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同情地笑道:“你倒還好,我瞧那幾天邢二那魂不守舍的樣子,跟被判了死刑沒兩樣了。幸好他守得雲開見月明,否則還真不知道他接下去會如何呢”
“盛霜心裡有他,才會松口。隻要邢二肯下功夫,今後他們隻會更加美滿”,葉輕蘊也為他們松了口氣。
“嗯,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喝他們的喜酒了”
葉輕蘊說到這個便嘆氣,“沒想到我們竟然被邢二這小子搶了先。不過兩個孩子呢,他這個奶爸可有得忙活”
今天是小年夜,回到家,裡裡外外都在忙活。這是大師傅今年最後一天上崗,自然十分盡心盡力。
葉家人雖說想法開明,但做派仍是以前傳下來的。小年夜這天必得擺上祭品,點了香蠟祭祖。小輩們,要給老的一輩磕頭。
微娘將佣人們指揮得忙忙碌碌,眼睛一抬,便能看見腳步快要飛起來的下人。
母親聶緹正在書房裡幫著將紙錢用牛皮紙封好,在封面上用毛筆寫上,什麼人敬獻給哪一位長輩。
見許涼夫妻過來,忙抓了他們的壯丁,讓他們幫忙接著寫。
聶緹寫了半天,此時終於可以坐下來歇口氣。喝了半盞茶,緩了緩,便問道:“盛霜怎麼樣了?”
盛霜懷孕的事,暫時沒敢跟老太太提說,但聶緹是知情的。但葉禮楣母女並親口告知,聶緹隻好裝作不知道。
她心裡一直記掛這件事,此時他們探望了回來,少不得要詢問一番。
葉輕蘊握著毛筆,身姿挺拔如松,一心二用道:“已經是春節,盛家肯定要大聚一次,她雖然不用應酬,但總得露面。再說精心調養過,她和孩子都十分健康。隻不過這事瞞不了多久,估計不久邢盛兩家,就會發布婚訊”
聶緹聽到這兒,心裡也不禁感慨。邢二和盛霜還沒結婚呢,就已經懷上了,還是兩個寶寶,聽著就喜人。
不得不說,生兒育女都有緣法。這次回來,兒子夫妻兩個,感情看著突飛猛進,一日千裡,可就是沒有好消息傳出來。
但這事兒已經給阿涼不小的壓力,輕蘊又是個護短的,要是再多嘴,肯定會惹他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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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緹便點了點頭,把話題扯到一邊去了。
到了天色將暮未暮的時候,後院供奉各位祖先畫像的堂屋已經布置好了。裡面寬敞肅穆,是葉家精神傳承之所在。
各位不知道離現在已經隔了多少年的長輩,各個於畫中慈祥安笑,一張張畫前皆擺上案條,案上放滿了貢品。
葉家的家主葉禮橋,帶著家人一一跪拜,虔誠燃香,以託思念。
等祭拜完之後,人人身上都沾著一股香燭的味道,倒是不難聞。
洗了手,用熱毛巾擦了臉,重整了衣襟,就要給老一輩磕頭。
葉家極重孝道,春節時給老人家磕頭,一直是不滅的習俗。
先是葉禮橋夫婦,給老太太磕了頭;再是葉輕蘊夫妻給長輩磕頭。
老太太是心疼他們,沒等他們跪實,趕忙就讓微娘扶起來,笑呵呵地說:“我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樣都不打緊。你們這群孩子健康,平安,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
葉輕蘊和許涼一邊一個地拉住老太太的手,均笑著稱是。
各種儀式都完畢,一家人這才和樂地坐下來吃飯。
今日的晚餐格外豐盛,大師傅照著宮廷菜譜做了滿桌子。一家人說說笑笑,連許涼這種沾不得酒的人,也喝了幾杯米酒。
米酒是微娘自己釀的,十分清甜爽口,酒味不太重,正適合許涼這種人喝。
吃完飯,許涼和葉輕蘊又到許家去了一趟。結果一看,父親和爺爺都還沒吃,見他們來了,才把飯菜擺上桌。
許涼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等著她呢!
