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室友知道我喜歡男生後,大學四年對我頗有意見,管東管西。
所以畢業後他提出要繼續跟我合住時,我果斷拒絕。
開玩笑,沒名沒分卻被他管了四年不說,其間還看得見摸不著。
但誰能想到——
一個月後,我主動拎著行李箱出現在他家門口。
李西川:「還跑麼?」
我垂下眼:「不跑了。」
嗯,是真心話。
不僅不跑了,我還要開始我的直男掰彎計劃!
1
「你這是?」
李西川雙手抱胸,倚著門明知故問。
我騎坐在行李箱上,弱小無助,雙手合十:「川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大人有大量、大發慈悲——」
「說重點。」李西川打斷我。
我:「……求收留。」
不怪我沒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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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畢業前,我摩拳擦掌,決心以多年所學回報社會。
可社會不講武德,反手就給我一頓毒打。
短短一個月時間,我換了三次房子。
省流版總結,就是被騙、被撵、被騷擾了。
具體來說,第一次是被二房東騙著交完押金,後腳對方就跑路,讓我喜提拉黑刪除一條龍服務。
所以錢沒了,房子也沒住上。
第二次倒是真房東,也住上了房。
就是我才剛住不到兩周,房東就說找著合適的買家了要賣房。
於是,我再次被掃地出門。
第三次更慘。
租房前我真沒看出來房東跟我是同類——性別男,取向男。
關鍵那貨都他媽結婚有孩子了!
他還跟我撩騷,甚至想動手動腳。
我一氣之下,就砸了人,退了房。
再次流落街頭。
「那傻逼碰你了?碰哪兒了?」
李西川說著往前一步,把我從行李箱上拽下來上下打量。
眼神很兇,語氣不善。
渾身有種處在暴怒邊緣的戾氣。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有點被嚇到,呆呆看著他。
直到他催促,才趕緊搖頭:「沒,沒碰著。」
2
從前在宿舍,李西川有三句口頭禪——好好說話,衣服穿好,站/坐好。
因為被說的對象,有且僅有我。
所以江帆和林一鳴曾戲稱這是爸爸管兒子。
當時我憤憤不平,眼下我主動表示堅決服從管教。
可李西川搖搖頭。
他沒提「三好」條約,而是重新定下「兩不準」,即不準夜不歸宿,不準帶人回來過夜。
「女的不行,」李西川特意強調,「男的更不行。」
對此,我毫無異議。
因為這兩條對我來說根本形同虛設,倒是李西川比我更有那個資本和可能。
想著,我忍不住問他:「那你呢?」
李西川裝傻:「我什麼?」
我急了,近乎質問一樣緊緊盯著他:「你要是夜不歸宿,要是帶人過夜呢?」
——我不想當電燈泡!
——更不想再流落街頭了!
不知道李西川有沒有聽出來我的潛臺詞,他看著我,半天沒出聲。
就在我幾乎要把他的這種沉默當作肯定的默認時,李西川忽然笑了一下。
一字一句說:「俞安,你不會,我就不會。」
這是什麼意思?
來不及多想,我就動作快過腦子地拉著他的手擊掌:「一言為定!」
這下終於能踏實睡個好覺了。
不過臨睡前,還有件事要做。
點開微信,發個朋友圈:
【我宣布,李西川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房東!】
秀不了恩愛,還不讓秀友情麼!
才發完,江帆就秒評:【小魚這是又自投羅網了?】
林一鳴緊隨其後:【我賭一塊錢,小魚肯定是被綁架了。】
我:【我說的是真心話!!!】
然而他們視若無睹,並且開始就自己的觀點闡述理由。
江帆說我對李西川一向是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求貼貼。
林一鳴則堅持我畢業前說要逃離李西川霸權主義的決心不像假的。
我:……
從前他倆就蔫壞,總愛挑撥我跟李西川的關系,然後隔岸觀火,看我被李西川單方面壓制。
現在都畢業了也改不了惡趣味。
我索性放棄掙扎,扔了手機,眼不見為淨。
直到幾分鍾後,微信提示音響起,是江帆提醒我看評論。
打開朋友圈,看見了一條新評論。
李西川:【呵呵。】
我:卒!
3
問:入住第一天就把房東得罪狠了該怎麼辦?
