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造孽。
【但是你……】系統突然冒出來,【幹嘛非要讓他覺得你喜歡他呢?】
謝家家大業大,連修個地下室面積都不容小覷,我已經走了老遠都還沒繞得出去。
再一想到沈微瀾從小就老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原主關在這裡,又黑又冷,他一個小孩子該有多害怕啊。
現在原主走了,他還得接著被我羞辱。
我良心更痛了,在心裡瘋狂自我檢討。
以至於系統敲了我好幾遍,我才終於反應過來,回答了它的問題。
「為什麼非得讓他覺得我喜歡他?」
「當然是為了他以後長大要報仇的時候對我手下稍微留點情啊。」
我現在表現出一副瘋狂渴望他的樣子。
那我在他眼裡就是他那招人厭又變態又執著的養兄,想要他想到了可以不幹人事的地步。
一個瘋狂愛慕他的追求者,總比一個純粹就是壞,單純天生愛折磨人的惡人要稍微情有可原一點吧。
我沉吟道:
「這樣一來……他以後想殺我的時候,考慮到這一點,說不定會願意給我留一個全屍。」
嗯。
全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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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屍體面。
【……警告你,你的任務是改變反派人物謝因原有的死亡結局。合情合理地讓故事整體基調變得更加正能量且積極向上一些。】
【你這樣從一開始就考慮到怎麼死,純粹是擺爛的想法。】
【宿主你不能這麼不作為!】
【如果你最後真的還是被他弄死了。不管他是把你碎屍還是留了全屍,你都算任務失敗。】
而按照我和系統的約定。
如果任務成功,我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並且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反之,任務失敗。我會徹底消失,不再存在於任何世界。
系統罕見地在我腦子裡咆哮起來:
【所以任務真的很重要,你明白嗎?!】
「唉,行行行,我知道了。」
「你別號了行不行?」
吵得我腦仁疼。
我徒勞地晃了晃腦袋,企圖把它晃安靜點。
說話間終於走到了地下室出口。
借著終於明亮起來的光線,我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上衣領口和袖口處都有很明顯的血跡。
是剛才抱沈微瀾的時候,從他身上沾上的。
可見他這些年可真是在謝因身上吃了不少苦頭啊。
所以既然現在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
要怎麼樣才能讓沈微瀾,在以後有能力搞死我的時候,還願意留我一命呢。
我抬頭望了望天光。
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荒謬至極的想法。
或許,讓他……
喜歡上我?
7
想讓沈微瀾喜歡我。
除非以下三種情況出現。
第一他是個斯德哥爾摩患者。
第二他是個抖 M。
第三他是個死戀愛腦。
很顯然,原著裡呼風喚雨的男主攻,哪種情況都不屬於。
更何況人家還是有官配的!
我惆悵地嘆了口氣。
憑借原主的記憶,抬腳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反正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還沒走出去兩步,身後有人嘴裡喊著「少爺」兩個字追了上來。
我疑惑地站住腳步回頭,看見了一個年紀和沈微瀾相仿的年輕人。
他穿著很簡單的白 T 牛仔褲。
手裡拿著我剛才順手扔在地下室裡的那截鞭子。
我嚇了一跳。
想起來了。
這人叫章啟。
他是謝家管家章伯的兒子,那個原裝惡人謝因的小跟班。原書劇情前期,在學校和家裡,他幾乎參與了每一起謝因欺凌沈微瀾的事件。
好的,惡人組成員+1。
我在心裡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調整好了一個不耐煩且冷漠的表情問他:「怎麼了?」
「找我有事?」
「少爺……」章啟就差把「我想邀功」四個大字寫在他臉上了,「你不是說要好好教訓教訓沈微瀾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剛剛進了地下室一趟,想去找你來著,結果發現你已經不在那兒了。你忘在那裡的鞭子我給你拿過來了!」
不是,大弟子,誰想要那種東西啊!
那是刑具啊!
我立刻往後退了一步,雖然心裡已經慫成一團,但是仍然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平靜。
「髒死了。」
「別舞到我面前,拿開。」
「哦哦好。」章啟訕訕地收回了手。
「那,那個……」他猶豫了一下,「沈微瀾怎麼辦?」
「上回少爺你和朋友一起聚會,花錢想讓他跟別人飆車來給大家助興,結果他竟然還敢拒絕!真是給臉不要臉。」
「你說今天非得收拾他一頓來著。」
「……就這麼結束了嗎?」
章啟頓了頓,繼續道:「我剛才看他還在那兒躺著呢,渾身都是血。讓他不識好歹,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要不要再接著關他一個晚上?這間地下室的鑰匙在我這裡!」
嗯,再關他一個晚上。
多好的主意啊。
以後但凡沈微瀾把我給片成生人片兒了,其中就有一刀得是他章啟的功勞。
我攥緊手心,暗地裡差點把牙咬碎,好懸,控制住了自己沒當場踹章啟一腳。
「還關什麼關?」
我擰眉。
「門開著,隨他走不走。」
「對了。」在章啟再次開口以前,我快速地又補充了一句,「把你身上的鑰匙也給我。」
「為什麼?」他不敢違抗,把鑰匙遞了過來,目光卻越發疑惑起來,「少爺,真就這麼放過他了?」
我把鑰匙放進兜裡收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照著他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管那麼多幹什麼。」
