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宇東讓人拿了菜單上來,讓她們先點。然後溫聲道:“不知哪位是盛小姐?”
許涼心道這個包辦相親,包辦得可真徹底,完全兩眼一抹黑就上陣了。
看來三姑母對這次的相親也不怎麼重視,要不也不會兩邊人連照片都沒看一眼,沒個心裡準備就直接敲鑼打鼓唱起來了。
母女倆相當於半個冤家,這次的相親,恐怕大半都是因為賭氣。
許涼還沒開口,盛霜接口介紹道:“我旁邊這位就是我的表妹盛霜”
這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信手拈來,許涼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地看著她。這丫頭不按常理出牌,倒讓許涼哭笑不得。
但盛霜話已經說出口了,要是急於糾正,不是直說她根本不滿這次的相親,趕鴨子上架瞎胡鬧麼?
見她還在瞪著自己,盛霜怕再這麼下去就要露餡兒,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許涼的腿。
許涼這才轉過去,勾出個淡雅的微笑,對男子道:“你好,我是盛霜”
潘宇東聽她這樣一說,眼睛眯了一下,快得轉瞬即逝。然後順著她倆的戲唱下去,笑道:“不知道盛小姐有沒有發現,我們在相貌上有些相似”
盛霜看著看了許涼一眼,又用餘光去探對面的人,果真如他所說,他們眼睛都是那種又大又圓的杏眼。
她呵呵笑道:“說明你們有夫妻相嘛”
沒想到她語出驚人,許涼被她偷換了角色不說,還要領受這丫頭制造出來的尷尬。此刻心裡十分後悔,一時心軟就答應她赴約,現在把自己坑得灰頭土臉。
在場有一個人尷尬就足夠了,要再來一個這頓飯吃下去也要噎人。幸好潘宇東風度翩翩,不把盛霜的調侃放在心上,溫潤笑道:“隻是眼睛像罷了,盛小姐讓人驚豔,如果我真和她長得像,倒是要沾她的光了”
盛霜心裡贊一聲,可真會說話!
實際上潘宇東長相也儀表堂堂,從他的領帶顏色搭配,西裝袋巾的花紋裝飾,以及腳下那雙軟底英倫皮鞋這些小細節當中,顯示出他不俗的品味,和極修邊幅的紳士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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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還以為他是從雜志封面上走出來的優雅模特。
盛霜慶幸自己今天帶了擋箭牌來,不然讓她直面這位的魅力,恐怕就要把持不住了。
潘宇東是個極佳的談話人選,不管哪個話題開頭,他都能接下去。即使他是隱形在網絡大站後面的老板,但實際上很謙遜,輕描淡寫就將自己的身份帶過,然後就請許涼站在顧客的角度,給網站提些意見。
這下許涼倒不好意思了:“我覺得都很不錯,對於網絡經營我並不懂,潘先生見笑了”
潘宇東含笑道:“顧客就是上帝,隻是沒想到上帝這麼好說話”
盛霜見他們聊得興起,怕潘宇東真看上許涼。瞄一眼旁邊的不知自己帶怯一下最能引男人犯罪的女人,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加入話題,引開潘宇東的注意力。
沒想到他那樣執著,滿眼隻看得見許涼,自己剛說了兩句下次參演音樂會的事,潘宇東立馬扭頭問許涼:“你也去嗎?”
許涼愣了一下,自然看出他這是怕跟盛霜說話,冷落了自己。但又覺得相親這種場合本就曖昧不清,要真讓對方誤解,起了心思,葉輕蘊估計會氣炸。
於是她笑容減了幾分,說:“恰巧那幾天公司脫不開身,所以不能到場”
潘宇東並不失望,點點頭,又和盛霜說起話來。
隻是在和她說到一半的時候,摸了摸茶杯的溫度,覺得有些涼了,又讓侍者給三人換了一杯。
許涼心裡覺得有些溫暖,潘宇東本人和盛霜都不愛喝綠茶,所以杯子裡的茶水都沒怎麼動過。隻有她愛這清新味道,喝了一半。他大概是怕她的水涼了,才這樣做的吧。
盛霜說起自己的專業便滔滔不絕,完全忘了自己本將這位相親對象當做扼殺自己自由的幫兇,一直從龐賽的《小星星》說到福雷的《A大調第一小提琴奏鳴曲》。
潘宇東聽她說到興起處也不插話,看著盛霜覺得自己話太多而略顯不好意思的神色,他仍是用鼓勵的語氣,鼓勵道:“然後呢?”“接下來的故事一定很精彩”這樣。
等盛霜眼睛裡的光亮一點點減退,因為自己熱愛所在的激動心情終於平復下來。她說得口幹舌燥,喝了一口茶,“潘先生不會嫌我聒噪吧?”,然後自嘲一笑,“我也隻會紙上談兵”
潘宇東說:“我早年聽過盛小姐的小提琴獨奏會,覺得你的琴音很靈動,其他恭維的話說出來倒覺得失真,隻一句話盛小姐便會明白自己的價值——要哪天你還開音樂會,刮風下雨我也要一飽耳福”
這番話盛霜將他引為知己。
她正要說話,腳下卻被許涼踢中。盛霜愣了一下,扭臉便看到她拼命朝自己打眼色。
許涼對她做口型,唇齒間無聲吐出三個字:盛小姐!
盛霜恍然大悟,再厚的臉皮也忍不住泛紅,她垂眸憋了半天氣,真覺得自己不是個演戲的料。自己開演,就有人看熱鬧。
跟著來了就是供飯,許涼見盛霜正埋頭找地縫,柔靜地笑了一下,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沒想到還是熟人?”
既然是熟人,我們做錯了事,你總得包含一二吧?