答:當然是夾著尾巴好好做人,爭取將功補過、寬大處理。
有了這個覺悟,臨睡前我打定主意明天得早起,好好表現一下。
誰知道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你再不醒,我都要懷疑你是連夜畏罪潛逃了。」
李西川說這話時,還在跑步機上。
運動中的人額發湿透,氣息不穩,有點喘。
就……很容易叫人想歪。
站在原地冷靜了兩秒,我這才靠過去:「川哥,早。」
打完招呼,我順勢趴在操作臺上,小聲跟他控訴:「江帆和林一鳴他倆絕對是羨慕嫉妒恨,故意挑撥離間的!川哥,你別信。」
李西川沒搭理我,繼續悶頭跑步。
又跑了一會兒,他按停跑步機,居高臨下看著我:「俞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還跑麼?」
他眼神和語氣都很認真,無端性感,又莫名危險。
說不清是受到蠱惑,還是被迫臣服,我搖頭:「不跑了。」
李西川應該是很滿意這個答案。
他雖然沒有明說,離開前卻伸手揉了一把我的頭發,動作溫柔又親昵。
大難不死,當然要發朋友圈嘚瑟:【嘿嘿。】
江帆又是秒評:【呦小魚還活著呢?】
林一鳴:【這話說的,川哥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麼】
這要擱平時,我非得跟他們大戰三百回合不可。
不過眼下我心情好,給江帆丟個白眼,再給林一鳴扔顆手雷,就沒再跟他們計較了。
跟李西川合住半個月後,我萌生了兩個想法。
一個很大膽,是我想賴上這個直男一輩子;另一個更大膽,我懷疑這個李西川是別人假扮的。
真的,他簡直像換了個人。
之前在宿舍明明挺大少爺的,幹什麼事兒都指揮這個,安排那個的。
現在竟然事事親力親為,還任勞任怨!
說實話,打從決定住進來起,我就已經做好了要被壓榨做更多家務的準備了。
結果這人根本沒那個意思。
平時打掃衛生,他比我還勤快主動。
最最關鍵的是,他不僅不對我管東管西了,還相當縱容!
縱容到我覺得哪怕我現在在這個家裡橫著走,他都不會說我一句,還會默默給我騰地方。
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李西川!
「你這兩天到底在看什麼?」
或許是我偷看他的次數太多,李西川察覺到了什麼。
我鼓起勇氣,「……我能摸摸你麼?」
說這話時,我已經預想了李西川的反應。
他可能會冷笑一聲表示拒絕,也可能會毒舌一句「做夢」,反正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可是下一秒,我眼睜睜看著他主動靠過來,問:「摸哪兒?」
他倒是大方,我一下臉爆紅。
——靠靠靠!
——世風日下,直男釣 gay 啦!
4
那天,李西川抓著我的手,仔仔細細在他臉上摸了個遍。
一邊摸,一邊數落我:
「腦子呢,俞安?」
「現在摸清楚了麼?還懷疑我是假扮的麼?」
「合著我不管著你,你還不習慣了?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丫屬 M 的。」
……
嗯,這罵人的樣子就很李西川了。
被罵後,我老實了好幾天,乖得在李西川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周六晚上。
那天半夜,我被電話吵醒。
電話那頭,孟熙大著舌頭喊:「老娘,失戀了,來,來陪我喝酒!」
要不是這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我都懷疑是有人惡作劇。
因為我所認識的孟熙,自從高中出櫃後,戀愛就談得飛起,換男友的速度比我換衣服都勤快。
所以分手在他那兒,從來都是開酒慶祝,哪可能買醉澆愁。
而且,聽聲音,這人已經醉得不輕了。
不能放著他不管,我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偷溜出門前,我還特意在李西川門前喊了兩聲他名字,確認他睡著了才出去的。
可當我費了老大勁把醉成一攤泥的孟熙弄進門,還沒來得及摸上門口的開關,燈唰地就亮了。
李西川站在客廳,臉上是抓奸一樣的駭人表情。
我嚇得一激靈。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我隻是覺得把人帶回來,總比夜不歸宿好那麼一點。」
「他是誰?」李西川冷著臉質問。
「……朋友。」
「男朋友?」
「當然不是!我倆同號,絕對的純友誼。」
我以為李西川會不懂,但他聽完,臉上原本要吃人的表情竟有所收斂。
在李西川的幫助下,我順利把醉鬼弄上了床。
剛想松一口氣,一扭頭,就看見李西川滿臉嫌棄。
再看床上的人。
妝花了,眼腫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趕緊解釋:「他平時不這樣的。」
李西川擰著眉,似乎不信,但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問:「他睡這兒,你睡哪兒?」
「我跟他擠擠——」
「不行!」李西川打斷我,「你跟我睡。」
「!」
一瞬間,我腦子裡迅速冒出兩個持完全相反意見的小人。
一個在著急替他喊:「我跟他睡不行,跟你睡更不行啊!」
一個卻忍不住激動雀躍:「男人,你這是在引狼入室。」
李西川顯然對我內心的陰暗想法一無所知。
「趕緊去把你身上的酒味給我洗幹淨,二十分鍾後我看不見人,就把你們倆都扔出去。」
好吧。
我愉快,不,是為難地想,那就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5
明明隻是字面意思上的睡個覺,我卻下意識用了兩遍沐浴露,一心想給自己洗白白洗香香。
至於是單純想給李西川留下好印象,還是存了別的不可告人的心思。
別問,問就是前者!
