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一群櫻草花開得靜謐,即使嚴冬也沒能阻止它盛放。它柔弱地開在那兒,卻有一種風骨。
葉輕蘊下馬,摘了幾多櫻草花,就著幾根還未衰老的藤蔓,編了一個花環,遞給她。
許涼笑了一下,沒接過去,倒是把身體放矮了一些,讓他親手將花環放在自己頭頂。
“好看嗎?”,她很興奮地問道。
葉輕蘊凝視她,放佛這世上最美的風景被圈在自己眼眶裡了。他的心裡有著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寧靜,明明四周植物稀稀落落,甚至帶著蕭條,但讓人覺得,四季都濃縮到了今天,以後每一次回憶起,都是此時此刻。
他沒說話,牽著她的手,虔誠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好不好看,這個動作就是回答。
從許涼這個角度能看見他鮮少被人看見的頭頂,不僅因為他個子高,更因為在其他人眼裡他總是高高在上。所以他為自己低下頭的樣子,是這樣令人感動。
葉輕蘊站在馬下,任她居高臨下,他凝望著她,眼睛裡有著瑩潤的光澤,“阿涼,不管你信不信,這麼多年,我隻有你一個”
原來他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她對他們的婚姻是沒有信心的。感情越往前一步,越讓人不安,總覺得像是手裡捏著沙子,握得越緊,在指縫間流失得越快。
許涼並不懼怕和童湘對上,因為除了她,葉輕蘊還可能有百十個“童湘”。她怕成為她們當中的一員,愛他,就像賭局,如果輸了,就要賠上所有的尊嚴。
童湘的出現,總是在提醒她,或是在質問她:你真的準備好了嗎?真的可以不顧一切?真的願意承擔輸掉的風險?
葉輕蘊是所有女人求而不得的奢侈品,他的懷抱有多麼像天堂,那麼懷抱之外就多麼像地獄。
許涼想,越愛越膽小,在他立於馬下,等著自己回答的時候,她眼裡忽地漫起眼淚來,回握著他的手,慢慢道:“九哥,我信你”
葉輕蘊臉上漸漸泛起光彩來,仿佛無數明媚燦爛的春光從他眼裡迸發出來,他柔聲道,“那我們明年就辦婚禮好嗎?”
許涼難得掌握主動權,立馬端著身架說:“你還沒向我求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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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求你都是我的人!”,他霸道地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結婚三年了才辦婚禮,別人會不會笑話?”
葉輕蘊柔情似水地看著,“他們怎麼笑話,隻會心疼份子錢”,然後他又補充道,“要不推遲些日子”
許涼的笑容頓住了,“為什麼?”
他的掌心揉搓著她的手,笑道:“先把花童生出來再辦,有妻有子,羨慕死他們”
“什麼花童,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孩子連個泡影都沒有,你都開始給它派任務了”,許涼嗔道。
葉輕蘊說:“一切都等來年,阿涼,不會等太久,全世界都會知道,你是我的新娘”
許涼道:“什麼新娘,都成舊娘了”
“你是舊娘,那我就是舊郎”
回程的時候,許涼吃了葉輕蘊給的安心丸,身體乘在風裡,輕飄飄能從他懷裡飛出去似的。
她想自己真是沒救了,被他幾句話就讓心裡填得滿滿地。她的身體不斷往後靠,和他越貼越緊。
她在自己身前被馬顛簸得上上下下,兩人之間縫隙很小,快要摩擦起火。
葉輕蘊一隻手控制馬,另一隻手擁著她,簡直避不開身前暗香充盈的身影。
他的呼吸一下子重起來,像拉著風箱。
許涼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來,微微偏了一下頭問他:“你怎麼喘不過氣啊九哥?”
葉輕蘊咬牙,這個傻子,你上上下下磨蹭點火,我沒窒息就算自制力強的了!
為了等會兒無損臉面地下馬,葉輕蘊努力調整呼吸,恨不得將家裡老太太的清心咒照著念一遍。
不過現在條件不允許,隻好背一背下次開會的發言稿。
終於捱到地方,葉輕蘊火燒眉毛似的跳下馬,這才伸手將許涼抱下來。
他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和她共騎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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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頭好暈,強撐著碼了一章,抱歉啊寶貝們,更遲了,晚安麼麼噠(づ ̄3 ̄)づ╭?~
☆、143.戀愛是個不安的過程
夏青江和言勝奇都在會館裡,但葉輕蘊並不想進去,因為遇見顏藝珠又是一番糾纏,但又不得不敷衍。
他已經打定主意在來年給許涼一個盛大的婚禮,所以在他們兩個正大光明地並肩站在人前時,所有障礙都必須提前結算清楚。
有了一個李照森,他就要放著兩個三個李照森來打她的主意。
隻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正這樣想著,許涼便松開了牽著自己的手。
葉輕蘊步子頓住了,站在原地看著她隔著兩三步的背影。
許涼也跟著停下來,扭頭奇怪道:“怎麼了?”,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無意識的動作會在他心裡有痕跡。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將她藏在身後,等一切都掌握在他手裡,世界清平,全世界的笑容都將為他們的婚事喝彩。
此刻正是要掩人耳目的時候,但為什麼,在她放開手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有一股失落?