所以接下來道歉的話就容易很多:“今天是我們不懂事,盛霜是個喜歡開玩笑的孩子,希望你不要跟她計較”
許涼直接把二十多歲的盛霜安在“年少”的位置上,隻要是個大度人,就不會跟個孩子計較。
潘宇東當然懂她話裡的小心思,不僅沒惱,轉而道歉說:“不僅是你們,我也是受人所託,頂替他來這兒相親的”
這下面前兩個女孩子都瞪大眼睛了,這是什麼情況?
盛霜不禁有些氣悶,她雖然不樂意,但也有乖乖到場好吧!對方倒輕省,直接不露面,把她扔給別人了,那副躲閃不及的做派是要鬧哪樣?
她這暴脾氣一上來後槽牙都咬緊了,這算什麼,瞧不上她麼!
盛霜忍著脾氣,慢聲細語地問潘宇東,“那潘先生又是受誰的囑託?”
潘宇東也不含糊,直接把好友給賣了,慢吞吞地說出幕後人來:“邢二”
本來盛霜心頭已經備好火藥了,“邢二”這兩個字就像往引線上點火,轟隆一聲炸開了。她生著悶氣不說話,怪不得相親連個名字和照片都不給她,原來是想把她和邢二這個混蛋綁到一起。
她的母上大人跟外人打算盤就算了,還噼裡啪啦來算計自己的女兒。
還有邢二,把她推給別人是怎麼回事兒?看不上她也犯不著急吼吼地往別人懷裡推吧?
要是她現在手裡有一把殺豬刀,一定會毫不猶豫當個屠夫!
許涼看她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拍拍她的背說:“瞧瞧你,一副殺人滅口的樣子。現在的局面不正好麼?”
看她衝自己眨眼睛,盛霜這才反應過來:這次相親是個一勞永逸的買賣。雖然邢二那禽獸放了自己鴿子,但不僅這次作廢了,下次她就有理由搪塞母親:看看你找的相親對象,什麼不靠譜的人都塞你女兒,我是垃圾回收站麼?
她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看在潘宇東坦白從寬的份兒上,她也不好對著人擺臉色。隻是心裡惱得厲害:這臉丟到泥裡去了!
盛霜臉上陰慘慘地笑著:邢二,趕緊給自己準備一口棺材吧。
潘宇東將來龍去脈說了,又再次跟盛霜道歉。
盛霜也沒得理不饒人,再說她剛才也胡鬧了一把,沒什麼立場給人臉色,於是說:“沒關系,我們也算得上不打不相識”
潘宇東被逗笑了:“盛小姐心倒寬”
盛霜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大多數的時候還算是個好說話的人。不過對那些專給人下絆子的,我心眼兒小得能把他擠成紙片兒”
潘宇東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邢二,我隻能幫到這兒了,自求多福吧!
上了菜,盛霜倒沒了談性,她正忙著在心裡將滿清十大酷刑往邢二身上輪流用一遍,耳邊不是餐廳裡悠揚的鋼琴曲,而是他哭著求饒的聲音。
看她神遊天外,許涼也不好讓場面太冷清尷尬,於是和潘宇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和潘宇東說話很舒服,他是個非常能察言觀色的人,隻要許涼露出一點點情感傾向,他就會順著她的話來說。
比如她說道:某某女明星老是演壞女人,可她私底下人還不錯;或者某諧星在舞臺上搞笑,其實是個哲人。
許涼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所以都是挑人的好處說。
潘宇東心裡一動,看來許家家教很好。不過也能看出,她本就是個清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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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知道疙瘩被相,估計要氣炸。大家周末愉快,麼麼噠(づ ̄3 ̄)づ╭?~
☆、138.心慌意亂
最後三人吃完午飯,才從餐廳裡出來。外面有些下雨,不大,但還是會沾湿頭發,潘宇東請她們等一等自己,然後從車上取了一把傘,遞給她們。
許涼看了一眼陰雲密布的天空,風雨刮在臉上,有些冷厲的疼痛。她有些擔心地問道:“把傘給我們,你自己呢?”
潘宇東雅致地笑著,讓她別擔心,“男人帶傘,就是為了滿足女士的不備之需”
看著她眼睛裡不好意思的神情,潘宇東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傻丫頭,你心腸怎麼這麼軟啊?”
這寵溺的語氣,讓許涼和盛霜都愣了一下。但他嘴角含笑的樣子,姿態十分坦然,絲毫不會讓人往猥瑣的方面去想他。
潘宇東看著她呆呆看著自己的模樣,真想抱一抱她。從小爺爺奶奶便十分疼愛姑姑,後來她出國之後,奶奶常常對著姑姑的照片落淚,後來抑鬱而亡。
站在自己面前氣韻優雅的女子,長著和姑姑一模一樣的眼睛。姑姑的女兒,已經嫁人了呢。
他想替自己去世的奶奶,抱一抱她的外孫女。要是悲劇沒有發生,阿涼一定是潘家的小公主,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與自己的親人對面不相識。
不過最後他到底忍住了,自己要是冒冒失失地接近,會嚇壞她的。
潘宇東心裡嘆口氣,對許涼說:“許小姐,希望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許涼還沒說話,盛霜就警惕地將兩人隔開。本來她還覺得潘宇東是個風雅君子,沒想到他剛才突然對許涼下手,要這次相親真給許涼找了麻煩,表哥葉輕蘊發起火來可不是好玩兒的。
還要見面?大少爺能用一肚子火噴死你!
盛霜眯眼一笑,說道:“今天和潘先生用餐非常愉快,如果有下次,我們幾個再加上許涼的那位再約吧”
潘宇東毫不在意她話裡面意有所指,點頭道:“好啊,我們就這樣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