「輪得到你來管我了?」
稍停頓了一下,出於維護惡人人設的需要,我還是又補充道:
「今天我爸媽會回來,他們在飯桌上沒看見沈微瀾會起疑。」
「這次姑且先放過他。」
「下一回……」我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標準的反派微笑,「他一定不會再這麼走運了。」
8
沈微瀾是謝因父母的一位故友的兒子。
謝因的父母都是顯貴出身,他們的結合是家族安排下的一場聯姻,整個婚姻都隻有利益毫無感情,婚後兩人也是一直各玩各的。
對於唯一的兒子謝因,他們多年以來一直採取的都是放養的方式。
就是這麼一對父母,在朋友去世以後自認為好心地把他兒子接回了自己家,然後把他和自家孩子一樣放養。
然後放著放著就出問題了。
謝因是個天生心理扭曲的神經病。
酷愛折磨人,尤其喜歡且熱衷於折磨沈微瀾。
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把沈微瀾活生生給折騰死。
這完全隻能歸功於男主頭上的主角光環實在太強大……
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了。
謝家父母破天荒地雙雙回了一次家。
飯桌上,他們果然問起沈微瀾。
「小因啊。」母親笑眯眯地看著我,「微瀾他,不來吃飯?」
原主在父母面前一直都表現得十分溫和乖巧。
我本來為了努力降低存在感,一直在認真埋頭扒飯。
此刻聞言,動作一頓,抬起了頭。
「啊?微瀾?」
「他……」我無可避免地卡頓了。
我穿越進來之前,沈微瀾正在被原主用鞭子抽。
我穿進來的時候,原主打都已經打完了。
隻給我留下一個遍體鱗傷的可憐兮兮的沈微瀾。
雖然我沒有再繼續把他關起來。
但依他目前的傷勢來看。
想行動自如,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下樓來吃頓飯,應該也還是比較困難的。
我萬分心虛地沉默了。
謝父接過話茬道:
「對啊,小因。」
「我和你母親都是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想一家人好好吃頓飯的。怎麼不見微瀾?他沒在家?」
我放下筷子,本來打算張口編段瞎話出來且先糊弄過去。
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沉靜清冷的聲音。
「伯父伯母。」那聲音的主人平緩地說,「學校老師那邊臨時有任務找我處理,所以來遲了,抱歉。」
9
男主不愧是男主。
真沉得住氣啊。
這麼好的機會也沒抓著兩位大人的袖子狠狠告我一狀。
竟然還幫我遮掩。
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他現在寄人籬下,覺得說出來也沒用,那兩位一定不會幫他。
這麼一想,更感覺男主前期真是太慘兮兮了。
我不敢和他再對上視線,連忙低下頭繼續很認真地吃飯。
豈料他落座後才不久,母親的聲音就再度十分疑惑地響起。
「微瀾?你臉怎麼了……不對,怎麼脖子上也有傷?」
謝父聞言也擔憂地問起他的狀況。
「微瀾……我也正想說,剛才看你走路姿勢就不太對勁,好像有點兒一瘸一拐的。」
我拿筷子的手一頓。
臉上有傷?
還一瘸一拐?
敢情原主打他是專往顯眼的地方招呼啊。
有毛病啊,生怕別人發現不了,是嗎?
謝父在這時默了默,終於聲音往下一沉。
「你實話跟伯父說。」
「是不是在外面被什麼人欺負了?」
欺負沈微瀾的當然不是外面的什麼人。
是家裡的人。
除了原裝的惡毒版謝因。
哪還有誰闲著沒事兒會欺負他。
我越發心虛。
頭埋得更低了一點。
過了兩秒卻又突然想到什麼,心頭一凜。
沈微瀾怎麼大半天了一句話都不說啊。
該不會是正在心裡細數謝因這些年來的所有罪行,打算趁現在一股腦全抖摟出來吧。
打罵人的事情是謝因幹的,罰是有可能要讓我來挨的。
真是前人砍樹,後人暴曬啊。
飯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我猛然停下了筷子,抬起眼睛,望向沈微瀾的方向。
卻發現隔著長桌,他也正看著我。
他臉側能看到很明顯的還在泛紅滲血的擦傷,眼尾處有淤青,唇角也磕破了……分明形容狼狽,可是此時看向我的目光卻十分懾人。
我強作鎮定,努力擺出原裝謝因那副裝模作樣的討人嫌的嘴臉。
先對著謝家父母很輕微地笑了一下。
「想多了爸媽。」我說,「外面誰不知道微瀾是我們家的養子,再說還有我在呢。怎麼可能會有人敢對他怎麼樣。」
母親一臉狐疑,道:「可是他身上這傷……」
傷是怎麼回事。
這就得靠沈微瀾自己編瞎話來圓了。
我伸手端起面前的牛奶,默不作聲地在桌底下踢了沈微瀾一腳,同時目光落到他臉上,眼睛朝他彎了彎。
要表達的意思十分明顯。
是在威脅他千萬老實點,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其實之前也沒當過壞人。
對於這樣做是否能威脅到男主完全沒有把握。
踢完沈微瀾以後就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像等待審判一樣等待著他的反應。
數秒以後。
沈微瀾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一點,轉向謝家父母二人,輕聲道:
「沒人欺負我,是我在學校裡和人發生了點矛盾。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打了一架受了點傷。」
「現在已經沒事了。」
「哥哥他——」
他話音一滯,忽然看向我,竟然還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熾白的燈光映照下,落進我眼裡,無端顯得有些森然可怖。
「已經幫我擺平了。」
話落,他也拿起了面前餐桌上的一杯熱牛奶。
修長的五指輕握杯身,低眸淺抿了一口玻璃杯裡的乳白色液體。
再放下杯子的時候。
他目光又落回我身上。
眼底含了幾分笑意。
「謝謝哥哥。」
10