可洗完出來,我又套上長袖長褲,捂得嚴嚴實實不說,等進了屋,更是離李西川遠得不能再遠。
仿佛那點小心思壓根就不存在。
總之,非常正經又克制。
李西川不知道是真不明白我想避嫌的心,還是雞蛋裡挑骨頭:「我有那麼嚇人?」
我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李西川:「嗯?」
我嘆一口氣,破罐子破摔:
「你不懂,我睡你旁邊,就跟你睡女生旁邊是一樣的,我得離你遠點。」
「我確實不懂,我沒跟女生睡過。」
這倒是真的。
大學四年,追李西川的人能繞學校一圈,可他誰都看不上,直到畢業都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純情小處男。
但因為頂著一張招人的臉,還是硬生生被傳了四年傳「長得野,玩得花」的流言。
竇娥都沒他冤。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可能是為了以示威脅,李西川邊說邊靠過來。
溫熱的氣息灑在背上,我頓時更僵硬了,忍不住在心裡爆粗口:
直男都這麼沒有分寸的麼?
不知道避嫌,他媽也察覺不到危險麼?
深吸一口氣,我翻了個身,想提醒他別再招我。
結果剛轉過去,就差點跟人臉貼臉!
四目相對,我慫了,「要不,要不,我還是去沙發上湊合……」
話沒說完,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
李西川先是不耐煩地「嘖」一聲,然後直接胳膊一伸摟住我,低聲命令:「睡覺。」
好霸道!
好喜歡!
那晚我以為自己心口的小鹿得蹦跶到天明,誰知道後來逐漸安靜下來。
意識模糊前,甚至還想著得給自己頒一個新時代柳下惠的獎才行。
隔天早上,我是被孟熙的尖叫聲吵醒的。
慌慌張張開門出去,看見孟熙把李西川堵在洗手間門口。
一個一臉看見天菜的激動,一個滿臉想打人的暴躁。
「你趕緊把人弄走!」李西川看見我,幾乎是用吼的。
孟熙回頭,看看我,再看看李西川。
「我說有點眼熟,原來是我們小魚的男人,早說啊,朋友夫不可……唔……」
孟熙的虎狼之詞沒說完,就被我一把捂住嘴,連拖帶拽地把人整回了屋。
開玩笑!
我在李西川面前的人設可一直都是——我喜歡男的,但不喜歡他。
否則一個對他有覬覦之心的小 gay,怎麼可能被收留,分分鍾被掃地出門還差不多。
孟熙卻說,李西川喜歡我。
6
「你不信?」
仿佛權威受到了質疑,孟熙嗓門都大了起來,開始分析:
「首先他明知道你的取向,然後我人事不省,他血氣方剛,問你該跟誰睡一屋,傻逼都知道怎麼選好麼,可他呢?那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還有今天早上,他洗的冷水澡。一個直男跟另一個男的睡一晚上,至於大早上起來洗冷水澡?」
我皺眉:「也可能是早上……」
孟熙恨鐵不成鋼地瞪我一眼。
「你能不能對自己的姿色有點信心?就你這樣香香軟軟、白白嫩嫩的小 0,要不是非吊死在他這一棵樹上,你也是那群大猛 1 的天菜好麼!」
說完,又強調:「當然,比我還是差一點的。」
我噗嗤一下樂了。
如果孟熙這份自信能分我點,說不定我也能換男人如換衣服。
算了,我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