒有資格審判你,但有一個人可以”
說著她猛打了一下方向盤,許涼幸好系了安全帶。但即使這樣,她上半身仍然往前一衝。
幸好這時候車已經停了。
許涼往周圍一看,從不遠處的建築形態來看,這裡好像是醫院停車場。她覺得那股不妙的預感從萌芽,再漸漸擴大,這時候已經在內心膨脹起來。
撐得心慌。
下了車,許涼跟在衛曉楓的身後,發現這裡是祈安醫院。
即使是個門外漢,許涼也知道祈安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腦科醫院。而葉家二姑葉禮榆的兒子池明宇,則是這裡最具盛名的腦科醫生。
衛曉楓帶著許涼往前走。
醫院裡面很大,人很多,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嗡嗡地盤旋在耳朵邊。
擠電梯的人太多,等了一會兒,衛曉楓帶著她從樓梯爬上去。
“你知道麼,每次我來醫院,都是這麼走上去的。不是因為等不及電梯,而是腿上消耗了能量,就能少些力氣去難過,去傷心”,與其說她在同許涼說話,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衛曉楓,從後面看,身形如此單薄。
許涼手搭著樓梯扶手,忽然有些理解她的心情。
她每爬完一層,都要看看外面的太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總覺得面前黑暗太多,陽光看一眼,少一眼。
到了第七層,衛曉楓面無表情地說:“到了”
許涼瞳孔驟縮了一下,腳步頓住了。
接著往前走,走廊兩邊滿滿的白色向人撲過來,整個世界茫茫一片,像是冰天雪地。
她聽見自己的鞋扣在地上的聲音,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還有……號哭聲。
許涼這才注意到,迎面推過來一張移動床,上面躺著的人被白布完全蓋住。家人扶著床邊,哭得聲嘶力竭。
這哭聲讓她猛然打了個寒噤。
衛曉楓對這種事情好像司空見慣,她目不斜視地經過死者,生者。
許涼忽然喪失了揭曉最終謎底的勇氣。她已經預感到了,這預感很強烈,像海嘯一樣將她淹沒。
見她沒跟上來,衛曉楓轉身對她說:“隻有幾步了”
隻有幾步,就到地獄。
許涼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試圖從這場夢裡面掙脫出去。
可這就是現實。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這才跟著衛曉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