葉輕蘊抿著嘴唇,看著自己的皮鞋尖深呼一口氣,對許涼淡淡笑了一下,這才和她一同走進會館裡。
富麗堂皇的會館大廳裡暗香浮動,裡面的裝飾帶著雍容的暖色調光澤,四處都是著裝精致的名流人士。
兩人四處掃了一圈,並未看見夏清江兩人的身影,倒是有熟人認識葉輕蘊,趕忙上前來打招呼。
許涼自動自發把自己當做隱形人。不管是父親或者九哥的光環,她向來躲得遠遠的。就像她認為站在人前光鮮亮麗的顯赫人士同自己認識的那一個相去甚遠,那是給別人看的,同自己山高水長。
葉輕蘊在沉著應對這些人的間隙,眼神淡淡從她身上掃過。她現在對葉太太的身份還是認識不夠,或許她隻想當她的妻子,但對這個名頭卻敬而遠之。
她向來怕麻煩,會躲懶,就像她在現在的公司裡當個默默無聞的經紀人多年一樣。許涼是歸隱在這些身份之後的人,她身處的這一份安詳讓人不忍心破壞。
等以後她是人人皆知的葉太太,她或許會被這重身份束縛。此刻一思量,葉輕蘊便覺得自己考慮得還不夠滿分。
到底是他太心急了,恨不得在此刻就牽著她的手昭示人前。要對她負責,便要十全十美。
這時候有個侍者過來,等葉輕蘊跟周圍人寒暄完之後對他耳語幾句。葉輕蘊笑著對眾人說還有人在等他,失陪了。
眾人說哪裡,不耽誤葉先生的寶貴時間,便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葉輕蘊像給人群分了流,從縫隙當中出來。他大步走在前面,許涼跟他隔著兩米的距離,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
等兩人到了通往貴賓室的走廊上,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許涼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哎”,她衝前面的人叫了一聲,葉輕蘊這才頓住腳步,回身牽著她的手。
許涼掙了兩下,往上看一眼他的表情,這才發現他生氣了。這段時間他對著她老是和顏悅色,幾乎讓她忘記他是那個性格清冷疏離的葉先生。
還沒到門口,葉輕蘊半隻眼睛的角度剛好看見顏藝珠正抿著笑說話。他隻覺得喉嚨裡用砂紙狠狠磨過,火辣辣地疼。
他放開許涼的手,退回去將滿臉無辜的許涼抵在牆壁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許涼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又是發哪門子的瘋,頭腦停擺地看著他,空白的目光愣愣地照在他臉上。
而這一幕,被走廊上正要回包廂的童湘看個正著。
她閉著眼睛等波瀾壯闊的心緒退潮一樣落下去,葉輕蘊一隻手還撐在許涼臉頰一側,專注地看著她。
他們兩個之間,一俯一仰,插不進第三個人。
許涼一扭頭,剛好看見童湘眉眼寒霜地站在那兒。她尷尬了一會兒,又覺得理所當然,自己和九哥是夫妻,親熱讓她看見了,沒讓她給門票算大度的了!
葉輕蘊也注意到那個眼睛快起火的明媚女子,他慢慢地站直身體,隻對她頷了頷首,便和許涼走進包間裡。
他一進門,顏藝珠抿著的紅唇一下子張揚起來,整張臉都在發光似的。就像孔雀在求偶的時候開屏。
不過等許涼進來,她表情就斂下很多,嘴角的笑容若有若無,“許小姐和輕蘊兄妹兩個感情倒好,形影不離,難道你哥哥兜裡裝著你喜歡的糖麼?”
許涼好歹在娛樂圈混了幾年,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風浪總旁觀了不少,這種拿話來噎人的,等級不算高。她笑著應付道:“要不怎麼說我和顏小姐神交已久呢,可不是,九哥兜裡的糖隻裝了一顆,不過已經被我預定了”
夏清江在一旁悶笑,但又覺得不夠紳士,便端起茶來遮掩。別看阿涼平時無害,伸出爪子來也夠人痛一會兒。
果然,顏藝珠臉色變了變,見葉輕蘊沒有呵斥許涼的意思,便知道他站在哪邊了。當下不欲惹他不快,便歇了同許涼鬥嘴爭強的心思。
童湘跟著進了門來,明明是出去補妝,但補回來之後的臉色卻比補之前更差。
顏藝珠掃了她一眼,目光追過來詢問,童湘隻輕微地搖了著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大礙。
葉輕蘊和許涼落座,侍者端了咖啡來,牙買加正宗的藍山咖啡,產量極少,沒有特殊渠道根本拿不到貨。
童湘眉宇微皺,輕聲讓侍者給葉輕蘊換了一杯來。
“怎麼了?”,顏藝珠見她做葉輕蘊的主,心裡有些:不快,聲音也硬了不少。
童湘有些進退維谷,沉吟一會兒才道:“你不是才跟我說,葉先生胃不太好,我想著喝咖啡不利於養胃,換一杯是不是更好?”
這話,更有詢問的意思,把主動權讓出來,葉輕蘊的主你來做。
顏藝珠是個掌控一切的女人,在顏氏,她的話就是聖旨,敢反駁的人得提前收拾好鋪蓋卷兒。哪裡有她,哪裡就遍布著佔有欲的酸味。
聽了童湘這番話,她心裡好受了一些,心想自己到底是多心,童湘和葉輕蘊要真有什麼,隻在美國就能成事,還等得到現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