她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便說:“早知道我就提前些時候回來了”
許叔巖笑得十分慈祥,“我們就是猜想著,你或許會回來看一看。許多年沒一起過小年了,你要是不來,我們也就自己吃了”
即使許涼再吃不下,也拿了端起碗,又陪著家人吃了一些。看爺爺和父親臉上終於放松一些,她心裡不禁一頓。
梁晚昕母女都進了監獄,家裡隻有爺爺和父親,到底冷清了些。
看來以後要多回來陪陪他們了。
許涼打定主意,自己吃不下了,便用公筷不停給其他人夾菜。雖然他們話不多,但這麼多年來,卻是許涼在家裡吃過的,最暖意融融的一頓飯了。
飯後又陪著兩位長輩說了會兒話,許涼和葉輕蘊這才離開。
剛出了門,便看見夏清江靠在許家門口的一顆榕樹上抽煙。火星子在霧氣裡明明滅滅,看起來有一種冷清的意味。
“在這兒裝神弄鬼呢?不回家給祖宗磕頭,上這兒來可撈不著壓歲錢”,葉輕蘊衝他戲謔道。
夏清江看許涼也在,便按熄了煙頭,“這不是無聊麼?一回家我爺爺時時刻刻把手按在他那把配槍上,我真害怕他哪天掏出來,發現那是把仿真的”
他一向這樣,痛楚深埋在黑暗當中,以為笑一笑,就能掩蓋得很好。
“我和溫璇……過不下去了”,夏清江一邊和葉輕蘊漫無目的走著,一邊將打火機上上下下地拋。
他整顆心也這樣,懸在半空,又被接住。可不知那次一失手,就要摔進塵埃裡去。
“她今天,親口跟我爺爺提起這事”,夏清江說。如果老爺子同意了,溫璇就成功了一半。
因為家裡都是老爺子做主,他是位老軍人,沒人敢小看他的毅力。隻要他答應了,就一定會逼夏清江就範。
“你不想離”,葉輕蘊直接說。
夏清江喉頭一哽,“可是,溫璇受了很大的折磨。每次見到她,她的氣色總比上一次更差,我查了她很久,但她很聰明,自從上次出國之後,便一直呆在工作室裡。我找不出其他原因,可能……她真的心灰意冷”
葉輕蘊既心疼他,又覺得他腦子不開竅,“既然這麼在意她,幹嘛老是給人家臉色看。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夏清江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怎麼知道,我沒低過頭呢?我和她太了解彼此,隻要我有任何舉動,她都看得出裡面是什麼意思。可每次她都故意裝作不知道,我再厚的臉皮,也擋不住她太冷漠”
葉輕蘊默默地道:“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放手,失去的就是這世上最懂得你的人”
“媽的!就是因為知道,我才讓這段婚姻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夏清江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平復了呼吸,“或許這一次,我和她之間,真的要完了”
葉輕蘊才不信,“你確定?”
夏清江瞪他一眼,“少在這兒煽風點火”
“外面多少人傳,夏少爺表面風流,其實不近女色。你要真狠得下這個心,就不會被那些女人暗地裡傳不行了”
夏清江輕嘲一笑,“這是因為,那些女人跟她比起來,都那麼髒,那麼蠢”
葉輕蘊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件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但隻有一樣,不要管她有何種回應,心裡有她,就對她好一些。溫璇是那種很心軟的人”
“她心軟?她在我面前,從來都是鐵石心腸”,夏清江一說起這個就咬牙切齒。
看他被溫璇治得無處翻身,葉輕蘊忽然很不厚道地笑起來,“這說明她吃軟不吃硬”
夏清江恨不得一拳頭把他的笑容給擊碎,“這麼幸災樂禍,你小心遭報應”
葉輕蘊:“今天剛給祖宗們磕過頭,他們會保佑我的”
夏清江快被他氣瘋了,“算了,我魔怔了才跑到這兒來讓你嘲笑!”
“吃一塹,長一智”
夏清江哼了一聲,腳下生風地往自家院子去了。
葉輕蘊望著夏清江的背影,笑容漸漸斂了下去。溫璇就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分開不會讓這根刺被拔掉,反而會越扎越深。
邢二剛脫離苦海,這個長久陷在地獄裡的,又要下一次油鍋。葉輕蘊忽地覺得自己很幸運,他感恩許涼的愛戀和陪伴。
葉輕蘊回到家裡,許涼正幫著微娘穿針。她一臉認真地對著臺燈,一件小事也讓她凝聚著心神。
不顧微娘在場,葉輕蘊從身後將許涼抱住了。
許涼被驚得全身一顫,針尖差點戳到手指頭上。
她驚魂未定地在他懷裡掙扎著,“你幹嘛,嚇我一跳”
葉輕蘊也有些懊惱,急忙放開她。估計他是被夏清江的事給刺激到了,隻想好好讓她將自己的懷抱填滿。
許涼見他很過意不去,便說:“還好沒什麼事,你別擔心”
微娘見時候不早,便在一旁識趣地說:“你們兩個趕緊上去休息吧,我也要回房了”,說完便收拾好了東西,跟許涼他們他們互道晚安,往自己臥室去了。
上了樓,許涼問道:“夏清江沒事兒吧,我剛剛瞧著他那神色,心裡怪不是滋味兒的”
葉輕蘊不想她也跟著擔心,便說:“我已經勸過他了。感情這種事,冷暖自知,我能做的,隻是在他傷心難過的時候,陪他喝酒罷了”
他說完,便將她抱住了。因為剛剛在樓底,差點兒傷到她,這次的動作便輕柔小心很多。
許涼臉貼到他的側臉上,忽然覺得他們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有感而發道:“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感覺到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越來越緊,葉輕蘊摸摸她的頭頂,笑道:“你能有這種覺悟,也怪不容易的”
“你在間接說我笨?”
“看來也不是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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